長城守住了。


    原因是北夷金帳汗國的成吉思汗——鐵木真在攻打長城關隘時,遭到唐人刺客襲擊,受到了重創。


    這是一件很難想象的事,金帳汗國雖然初立,但作為草原王庭所在,武道高手雖然不多,但卻匯聚了整個大草原的精粹,堪稱是龍潭虎穴。


    但就是在這龍潭虎穴,身份尊貴,意氣風發的草原汗王卻偏偏被人給打了個半死。


    曾有人說“匹夫之怒,不過以頭搶地耳。”


    依仗遊俠兒,並組建“技擊之士”的齊國,更是被魏武卒,秦銳士,趙騎射打得抬不起頭。


    而如今,李白則上演了一場“匹夫之怒,人可敵國!”


    向整個世界昭示了“俠”的力量。


    自此,劍仙李白,名動整個大唐乃至東方世界。


    有好事的閑人和市井中傳出這麽一種看法——詩劍仙李白的劍術可稱劍聖,不會比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劍聖裴旻差多少。


    許多武林人士紛紛為之震撼,驚喜!


    因為一國兩劍聖,這等榮耀,在江湖武林人士眼中,甚至還要遠比長城守軍擊退北夷聯軍來得更為煊赫。


    像南方宋國文強武弱,頂著“聖”名的還如百年前那般,隻是些聖道人物,與其他幾國相比,無疑相形見絀,顯得名不副實了起來。


    使得許多南宋的武林人士出去遊曆,交流武藝時,都有些羞於啟齒自己的來曆。


    當然,傳說畢竟隻是傳說。


    到了那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仙與魔道巨擘眼中,這些傳聞雖然令人驚奇,但卻並不足為人震撼,頂多會驚歎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


    若說他們會自認“長江後浪推前浪”,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這也是實情。


    李白雖是修真者中最擅攻伐劍術的劍修,但境界卻仍是太低。


    仙道中人常說“結成金丹客,方是我輩人。”


    但金丹境界,僅僅隻是摸進了仙道的門檻而已。


    隻有成就元嬰,才算得上真正擁有了一定意義上的仙道氣魄,隻不過仍舊隻是半仙罷了。


    也就李白這個異數,才剛凝成元嬰不久,就能越階而戰,發揮出遠超一般聖道強者的力量;甚至能元嬰出竅,人劍合一,施展出堪比人仙一劍的恐怖劍意。


    盡管隻有一劍之威,但仍舊足以驚世駭俗。


    二十三歲的人仙強者,雖不一定能稱後無來者,但絕對是前無古人的恐怖成就!


    且不提這些。


    兩路北夷大軍皆敗。


    僅剩那一路由北夷中部草原部族組成的聯軍,也在天山以北,被北庭都護郭虔瑾指揮兩萬唐軍一舉圍殲,存活者寥寥,據說鮮血連天山山麓的雪都給融化了。


    自此,北夷人南下的計劃基本告破。


    此番大戰,無論是唐人還是北夷人,損失都非常慘重,真正得利的反而是越過了王者峽穀,自西方遠道而來的大食人。


    王者峽穀雖然卡住了東西方交流的要道,但不代表沒有其他可以行軍的道路了。


    隻是這道路就處於王者峽穀內駐守唐軍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不將其拔除,對於大食人的後勤壓力非常大。


    隻可惜王者峽穀對於唐國而言,是一塊飛地,就是富甲天下的大唐也無力在此駐紮太多的兵力,因此其中駐紮的士兵雖然精銳,但數量太少,不然大食人也不敢就此跳過這座雄關來入侵西域。


    不過緩過神來的唐軍若是在不久的將來,想要光複西域,那麽仍舊可以借助王者峽穀內守軍的力量,甚至截斷大食人的退路,前後夾擊,將其全殲。


    甚至借此揮師西進,直接將漢家文明傳播到從未踏足過的西方勇者之地,做到商周帝王都沒有做成的偉業都將成為合理的展望。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與北夷人一戰,長城就像是破麻布口袋,身上的牆皮有大半脫落,磚石碎裂,許多塔樓也被砸塌,亟待修整。


    蕾娜繼續研究李白留下來的機關秘卷,經此一戰,她發現哪怕是以自己能量源供能的純科技側火炮,威力在這個時代仍舊無法對冷兵器軍隊造成碾壓。


    這不合理。


    她猜測可能是古地球與現如今王者大陸的法則差異已經有了細微的變化,使得科技武器的威力受到了削弱。


    這種變化很難描述,但若舉例子來說明的話就淺顯的多了。


    比如在王者大陸,火藥爆炸產生的能量有所減少,水的沸點上升了一個攝氏度,冰點下降了零點三攝氏度,大氣中氧份含量更高......


    種種因素,使得純粹的科技武器在這裏並不好用......除非是像百裏守約的那把狙擊槍一樣,進行“魔改”或者說“銘文改造”。


    這是一個很嚴肅的課程。


    蕾娜在研究這方麵課程的時候,並沒有擔憂李白的生死,因為她的係統還未解綁,仍舊隸屬於上級係統,所以李白的生死不問也知。


    披著大紅色戰袍的女將軍騎乘戰馬,在城中巡曳著,探望傷兵,鼓舞士氣。


    她很忙碌,甚至是刻意在忙碌。


    所以閑暇時,總免不得會怔怔出神,心頭籠罩起愁雲。


    她隻知道李白未死,這是同生契約給她的反饋,但他的狀態一定不會很好,不然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返回長城。


    斥候遊騎一波波撒了出去,帶回來的卻隻是失望。


    這一戰長城巡守者們雖然勉強擊退了敵人,但在北夷人如同惡狼一般不計損失的進攻下,同樣損失慘重。


    八千巡守者陣亡過半。


    幾位將領皆身受不同程度的重創,尤其是蘇烈,當士兵清理屍體時,將他從死人堆裏刨出來的時候,他幾乎已經快要沒氣了,最終在心髒驟停,連軍醫都已宣布束手無策的時候,他的心髒居然重新跳動起來。


    而且聲音如震雷!


    這簡直是一個奇跡。


    事後據軍醫統計,他共受小創三十二,大創七道,失血量極高,換作常人來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但他僅僅三天下來,就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這種生命力......就連鎧都有些嘖嘖稱奇,認為他很有可能擁有某種類似於蜥蜴的魔種血脈——生命力頑強。


    許多唐人士兵有幸見證了他如戰神刑天一般,屹立於城頭,與十數強悍北夷將領鏖戰的景象,驚為天人的同時,被這一幕徹底震撼。


    自此,蘇烈一個“不死戰神”的名號開始漸漸流傳開來。


    百裏守約對於這場戰爭,是另一個神話般的存在。


    他在北夷人的傳說中就像是披著厚重黑袍,麵貌如枯藤老樹的可怕死神,悄無聲息地收割著北夷男兒雄壯的生命,往往令北夷人聞之色變。


    據說這場戰爭死在他手中的北夷人,數目達到了五百!


    百夫長以上將領三十六人!


    而他在唐軍眼中,則不過是個脾氣很好,宛如鄰家少年,時常會露出羞赧笑容的大男孩。


    盡管這個大男孩在戰火的熏陶中,已經漸漸擁有了大唐男兒厚重如城牆般的胸膛還有棱角分明,日趨成熟的麵龐。


    有油滑的老兵調侃道:“隻是還欠缺一根強勁有力的長槍,也未曾在龍潭虎穴中深入,若達成了這樣的成就,才真正算得上我大唐男兒!”


    百裏守約不明所以地揮了揮手中的狙擊槍,誠懇道:“這就是我的槍啊。”


    旁邊的兵丁們頓時露出了善意的哄笑聲。


    然而笑過之後,臉上就再度露出憂慮之色。


    戰後的長城凝聚著陰霾。


    巡守者們和民夫在城下收斂寥寥無幾戰死袍澤的屍體,至於北夷人的屍體,為了避免產生瘟疫,則統一用板車運到遠處,就地焚燒後掩埋了事。


    大戰之後必有瘟疫發生,若死傷者眾,就是統統掩埋掉也不濟事,仍舊會引發一場大禍,死傷數十萬也不過等閑事。


    往年常有詩形容大戰過後,瘟疫肆虐的景象,曰:“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


    帶著哀慟,尚還年輕的巡守者們埋葬了親密的戰友,隨後再度投入到了緊張的訓練之中。


    戰爭還遠遠未曾結束,鐵木真沒有死,他的大軍也隻是暫時撤離,蒼狼北望,虎視眈眈,不知何時,他就會帶著他的鐵騎卷土重來。


    一雪前恥。


    而這一次,未必還會有一個叫做李太白的男人,挺身而出,雖千萬人吾往矣般,殺入敵人的營帳,挽救將傾大廈。


    ……


    鎧的手臂被白色亞麻布包裹著,懸於胸前。


    他怔怔地望著城下煙雲,神情莫名。


    李白又一次不知生死,但他看向意中人的目光已經很黯淡了,甚至還刻意扭過頭,不去注意那緋紅的色彩。


    他現在很清楚一件事,無論李白是否生死,這個人他都爭不過。


    更何況,他也不想爭了。


    經曆了那一場夢,鎧現在對於很多事情,已經看得很淡了,而昨日那人一去不回的背影,更是令他產生了一種望塵莫及的感覺。


    李白的心中隻有一個人,那個人是花木蘭。


    而他不如李白的是,他的心中有兩個。


    或許,那個人的確遠比他要更適合木蘭。


    他抬起頭,凝視著漸漸西垂的落日,再無動作。


    隻是默默坐在城頭,雙腿垂下,神情中閃過了微不可查的擔憂。


    盡管很不想承認。


    但他現在,的確很想再看到那個男人生龍活虎地出現在他的麵前。


    到那時,他想自己會不介意伸出拳頭,在對方的肩頭捶上一下,像在夢中養成的習慣那樣叫道:“白哥。”


    他很少佩服一個人。


    但他現在真的很欽佩這個男人。


    其實無論是蘇烈還是誰,都有著同樣的想法。


    百裏守約不一樣。


    這小子從始至終,都拿李白當做偶像。


    ……


    無邊大漠


    夜色漸漸籠罩大地。


    露娜坐在篝火前,輕輕攏住雙腿,像以往無數個日夜裏的那樣,怔怔發呆。


    隻是呆了一會兒,似乎就想起了什麽,迅速站起身,將趴在行李上的小白狐狸抓起來,放在自己裙甲縫隙間的白皙大腿上。


    感受著白狐溫熱的體溫,她冷若梅花的俏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大白。”


    “你的傷勢好得怎麽這麽快啊?”


    她沒往覺醒者上麵去想,更不會認為這隻白色的小狐狸會是一名大聖,因為氣息不對勁,在這隻白色小狐狸的身上,甚至連魔道氣息都很淡薄。


    在這方麵,沒有人比她更有發言權,也沒有人比她的眼光更準。


    因為她是古神的傳承者。


    最古老的造物主們選定的傳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看,她就是月神的複生,或者說是轉世;東方世界中,有傳說張良是數百年來最接近神靈境界的天之驕子。


    而在西方世界,她就是同等地位的存在。


    隻是獲得這樣的命運並不一定會是幸運,伴隨而來的災難暫時被他的哥哥該隱(cain凱因)攔住了,但終有一天,他會死。


    到那時,被攔住的災禍會變得更加恐怖,並且成倍地落在她的身上,這也是該隱,即鎧一直默默堅持的原因所在。


    夜風輕輕吹來。


    有些冷冽。


    白狐輕輕抽動了下鼻子,努力不去嗅對方雙腿間傳來的處子幽香,抬起頭,望著漸漸安睡下來的少女,神情中流露出了一絲無奈。


    他輕輕跳下來,銜住被冷風吹落的毯子,將她的身體蓋住,隨後徑直找到了一處沙丘,蜷縮住身體,默默積蓄著恢複的能量。


    當日那場大戰,他本已占據了上風,千年之狐的冰山凍氣還有冷冽狐火,借助四季劍中凜冬之怒的力量施展出來,絕對稱得上是毀天滅地。


    誰曾想這貨當真有真命天子的龍氣,臨死激發,硬生生把他擊飛了出去,害得他體內妖力反噬,落了個被打回原形,法力盡失的下場。


    他現在是明白了一點,北夷金帳汗國初定,正是龍氣鼎盛,氣運獨鍾的時代。


    在這一時代,強行以更加恐怖的大勢將其狠狠碾碎,並非不可能的事情,隻是要承受其所帶來的反噬。


    目前的金帳汗國純粹係於鐵木真一人之上,鐵木真一旦死去,金帳汗國不攻自破,所以刺殺他所帶來的反噬,也定然隻有一國之力才能承受得住,比如說大唐。


    正如同東方傳說中的荊氏一族,曾經也打算刺殺一國君主,可結果不問便知,嬴政仍舊高高坐在王座上,荊氏一族卻已瀕臨覆滅。


    氣運之說,由來已久,在曆史上也有脈絡可尋,仿若輪回。


    當初商朝初統。


    北夷,西戎,南蠻,三方化外異族是中央王朝最大的敵人。


    其中南蠻最弱,若非南方山川水澤,瘴氣毒蟲遍地,那幫生活在樹林裏的野蠻人,早就被大商勁旅滅絕了。


    北夷最強,甚至曾經長驅直入,兵圍朝歌城,逼迫當時賢明的太甲皇帝訂下恥辱的城下之盟。


    西戎鼎盛時期甚至還要勝過北夷一籌,現如今大唐大部分的領土都曾屬於西戎,隻可惜這段時間不過是曇花一現,沒多久就徹底被大商吞滅。


    後來曆經數百年。


    周朝代商,又複滅亡。


    漢庭分裂,諸侯爭鋒。


    在這個時候,北夷人的氣運來到了頂峰。


    漢人諸侯們沒有能力像祖輩那樣,驅逐蠻夷,不得不以和親的政策來對待貪婪的北夷蒼狼。


    可之後。


    等到諸侯們漸漸壯大,統一,有了餘力。


    北夷人短暫的輝煌立刻急轉直下,被打擊得體無完膚,自東方大陸北部,一直退縮到了凜冬之海南部與西域的北部。


    到了後麵,更是連花拉子模人都能對其任意欺淩。


    這是一個輪回。


    現在的北夷當興。


    趴在沙丘下的李白這時免不得就會有些頹喪。


    匹夫敵國,終究隻是妄言。


    他又看向在月光下,顯得毫無心機,純粹如赤子一般的少女,心情稍定。


    隻是他此刻無法說話,也不知是否應該相信這樣一個陌生的少女。


    盡管他們曾在傳承世界中並肩作戰,但她是否還記得他,這一切都無從得知。


    李白不敢賭。


    也不想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她人的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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