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裏,稚嫩的幼童緊握著木劍,一板一眼演練著李白剛教授給他的基礎劍法十三式,汗水浸透了他的小臉。


    他抿著嘴,哪怕胳膊已經酸麻,仍舊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想法。


    青蓮這個人很執拗,大抵是生長在這片戈壁灘的爛泥沼裏的人,都有著一股子狠勁兒,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


    其實李白一直很想知道,曆史上明明灑脫肆意的青蓮居士,在這王者大陸,居然成了一個高冷男神的人設。


    不過現在看來,這種性子在當下,就已經初顯端倪。


    如果不是有趙蕤做他老師,李白覺得,青蓮大佬很有可能會長歪,變成一個殺人如麻的悍匪大盜,一個如狼一般的男人......


    今天是青蓮“萌新”跟隨李白“大佬”學習劍術的第三天,李白從未懷疑過他的劍道天賦,所以從一開始,他傳授給青蓮的就是一門自創的“基礎”劍術。


    說是基礎,其實放到係統評級裏,至少也是c級,與禦劍術同級的劍術,放在江湖中,已是能讓人打得頭破血流的上乘劍法。


    畢竟,他現在的劍道造詣何其之高,與一些劍道人仙相比都不遑多讓。


    “基礎劍法是為我蜀山天遁禦劍術所作基石。”青蓮的識海中,李白負手而立,盡顯高手風範,“如果連用手都握不穩劍,何談以氣禦劍?”


    “除此之外,你還需要每日隨我練習吐納之術。”他娓娓道來,“既然是以氣禦劍,沒有氣,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一點,你以後遊曆江湖時也會發現,但凡強大武者,內息絕對超凡,不然招式再怎樣精妙,也是無本之源,一戳就破。”


    青蓮額頭的汗水淌落,落入眼中,蟄的他直想閉眼,然而一閉眼,在識海中,李白就是一劍戳去,戳的他險些痛呼出聲。


    隨即便是李白那冷漠的聲音:“高手對決,別說被汗蟄了眼,就是天塌下來,也絕對不能閉眼,因為隻要閉眼,就一定會是死亡。”


    青蓮咬了咬牙,繼續揮舞起木劍。


    ......


    趙蕤的傷勢好得很快,今天,他正坐在方桌前輕酌濁酒,對麵坐的是他的救命恩人,長城這道城關的折衝都尉,花弧。


    花弧如今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壯年男子,見趙蕤一口接一口喝著酒,不由勸阻道:“你傷勢還未好利索,不能多飲酒。”


    趙蕤微怔,苦笑搖頭,他這人短於言,長於行,平時表現雖然木訥,但最重恩義。


    世人常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實際上,越是明辨禮義的讀書人,心中才越有一把秤,時時稱量本心。


    當日,若不是要照顧青蓮,他哪怕劍術低微,也定然會果斷回頭,與敵人拚殺一場。


    不為別的,就為這三年下來,若非趙明成這夥馬賊,他早就埋骨大荒漠了。


    花弧見他不說話,搖了搖頭,笑道:“見了你家那個機靈鬼,某家就又想起家中那雙可愛的女兒了,大女木蓮,二女木蘭,那可都是某家的心頭寶啊,若非國事為重,真想卸了肩上這擔子,跑回去含飴弄孫啊。”


    趙蕤輕笑:“花將軍正值壯年,就口口聲聲含飴弄孫了,也不知你家那雙女兒到頭來會便宜了哪家傻小子。”


    花弧臉色一黑,心說,這人會說話嗎?


    這麽一想,越想越來氣。


    含飴弄孫,那得有孫啊!


    而自己現在連個兒子都沒有,對了......這次離家前,夫人好像又有身孕了,也不知是男是女。


    想到這裏,花弧的思緒就飄到了相隔老遠的長安。


    鄰桌突然有個戴漁夫帽的旅行家坐下了。


    “讚美雅典娜,您的智慧高遠而深邃,您的博學令所有學者拜服,您賜予了我們智慧與光明,食物與衣著。”年輕的旅人虔誠地祈禱著。


    隨後,他才取出銀質的刀叉,開始進餐。


    “噢?還有人崇信著這些古老的舊神,西方人不是都皈依天主了嗎?”有人低聲問道。


    年輕的旅人偏過頭,他的嘴唇上有著一小撮胡子,膚色很白,有著淡棕色的眼珠,這是個典型的勇士之地人的相貌。


    “我是意大利人。”旅行者道,“雖然教廷就在這裏,但總有些固執己見的老頑固堅守著這份過時的信仰,不是嗎?”


    花弧對西方的傳說很感興趣,對旅行者道:“小哥有興趣來拚一桌嗎?”


    旅行者儀態優雅道:“不勝榮幸。”


    “某家花弧,這裏的折衝都尉。”花弧介紹道,“這位是儒家弟子趙蕤。”


    旅行家微微頷首,右手撫胸,鄭重道:“在下尼科洛·波羅,誠如諸位所見,在下是一位來自勇士之地的旅行家。”


    ......


    後院


    青蓮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他氣喘籲籲地爬起來,執拗地繼續揮劍。


    李白輕聲道:“練劍不是為了複仇,最起碼,不能隻為複仇,這樣的劍法充滿戾氣,達不到最高的境界。你的目光注視著泥潭,何談扶搖直上九萬裏?”


    青蓮說:“我不想達到最高的境界。”


    他隻想複仇。


    沒錯,他們是壞的無可救藥,但隻要他們對我好,那就夠了。


    李白稍稍沉默。


    隨後道:“你會想的。”


    他默默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就算你不想,總有一天,也會有人推著你,讓你登臨這王者天下的劍道之巔。”


    假如做不到怎麽辦?


    做不到就去死咯。


    他揮揮手,幻化了酒葫蘆,品嚐著那凜冽的酒水,臉上露出笑容。


    他默默地在心底道:“有的人天生就是劍仙,你青帝是這樣,我不是。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天下間,劍道最強的那個人。”


    “不修天命,隻靠自己。”


    他想了想,一張厚臉皮沒來由地有些赧然,因為他想起來了自己有係統來著,於是他道:“係統就是我,我就是係統,係統的事情,不能算靠別人。”


    ......


    凜冬之海


    “小白,我好冷。”


    迪妮莎擠了擠昏睡的李白,渾身瑟縮著,她把冰冷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試圖分來些溫暖,漸漸失去知覺的身子壓在了他的身上。


    寒意刺骨,在這地下的冰川世界中,四周盡是高聳的淡藍色冰塊,哪怕比外界少了些寒風,仍舊冷的可怕。


    而失血過多,更是帶走了她體內大部分的熱量。


    迪妮莎突然想起了那天夜裏,那九條蓋在身上的毛絨絨的雪白長尾,那是這世上最溫暖的感覺。


    想到這裏,原本就已經感覺非常難耐的低溫仿佛變得更冷了。


    她輕聲道:“小白,你可以變成狐狸,讓我蓋一蓋嗎?”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抱希望。


    就在這時,奇跡出現了。


    似乎是聽到了迪妮莎的聲音,李白的身體突然閃爍起了淡藍色的光芒,片刻之後,直接化作了一隻雪白的九尾狐,蜷縮起來,繼續昏睡著。


    “啊?”


    “你能聽到啊?”


    實際上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迪妮莎感覺冷,李白同樣感覺冷,因為他這具身體此時保持的是人身,沒有千年之狐血脈的加持,就算他身具劍骨,比一般武者的體魄還要更強一籌,仍舊會感覺到冷。


    所以,他變成白狐不過是自身身體感應到寒冷威脅時的一種應激反應。


    隻是不管因為什麽,迪妮莎終於是蓋上了那心心念念的狐絨被子。


    溫暖帶著困倦襲來,片刻後,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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