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遮殘陽,煙霞散彩。


    青衣老者負手立於山巔,俯瞰白雲蒼狗,世界大千。良久,他微微一笑,問及身後的少年。“徒兒,為師問你,修真,所為何來?”


    少年不假思索,朗聲道,“步天成仙。”


    “成仙,又所為何來?”


    “俾睨天下,永生不死。”


    “為何要睥睨天下?”


    “因為不想被人欺負。”


    “那又為何要永生不死?”


    “這個……因為活著很好啊。”


    老者大笑,又問:“當你睥睨天下、永生不死了,然後呢?”


    然後?


    少年怔住,懵懂的搖頭。


    老者沒有給出答案。


    很多年以後,少年依然沒有找到答案。


    後來,少年成為了老者一樣高高在上的存在。於是,他總喜歡問及自己的弟子這樣的問題。弟子們的回答,總是與自己當年的回答一樣。


    再後來,他問及曹晨,“修真,所為何來?”


    曹晨愣了半天,回道:“好玩啊!”說罷,推開他,朝著樓頂上忙碌的張三說道,“乖師侄,你不是高手嗎?怎麽修補個房子還這麽慢!”


    樓頂上,灰頭土臉的張三斜了曹晨一眼,抱怨道,“三哥我又沒修過房子。說起來,還修它幹什麽?等百興的人找來,又得打個稀巴爛。”


    “別扯,我估摸著,一時半會兒啊,百興的人,來不了。”曹晨嘿嘿笑道,“他們隻是個商會。商人最講究的是什麽?是人品啊。他們幹了壞事兒,還能再錯上加錯不成?除非他們不想在飛沙陸做生意了。不然啊,誰會願意跟這種人品太爛的商人做生意啊。”


    張三可沒有曹晨這麽樂觀,百興的名聲一向不太好,瑕疵必報的本性,人所共知。這次搞的灰頭土臉的,會就這麽算了?


    曹晨扛了一扇破門,上了二樓,把破門交給張三,之後不無好奇的問道,“三兒啊,我是真的好奇,你這名字誰給你取的?”


    “綽號而已。”張三道,“因為我有三劍,姓張,外人就叫我張三了。另外,曹掌櫃的,你又是師侄又是三兒的,是不是不太合適?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就算你不叫我三哥,喊個張先生也好啊。”


    “咳,咱們都共患難了,還這麽客氣幹什麽?”


    “嘿,好吧,也有道理。”


    “對了,你師尊教你的心劍訣,學的怎麽樣了?”


    “還好,我師尊……我以前那個師尊,對於三劍其實也不太了解,我也就是學了皮毛,被師尊指點一下,立時有種茅塞頓開之感啊。”


    曹晨嘿嘿的笑,“怎麽個頓開啊?說出來我聽聽,看看有什麽疏漏,我好幫你糾正一下。”


    張三意味深長的看了曹晨一眼,之後肅容說道,“師尊說了,什麽手段都可以教你,但這三劍,不能教你。”


    “為什麽啊?”


    “因為這三劍,乃是我劍宗宗主才能學習的手段,旁人絕不能碰。”


    “隻有宗主才能學?”


    “對!宗主夫人都不行。”


    “哦。”曹晨撇撇嘴,倒也不是很介意。畢竟,之前已經纏著劍主好久了,他都沒鬆口。無法從張三嘴裏套出口訣來,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張三把曹晨拿來的破門裝好,又開始整理門窗,一邊幹活一邊問曹晨,“你真的認為百興的人不會來找麻煩?”


    “沒錯。”曹晨道,“如果沒有空間屏障,就不好說了。這大漠沙海不好藏人,也是有利有弊的。我們不好藏,他們商會的人,自然也不好藏。真的非要搞個你死我活的話,對於百興,可能更麻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這飛沙陸上,大概很少會有人真的會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吧?冤家宜解不宜結嘛。至少,在百興搞清楚我們的背景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動手的。除非百興的人都跟小混混一樣弱智衝動。”說罷這話,曹晨就下了樓,她要去把客棧裏的桌椅板凳都收拾好,總不能耽誤了生意。


    張三看著曹晨離去的背影,怔了好久,竟是點頭。


    他發現曹晨說的還真不無道理。


    百興總該想想曹晨和劍主等人到底是什麽來曆,要報仇,即便是背地裏做,肯定也要斬草除根,在不清楚曹晨和劍主背後是否還有什麽勢力之前,他們肯定不敢輕易動手。更何況,曹晨的修為很詭異,在修真界,修為詭異的家夥,一般都有很神秘的背景。


    背景麽。


    張三也很好奇。


    雖然已經拜了師,但那也僅僅是因為這個自稱劍主的廢物,會三劍的口訣,甚至好像還極為精通。至於他們從何而來,張三也不清楚。


    第一次看到當時還在大街上乞討的劍主和無償的時候,張三就注意到,這二人,是經脈俱斷。


    要知道,想要經脈俱斷還不死,必須是絕世高手啊。一個普通的修真者,想要經脈俱斷都不容易,更遑論依然活著了。


    可是,這樣的兩個絕世高手,自己闖蕩修真界這麽久,竟然從未聽聞。


    飛沙陸說小不小,說大也不算大,知名高手,幾乎人盡皆知。突然出現兩個自己聞所未聞的高手……其中一個竟然還會三劍,這不能不讓張三好奇不已。


    張三又看了一眼正在吃力的打掃院子的無償。


    這家夥……


    想起他凜然不懼的對峙興義山的場麵,張三不由的呼出一口氣。麵對高手而淡然處之,甚至還有些蔑視的態度,不是絕世高手,絕對做不到,裝也裝不出來!


    忙碌了幾個時辰,曹晨做了一桌好飯來慶祝大難不死。


    吃飯的時候,看曹晨一臉嘻嘻哈哈的模樣,張三實在是忍不住,道,“曹掌櫃的,你……咳,我就是好奇啊。你被興義山那麽欺負,就不生氣嗎?就不想找他報仇嗎?”


    曹晨嘴巴裏塞滿了食物,一邊咀嚼著,一邊囫圇不清的說道,“小屁孩兒麽,一時腦子發熱做出蠢事兒很正常,更何況老娘我長得這麽漂亮,身材又好,被人覬覦是很合理的。就是這家夥打壞了我的客棧……”曹晨有些生氣,又忽而一笑,“看在他之前在我這幫工,又讓我賺了不少晶石的份兒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劍主看了曹晨一眼,笑道,“無悲,無怒。你倒是挺適合加入我劍宗的。”


    “也行啊,給我個宗主幹幹。”曹晨道。


    劍主大笑,無償也跟著笑道,“劍宗宗主有什麽好當的,整天凡塵俗世纏身,最是無趣。哪裏比得上我這個逍遙島島主。”


    “逍遙島?”曹晨有些好奇。


    劍主斜了無償一眼,對曹晨說道,“就是個偏僻的荒島。無償被他妻子追殺,走投無路,逃到了這個荒島上,然後取名逍遙。他妻子就在荒島外布下了層層禁製,說是讓他狠狠的逍遙。”


    無償老臉一紅,衝著劍主嚷嚷道,“有意思嗎?你堂堂劍主,什麽時候也學的這般尖酸刻薄了?”


    正說著,張三忽然眉頭一擰,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之後側耳聆聽,臉色猛然一變。他豁然起身,離開客棧,飛身上樓。


    曹晨追了出去,爬上樓,朝著張三視線所及的方向看去。


    黑夜裏,什麽也看不到。


    “怎麽……”曹晨一句話沒說完,忽然察覺到腳下的房舍似乎發生了輕微的顫動。


    不遠處,材料鋪的趙掌櫃的也躍上屋頂。他的臉色極為難看,片刻,隻聽他大喝一聲,“快跑!”言畢,飛身而去。


    黑夜裏,飛沙漫天。


    大地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


    曹晨心中警覺,祭出了屠龍刀,隨時準備戰鬥。


    張三道,“是冰沙獸!快跑!”言畢,他抓住曹晨,飛身下樓,之後看了一眼跟著出來的無償和劍主,竟是怔了一下。他修為雖高,可一下子帶著三個人逃命的話,也不好帶啊!


    隻是這一時的遲疑,腳下的震動愈發嚴重起來。


    伴隨著這震動,還有漫天的黃沙,和轟隆隆的猶如雷鳴般的巨響。


    張三臉色突變,急忙祭出飛劍,準備禦敵。


    成群結隊的冰沙獸,從沙海中疾馳而來,放眼望去,隻能看到一片飛沙,別的什麽也看不到。


    讓張三等人極為意外的是,那數之不清的冰沙獸,竟然繞過了駝鈴鎮,甚至沒有一隻衝過來。


    “這……”張三飛身至空中,看著自北而來,又自行避開駝鈴鎮的冰沙獸,滿臉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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