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送劉神威離開,便回到高陵找到呂才,問道,


    “那批原本準備在嶺南農社安家的畢業生,準備了多少”


    “大約三十人”呂才聽到李泰的話,道,“畢竟想去的數量不多,一個個還需要做思想工作,想讓他們同意,還有幾分困難。”


    “那還未調度的有多少”李泰聽到呂才的話,神色凝重的詢問道。


    “沒安排的基本上都在這裏了,若真有,其中最主要的一批人也是準備按您的要求調度到洛陽與幽州,這批人大約有五百人!”呂才開口道。


    “隻有他們了嗎這倒有幾分難辦!”李泰深吸一口氣,無奈搖頭。


    “越王希望增加人手,安排人到嶺南去”呂才明白了李泰要說什麽不由問道。


    “是!”李泰聽到了呂才的話,點頭道,“嶺南內亂,戰亂本身並沒什麽,但戰亂結束後,大亂才能大治,這時是教化嶺南地區的最好機會。”


    說實話,像嶺南地區這種邊境地帶,不論世家還是大族對百姓的人身掌握能力根本就沒有中原地區來得那麽強大。


    所以對基層力量相當容易掌握,但同樣的,嶺南地區也比自己所想象的要更加艱苦,別得不說,單是氣候適應上,怕北方百姓就要躺下不少。


    畢竟現在那地方,生個病就埋骨他鄉真不是什麽罕見的事。


    “既然越王您覺得這是拉近嶺南的機會,越王您又猶豫什麽呢!”呂才對李泰道。


    “還是那個問題,這批人要被滯留在嶺南十年甚至數十年,他們就不會怨我恨我嗎


    更重要得是,讓他們去洛陽,去幽州,我都能夠在將來用到他們。


    但若讓他們去嶺南,那我將來會不會有用到他們的一天,怕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李泰說道這裏卻也不由感歎,畢竟嶺南到底是太遙遠了。


    呂才聽到李泰的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


    “原來越王是因這件事所擔心,但越王可還記得我們農業學府的校訓否!”


    “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橫渠四句被李泰鐫刻在農業學府教學樓的門口,來來往往的學子們都能看到這句話。


    也許農業學府並沒有要求他們去背誦,但每天上課時來來往往,這些話早就已經潛移默化的進入到這些學生腦海中,隻不過需要契機,把它們激活而已。


    但現在這四句話卻是成為了堵住李泰的理由。


    你一手建立起來的農業學府,可是為了“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而不是為了你越王鋪路而建立的啊!


    李泰舉起了什麽樣的旗幟,那麽就會招來什麽樣的人。


    為什麽李泰從不介意自己的手下是各種間諜,因為李泰的所作所為一直都是一心為公。


    為什麽一群人明明知道李泰隻是越王,更隻是一個小孩,卻也唯命是從。


    因為李泰的行為讓他們仰慕,意誌讓他們讚歎,思想讓他們沉醉。


    所以李泰的身邊匯聚了甚至算得上這個時代最頂尖的人才,願意為李泰所用。


    因為至少在他們看來,自己追隨的不隻是越王,更是追隨著自己的夢想與光輝。


    換句話說,呂才不知道李泰的思慮也就算了,但知道了李泰現在遲疑的是自己與國家的利益,那呂才還是希望李泰選擇國家的利益為好。


    畢竟像這次這般僚人反叛的事情真的不是常有的。


    這次不論是不是馮盎借刀殺人,隻要這些僚人反了,因為這戰爭就會荒蕪耕種,同時大唐平定了叛亂之後,需要安排人員進行安撫。


    以前是優秀的人才不可能去下地幹活,不懂得耕種技術,所以很難深入百姓,更不要治理嶺南了。


    但農業學府培養出來的學員卻是不一樣的,他們一個個都是在農田裏麵耕種過的,就算是沒有耕種過稻子,沒有耕種過水道,但無論如何是一批能深入到基層的人才。


    這樣大唐朝廷對嶺南的掌控力肯定會得到提升,對國家來說,這是很重要的。


    當然,這件事情對李泰來說,是真沒什麽利益,就算有那也是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後的事。


    至少對李泰奪嫡這件事情沒任何幫助,這自然讓李泰猶豫。


    但在呂才看來,幽州有李淳風的幽州分校頂著,洛陽修洛陽宮的差事又沒落到李泰身上。


    雖然李泰做事情喜歡事先布局,但明年不是還有批人才畢業嘛,難道還差了一年時間


    說到底,隻要李泰還沒真正及冠,那沒什麽特殊原因,李世民是不可能讓李泰去就封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李泰雖年齡小,倒也有年齡小的優勢。


    看起來,還是要跟李世民說一說啊,李泰心中不由感歎。


    這次,李泰倒沒急忙趕過去跟李世民來說這件事情,因為這件事情不著急。


    不論怎麽說,也是要等到僚人的內亂平定了下來,再去安排人進行治理,現在說了倒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與之相比,這批人既然準備安置在嶺南,那自然而然就不可能把他們安排洛陽跟幽州。


    李泰想想,還是先丟在鄭白渠這個需要人幹活地方吧。


    畢竟馬周肯定不會拒絕這麽一批高質量的勞動力,尤其原本他就準備找呂才要基層管理,現在李泰把人都丟到他的懷裏了,那他就隻能笑納了。


    因為這件事,李泰跑鄭白渠區域的頻率不知不覺的高了起來。


    沒辦法,因為要保證這批人不能在這裏幹舒服了,然後就定下來了,若真如此,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至於呂才,則因為樂科的都跑到這裏了,馬周希望呂才能夠編撰一手能夠增加組織力,平息百姓騷動,讓百姓們能夠安心幹活的曲子,也把呂才請到了鄭白渠的區域采風。


    畢竟,馬周對呂才那種編寫出《二十四節氣歌》並將其組織化的能力裏真的很佩服。


    既然種田如此,那麽修建鄭白渠的很多工程,也能通過歌曲進行拆分與規劃。


    那通過音樂去指揮百姓,可比每一個人都去叫喊可是要來得精準多。


    當然,這種樂曲自然不能是古箏或者琵琶,而是鑼鼓與嗩呐,這才吹奏得響亮啊!


    說實話,如果不是李泰下了死命令的話,那呂才實在不想要使用這種樂器亡者啊。


    然後便有一天,蘇定方的士兵突然來報,說發現一位自稱農業學府的山長的細作在窺探軍營,擾亂校場,自稱認識越王,希望越王派人過去辨認,如真是細作,直接就軍法處置了。


    “農業學府山長,不會是呂才吧他去軍營做什麽!”李泰心中帶著幾分疑惑。


    但卻也不敢耽擱,要是去得晚了呂才真的被當做細作給砍了,那自己可就虧大了!


    而等到李泰過去的時候,遠遠便是見到了呂才被以困在了木樁上。


    他見到了李泰過來,連忙掙紮呐喊,“越王,越王,我在這裏!救我啊!這群人講不通!”


    李泰聽到了這話,倒是果斷來到了蘇定方的麵前,說道,、


    “蘇將軍,此人是農業學府山長,按職務來說是正七品官職,不是什麽歹人奸細。


    如果他與貴營地有什麽誤會,造成損失,需要賠償,還請蘇將軍莫要客氣,我定然賠償。”


    “越王客氣了,既然是誤會,那解開了也就是了!”蘇定方從容的揮揮手,讓人把呂才放下來,然後道,“但還請這位呂山長,不要再擾亂我軍營每日的正常操練!”


    李泰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呂才,沒有想到呂才還有這本事。


    看起來呂才雖然算不上什麽手無縛雞之力,但就現實來説,呂才想要出將的確有點難度。


    “蘇將軍,可否讓我做一個參謀,在軍營中駐留幾月。”呂才連忙開口道。


    聽到這話,李泰不由愣了愣,莫非這蘇定方才是傳說中的主角


    呂才這種在自己身邊呆了這麽久的人才,連自己越王的身份都吸引不了他了嗎


    那自己是不是要檢討檢討!


    “此地軍營,閑人莫入!”蘇定方看著呂才,一臉嚴肅的對呂才道。


    “初質,為何要留在軍營,可別忘了你可是農業學府的山長,縱然放暑假了,你得了空閑,卻也不是讓你這麽閑的!”李泰有些神色掛不住的提醒道。


    “越王,是這樣的,我受到賓王之托,撰寫強化組織,規範流程的歌曲。


    我便在這鄭白渠附近采風,想要尋找與之配套的歌曲與樂器。


    今日聽到蘇將軍操練軍隊時的金鼓之聲,一時來了靈感,以琴月合之。


    然後就被窺探軍營,自擾訓練的名義被抓了!”


    這時候的呂才倒是解釋了這一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既然蘇定方這裏說不過,便把目光轉向李泰,開口道,


    “越王,您能不能幫幫跟蘇將軍說一說。”


    “原來如此!”李泰聽到呂才這話,倒是有幾分的恍然大悟,然後開口說道:


    “蘇將軍一看便是有周亞夫之風,麾下更是細柳之士。


    若我強托蘇將軍,這不是為難蘇將軍嗎!”


    蘇定方聽到李泰的話,不由昂首挺胸一副我便是當代周亞夫的氣感,就算你的彩虹屁吹得天花亂墜,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動搖的姿態。


    呂才聽到這話不由黯然,畢竟他也知道李泰一般上是能不涉軍就不涉軍的。


    不過,李泰稍稍停頓給兩人一定想象空間後,才緩緩對蘇定方道,


    “蘇將軍您駐紮在鄭白渠附近,隨著時間流逝,水渠逐漸向著這邊修來。


    像今日之事怕不會成為偶然,總不能次次都讓將軍來請通知於我吧,若我不在高陵呢!


    所以,不如讓農業學府派個人入駐軍營。


    若再發生類似事情,讓其將學生或者百姓辨認後將其驅逐也就是了。


    也不需要專門派人來通知於我,您說這樣安排好不好啊!”


    聽到李泰這般的話語,讓蘇定方不由皺皺眉頭,但呂才恍然大悟,道:


    “對對對,我農業學府應該跟營地建立穩定的聯係,一則為了驅逐誤入附近的學生。


    另外農業學府每季都會有不同菜蔬,我們自己也吃不完,正好送來軍營與將士們分享!”


    說實話,這些菜蔬連賄賂都算不上,畢竟還有誰是拿這東西考驗幹部的。


    不過對蘇定方來說,李泰的這個合理要求他還真沒有辦法拒絕。


    畢竟軍營雖是軍機重地,但這是在京城不可能什麽事情都按照軍法來的。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呂才也是用音樂幹擾了操練,又想要留在軍營,所以才被抓了起來。


    如果這次事情不處理好,怕是還有下次。


    至於呂才口中的什麽蔬菜瓜果,蘇定方並不在意,畢竟吃不起肉,誰還吃不起菜啊!


    蘇定方看看呂才,蘇定方非常清楚,要是真設定聯絡人,那肯定是這家夥進駐進來了。


    蘇定方道,“進駐之人不得幹擾軍營的正常運轉,否則,我將會把他驅逐出去!”


    聽到這話,呂才卻是連連答應,開口說道:


    “蘇將軍放心,我定然不在操練之時奏樂,絕對不會影響軍營的正常運轉。”


    蘇定方見到了呂才這麽的說,倒也不再多說什麽,多一個人留下來跟李泰這邊進行溝通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畢竟總不能什麽事情都要去知會一聲李泰吧,那多麻煩!


    所以,這件事到底是被解決掉了。


    原本李泰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結束掉了,但沒想到兩個月後,蘇定方又派人過來了,讓李泰過去一趟。


    不過這次,李泰倒沒見到呂才,而是見到蘇定方。


    心中嘀咕著呂才不會得罪了蘇定方被行了軍法,所以蘇定方才過來通知的自己吧!


    要是真的這樣,自己回去後鐵定要發動關係,定然讓蘇定方一擼到底!


    “越王,呂初質之才絕非在教育之上,他乃是練兵奇才,還請您割愛,由我推薦給兵部尚書,強我大唐兵馬才是!”蘇定方對李泰鄭重道。


    李泰聽到蘇定方的話,一時之間倒是有幾分沒有反應過來


    靠!這家夥要挖自己的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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