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節在收割了秋冬時節的糧食,穩定了嶺南人心後,便上書給朝廷,準備離開嶺南。


    而朝廷也沒讓程咬金在嶺南那邊多待著的意思,畢竟南方穩定下來就足夠了。


    朝廷也不指望嶺南地區能有什麽收獲,隻要別在給朝廷添麻煩也就足夠了。


    至少現在朝廷想在嶺南進行大規模開發是不現實的,需要投入的資源實在是太多了。


    說實話,誰要給朝廷提出開發東南的意見,怕是誰就要被踢出朝廷。


    所以在程知節上奏,保證嶺南地區已經平叛完畢後,便被朝廷征召回朝了。


    畢竟兵士們雖然不能說全是北方士兵,但多少也是思鄉心切,能早點回去自然是好事。


    不過,雖然是在華夏版圖境內,他們從廣州回來卻也需要兩個月時間,這一路來回到底不是好走的,而就在這段時間中,長安城內開始漸漸起了風聲。


    倒不是朝廷出了什麽亂子,或者說任何亂子再亂也比不上李承乾出的亂子。


    一兩個月過去,李承乾的腿傷開始慢慢恢複,但行走雖還能走,但瘸腿卻是無法避免了。


    這種事情自然而然便在朝廷中形成風聲,不僅是朝廷,就算底下百姓也都知道了太子騎馬不知怎麽的摔了腿,然後摔瘸了!


    這種客觀事實存在的事情,堵是堵不住的,尤其經過一兩個月沉澱,很快便傳入已在嚐試著康複行走的李承乾耳朵中,當天那幾個碎嘴的內侍,便讓李承乾直接廷杖五十,死了丟亂葬崗,沒死丟給掖庭,這才讓這件事情不在東宮中談論。


    但即使如此,這些風言風語也讓李承乾的心思特煩躁,畢竟外麵自己可管不到。


    就在這時候,許敬宗拿著書稿到了東宮,坦坦蕩蕩的對門口之人道,


    “在下弘文館學士許敬宗,攜《隋書》三卷,以求太子校正。”


    聽到這話,東宮守衛過去通稟,許敬宗馬上被李承乾請了進去。


    說實話,隨著自己受傷的這一段時間,李承乾算是深深的體會了一把人情冷暖。


    一開始還有人關心自己,但在知道自己的腳可能眾生有瘸後,曾經在自己身邊的人,那不說走得幹幹淨淨,但卻也多少都冷淡了下來。


    畢竟按照常人理解,沒皇帝會選擇個瘸腿的人做皇帝,畢竟實在太有損天威了。


    可以說,除了李泰、長樂和父母等人,其他都沒一個來問候的,真讓李承乾感覺心涼。


    當初靠近自己的仿佛都隻是趨炎附勢之徒,讓李承乾狠狠體會了一把。


    現在,許敬宗拿著自己正在修編的《隋書》過來,不論怎麽樣,許敬宗還是尊敬自己的。


    而事實上,這純粹是李承乾因為腳受傷而變得敏感了起來,任何人生病時都會如此。


    就算是在正常情況下,哪裏有官員常常去見太子的道理。


    如果不是因為李承乾的身上掛著,編修《隋書》的重任,許敬宗也找不到理由過來啊!


    “延族!《隋書》修繕得如何”李承乾被人扶起坐在床上,略帶虛弱的問道。


    “還請太子放心,敬宗正是怕校訂有誤,所以送了三卷過來給太子過目。


    這些日子太子不在崇文館,讓敬宗擔心《隋書》文質。


    近期聽聞太子恢複,便馬上把這謝謝日子積累的文稿,就一起送來了,還望太子操勞!”


    許敬宗恭敬的對著李承乾說道。


    李承乾聽到這話,心中不自覺的生出一絲暖意,道,“世人若都如卿般忠貞體國,寡人也能少了很多煩惱啊!”


    “看來太子也是聽到近期紛擾之語,無端崖之詞!”許敬宗道。


    “嗯言語的確紛擾,卻未必是無端崖!”李承乾聽到許敬宗的話語感歎道。


    許敬宗看了看左右,李承乾示意,讓周圍的人全部都退了下來。


    許敬宗說道,“若太子放心不下,試試也就清楚了。”


    “怎麽試”李承乾聽到許敬宗的話,倒有幾分好奇。


    “此事交給臣來處理也就是了!”許敬宗恭敬的對李承乾道。


    李承乾看著信誓旦旦的許敬宗,不由雙目含淚,感覺這真是天下最為忠貞之士。


    而許敬宗離開了,手中不由握了握拳頭,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謀劃還是風險小回報大的。


    畢竟自己為什麽等了這一兩個月的時間才想辦法去見到李承乾,還不是因為自己看看風向,好像李世民並沒因為李承乾瘸腳的意思想要廢了李承乾。


    既然如此,自己做次政治投機又怎麽樣,想要在朝堂上發達,做政治投機,成為從龍之臣才是王道。


    至於怎麽樣讓這件事情安全下來,那就更簡單了,既然已經有了這流言了,自己往裏麵添一把火也就是了。


    比如什麽“太子瘸腿瘸玉階,越王分田分天下”,加點料子誰還不會了!


    隨著這些流言開始四起,整個朝廷上下剛剛聽到了這消息,便是有幾分風聲鶴唳。


    畢竟這才經曆了玄武門幾年,誰都對當初的事情很是有印象。


    隻要是正常人都清楚,這些謠言是衝著李泰過來的,但李泰想解釋,也很難進行解釋啊!


    而朝廷官員,隻要智商正常的那都不想要參合到這一件事情裏。


    畢竟現在的李世民可謂是春秋鼎盛,不說活二十年,至少十年絕對沒任何問題。


    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冒著風險參與到這樣掉腦袋的事到底圖啥。


    再怎麽也要等到皇子們再成長一些,他們真正進入奪嫡的階段再說吧。


    “也就是說,有人把髒水潑我身上了!”


    李泰在越王府中,看著馬周、杜楚客呂才幾人,得出了最終的結論。


    “也許因太子腿受傷有失威儀,再加上越王所作所為頗得民心,當太子眾望所歸呢!”


    作為不良帥魏旭到底是有聽一聽議事的資格。


    而且某種程度來說,不良人這一支武裝雖然說是衙役,但實際上更偏向李泰的府兵。


    至少魏旭是魏王府兵曹,除非是一開始就安插在李泰身邊的臥底,否則他就是李泰的人。


    魏旭說完這話,卻見到三人全部都把目光看向自己,不由感覺壓力山大,道:


    “我說錯話了,越王,你是知道的,我是粗人,我……我不說話了!”


    “去跟安壽一起守著大門,別讓人偷聽了過去!”李泰揮揮手道。


    “哦,這就走!”聽到了這話,魏旭卻連忙跑出去跟盧安壽作伴。


    然後李泰道,“不用管這個流言到底是怎麽來的,當做是東宮手段,十有八九錯不了!”


    “但這個留言的傳播,也有損東宮的威嚴啊!”呂才略帶著幾分懷疑道。


    “無所謂,一切對我們有害的事推到他頭上,本來就是他身為太子的責任!”


    李泰倒是從容道,“而且我也好接著這次機會,去幽州避避風頭。”


    “越王您可是要考慮清楚,您這一退,想要再回長安來,可就不容易了!”


    杜楚客聽到李泰的話,道,“尤其您在長安一手創出來的產業,怕是會消散不少。”


    “隻要高陵在農業學府在,我能離開自然也能回來!”李泰從容道,


    “而且這時候我順勢的離開,對多方來說都是好事,農業學府到底需要時間沉澱啊!”


    杜楚客與呂才兩人聽到李泰這般的話語,也不由雙手行禮表示明白了。


    李泰看了一眼馬周,說道,“賓王怎麽了,到現在為止都是一言不發!”


    “越王您由此心思,馬周便不再多做什麽言語了,隻是馬周在想,感覺這京城的流言也許不是出自一家!”馬周笑了笑道,“也許您的離去,還真是多方希望見到的。”


    “哦”李泰聽到這話,倒是愣了愣,笑了笑道:


    “把鄭國渠翻新好,京杭大運河還等著你把漕運計劃給推行下來。


    這年頭什麽陰謀詭計,都敵不過健康的身體,以及沉甸甸的功績。


    隻要我們好好活著,這些魑魅魍魎,終究會有一天會被我們碾壓過去的!”


    “周明白了!”馬周聽到李泰的話,倒對李泰行禮從容回答。


    “諸位,我今天就去長安一趟,不就是想我離開長安去就封嘛。


    一個兩個的還真以為抓住了這機會,若非我原本就打算離開長安這是非之地,我定然讓他們看看什麽才叫水軍!”


    李泰搖搖頭,對盧安壽道,“安壽,給我準備好馬匹,我去長安!”


    “馬匹!”盧安壽聽到李泰的話愣了愣,但卻也馬上答應下來。


    李泰自然是會騎馬的,畢竟自己練武的過程之中也是有著騎術訓練。


    雖然自己不知道李承乾是怎麽墜馬的,但有了前車之簽,李泰自然是認真學騎馬技術,可不能步了李承乾後塵。


    李泰騎馬來到了長安的越王府,等到了第二天,再次騎馬來到皇宮。


    說實話,李泰騎馬而來,倒讓宮中的侍衛帶著幾分驚訝。


    但李泰讓盧安壽安頓好馬匹後,來到兩儀殿隔壁的偏廳,耐心等待李世民召見。


    不過,李世民通過內侍知道李泰是騎馬來時,便沒把李泰召入兩儀殿見麵,反而是自己動身來偏廳見李泰。


    “咦,阿耶,你怎麽來了”李泰看著李世民的到來,倒有幾分出乎意料。


    “你今日騎馬來的,顯然是想要表示自己長大了……真是幼稚啊!”李世民開口道。


    “額……”李泰聽到李世民的話,到時有幾分的愕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說話啊!”李世民看著李泰說道,“你騎馬來見我,不就表示做出了什麽決定!”


    李泰聽到李世民的話張張嘴,最後還是開口說道,“我準備去幽州!”


    “這個決定不止愚蠢,而且懦弱!區區流言,就需要逼得你這越王離開長安嗎!”


    李世民聽到李泰的話目光變得銳利了起來,道,“你要做得是找出流言背後的人!”


    李泰看著李世民,倒是從容不迫:


    “就當是我好了,比較起讓這流言更加的陰謀詭譎,還不如我順勢離開長安前往幽州。


    畢竟與覆滅高句麗相比,這不過小事爾!”


    “……”李世民聽到李泰話語中的自信,不由愣了愣,道,“你想去幽州”


    “隻要能發揮我才能的地方就好,等到鄭白渠建設完畢,除非我入職中樞,否則高陵已經限製了我的發揮。


    所以趁著這次機會,去大唐需要我的地方走走,又有什麽不可以的。”


    李泰倒是坦然說道,“與之相比,不論是誰放出的流言,倒也合乎了我離開長安的意思。”


    這時候自然不可能讓李泰入職中樞,否則怕不是坐實了要廢太子,立越王的流言。


    與之相比,還是如同李泰所說,讓李泰到封地去就封才是最好的選擇。


    甚至在自己看來除了李泰吃虧了,自己不樂意,但對於其餘的己方人來說,李泰離開長安卻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如果李泰直接選擇閉門謝客,讓時間衝刷掉流言也不是不行。


    但偏偏李泰自己不是一個閑得下來的主,他自己就是要借助這個借口,順勢前往能夠發揮自己才華的地方,仿佛與天爭時般的發揮自己的才華。


    “你才十二歲,幽州雖然算不上是邊塞,卻也地處邊疆,乃是苦寒之地!”李世民有些舍不得的說道。


    “為國為家,把苦寒之地經營成繁華之所,才是我大唐皇室的責任與義務,否則隻在百姓身上汲取民脂民膏,那根跟碩鼠又有什麽區別,這種人不死何為!”李泰昂首挺胸傲然道。


    “啪!”李世民的手毫不客氣的敲到了李泰的額頭上,羞怒道,


    “你什麽都好,就是給我好好管管這張嘴,因這嘴惹出來的事還不夠多嘛!”


    “哦!”李泰雙手抱抱自己的額頭,總感覺額頭又寬了幾分。


    李世民的手倒很快摸到李泰腦袋上,道,“你要去幽州我不阻你。


    不過,你怎麽說服你母親是你的事,若說服不了就給我乖乖待在長安,哪都別去!”


    “阿耶……您是聖人啊!”李泰聽到李世民的話,弱弱抗議道。


    “聖人就不能是人了!”李世民毫不客氣道,“想想你的追求,這事你自己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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