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景陽城的東門,朱墨一路打馬如飛,向濟世寺的方向馳去。


    誰知剛過了翠微山,前麵便突然出現了一隊禁軍,將他給攔了下來。


    還未等他開口尋問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那隊禁軍中已有人飛奔而去,不知是向何人報信去了。


    於是他便也懶得再去與這些兵士打交道,靜等那個真正管事的人前來說話。


    不久,他就看到一匹烏黑的駿馬遠遠地飛馳而至,馬上的那人身姿修偉矯健,一身銀色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待到離得近了一些,隻見那人一勒韁繩,讓馬兒放緩了速度,小步輕快地向朱墨行了過來。


    人還未到,清朗的笑聲已先至:“原來是朱統領!青鋒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隨著話聲,宋青鋒已來到了朱墨的麵前,在馬上抱拳施了一禮。


    朱墨立即含笑還禮道:“宋大統領客氣了!朱某不知各位禁軍弟兄在此演練,冒失闖入,實是多有打擾了!”


    聽他這麽說,宋青鋒怔了怔,隨即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的苦笑道:“朱兄怕是誤會了!青鋒並不是在此練兵,而是在設禁封鎖。”


    朱墨聞言,也不由怔了怔,問道:“不知宋兄為何要在這荒山野嶺設禁封鎖?”


    宋青鋒再次尷尬地笑了笑,道:“青鋒奉了左相大人之命,在濟世寺十裏之內設禁封鎖,緝拿任何試圖靠近濟世寺之人。”


    “左相大人?”


    朱墨的心頓時一沉,知道事情可能要糟!


    左相冷衣清昨日也聽到了寒冰所說的話,當然很快就會弄清楚死在濟世寺中的究竟是何人。


    他命令禁軍在濟世寺外設禁封鎖,表麵上是為了保護濟世寺,其實是要將那些大內侍衛的屍身困在寺中,以防有人偷偷地將其運走處置。


    而他這麽做的目的,應該就是要把這件事情公之於眾,以此報複皇上和鄭庸,當然還有他這個侍衛統領。


    若是這件事情被傳揚出去,大批大內侍衛夜闖護國神寺,那將會讓世人對此做出如何的猜測?


    皇上是聖主明君,自然不能承認那些大內侍衛是奉了他的旨意行事。而且事實恐怕也確是這樣,皇上事先對此事真的並不知情。


    那麽這一罪責又該由誰來承擔呢?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他這個大內侍衛統領了。


    即便最終他能證明,是鄭庸背著他私調大內侍衛,但失察之罪,他也是絕對逃不過的。


    如此一來,鄭庸必是會被問罪,而他這位侍衛統領也要因此擔責,罰俸降職,在所難免。


    而皇上等於是被人打了左臉,又打右臉,卻絲毫發作不得。


    左相此舉,實是太過老辣陰險!


    朱墨正自咬牙切齒地暗罵那位狡猾的左相大人,卻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不對啊,那個寒冰不是說過,今日濟世寺就會將那些屍身火化嗎?


    如果他這位侍衛統領不去濟世寺認屍,過了今日,那些屍身皆化成了灰燼,又有誰能證明他們生前是大內侍衛呢?


    此刻,朱墨終於明白了皇上先前對自己的那番叮囑。


    原來皇上的用意並不完全是為了庇護鄭庸,其實也是在維護他這位必然會因此受到牽連的侍衛統領。


    一念及此,朱墨頓時萌生了退意。


    這麽做雖然對不起那些死在寺中的侍衛們,更對不起他們的家人,令他們無法得到應有的撫恤。但是,為了大局,卻也不得不做出這樣的犧牲。


    他暗自歎了一口氣,心想,回去以後,就把自己的積蓄全都拿出來,私下裏送給那些死去弟兄的家人,多少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既然宋兄是奉了左相大人之命在此設禁,那朱某自然不能讓宋兄為難,還是繞道走吧!”


    朱墨一邊說,一邊帶馬向後退了幾步,想轉身離開。


    誰知宋青鋒卻一臉奇怪地追問了一句:“怎麽,難道朱兄不是奉皇上之命,前來調查濟世寺遇襲一事的嗎?”


    朱墨險些在馬上一側歪,剛剛轉了一半的身子又硬是生生轉了回來。


    隻見他故意做出一副茫然之狀,問道:“宋兄此話怎講?濟世寺何時遇襲了?”


    聽他這一問,宋青鋒臉上的驚詫之色不由更甚,“咦?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昨夜接到左相大人派人急傳過來的一道訓令,說前夜有大批賊人闖入濟世寺,意圖行刺慧念方丈,並搶奪慧覺大師的佛舍利。


    雖然那些賊人並未得逞,但護國神寺被人公然侵犯,實是有辱我大裕國威,更是有損皇帝陛下的顏麵。


    禁軍負責守護京畿,此次濟世寺遇襲,其中自也有禁軍保護不利之責,故而青鋒才會被左相嚴厲訓斥。左相大人還責令我即刻在濟世寺外設禁封鎖,並限期查明那些闖寺賊人的真實身份。”


    說到這裏,宋青鋒不禁苦著臉,歎了一口氣道:“左相大人責備得沒有錯,青鋒確有失職之罪。


    隻是在濟世寺外設禁封鎖容易,而要我去查明那些闖寺賊人的身份,實是——,我哪裏會有那個能耐呢?


    所以看到朱兄你在此時現身,青鋒還以為你是來負責調查此事的,正在暗自慶幸自己終於可以對左相大人有個交代。


    沒想到,朱兄你——,竟然隻是路過而已!”


    看到宋青鋒一臉的苦惱,朱墨也明白他是被左相故意刁難,不由暗暗生出了同病相憐之感。


    但同情歸同情,他朱墨可還沒有傻到為了同情而甘願被一起拖下水的程度。


    左相這反戈一擊,實是太過厲害,誰若是沾上一點邊兒,恐怕都會被弄得體無完膚、元氣大傷。


    為今之計,還是走為上策。


    先回宮去將此事稟報給皇上,看皇上如何來收拾那位實是已囂張到了極點的左相大人!


    打定主意之後,朱墨便做出一副既同情又無奈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道:“宋兄的難處,朱某也是感同身受。像我等這般聽差辦事之人,確是身不由己啊!


    此番雖是幫不上宋兄的忙,不過待我回宮之後,必要將此事如實稟明皇上。以皇上的聖明,定是會妥善處置,或許還會免了宋兄的這份苦差,也未可知啊。”


    宋青鋒一聽,頓時臉露喜色,連連抱拳拱手道:“如此就有勞朱兄了!此番朱兄若能幫青鋒解了這一難題,日後定當登門致謝!”


    朱墨哈哈一笑,道:“宋兄實是太客氣了!如此朱某就先行告辭了!”


    說完,他就一拉韁繩,掉轉馬頭,打算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誰知他剛往回走了沒多遠,便看到前方不遠的轉彎處,突然冒出了一隊人馬。


    而走在最前麵的那位,正是他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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