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寒冰肯定是去找自己的師父獨笑穹了,公玉颯顏的眼珠不由一轉,馬上邁步進了總壇的大門。


    進門之後,他便毫不猶豫地向自己的兄弟公玉颯容正在養傷的那座院子行去。


    果然如他所料,公玉颯容的人雖是清醒的,但卻絲毫沒有感應到他這位兄長的到來。


    直至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床前,公玉颯容才驚喜地喊了一聲:“大哥!”


    公玉颯顏雖說遠沒有自己兄弟的這般驚喜,但看到公玉颯容的精神比昨日好了許多,他的心中多少還是感到了幾分欣喜之意。


    他在公玉颯容的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握住自己兄弟一隻依舊虛弱無力的手,不禁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看到自己兄長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公玉颯容忍不住問道:“大哥,你這麽晚上山,可是有什麽緊要的事情?”


    公玉颯顏不禁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沒什麽緊要的事情,隻是忽然想來看看你。”


    “大哥,有什麽事你盡管對我說。如果是師父又在為難你,我便去求師父——”


    可誰知公玉颯容的這番安慰話還未講完,便被一個極為清越的聲音突然給打斷了。


    “你師父逼他把內力全都傳給你,宇文罡逼他去刺殺裕國的皇帝,太後逼他認罪伏法,而鄭庸又逼他交出腦袋。這些話他即便是都對你說了,你又如何能幫得到他?”


    看到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在房內的寒冰,被驚嚇到的人,可不隻有一個公玉颯容。


    公玉颯顏的臉色也立刻變了,他轉回頭看著寒冰,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道:“你答應過……不,是我求過你……放過他……”


    “放過他?”


    寒冰不由冷冷一笑,一步一步地向公玉颯容的床前走了過來,“放過了他,那筆賬我又該找誰去收?”


    “什麽賬?颯容他從未得罪過你……”


    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公玉颯顏竟然直接站起身來,擋在了自己兄弟的麵前。


    “大哥!”


    公玉颯容猛地抓住了自己兄長的一隻手,“你讓開吧,前日在天橋下,我確實欠過他寒冰公子的賬……”


    公玉颯顏卻仍是站在那裏,咬著哆嗦的嘴唇,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仍在一步步逼近的寒冰。


    最終,寒冰在他的麵前站了下來,沒有說話,而是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張仔細折疊好的紙箋。


    然後,他便把這張紙箋,在這位總司大人的麵前,慢慢地展開了。


    “公玉颯容所欠的全部賬款,這上麵皆羅列得清清楚楚。其中的每一項,都是由祥安客棧的掌櫃仔細核對過的,絕不會有錯。”


    “祥安客棧?”


    “祥安客棧?”


    幾乎是不分先後地,那兄弟二人都莫名其妙地驚問了一句,同時心裏也都生出了一種頗為荒唐可笑的感覺。


    可寒冰卻似乎認為此事一點兒也不可笑,還在那裏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道:“自然是祥安客棧。難道你公玉颯容還在別的地方欠下了酒資?但那些皆與本公子無關。本公子隻答應了祥安客棧的掌櫃,定要幫他把這筆賬分文不差地給討回來!”


    公玉颯顏將信將疑地從寒冰的手中接過了那張紙箋,低頭細看之下,隻見那上麵果真是密密麻麻地記載著一筆筆的酒資和飯錢。而最為奇特之處,就是在最後一項,居然還專門列出了一隻粗瓷茶碗的錢。


    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地抬頭看了看寒冰,然後轉過身去,將手中這張可以稱得上是賬單的東西,遞給了自己的兄弟公玉颯容。


    公玉颯容看了一眼那張賬單,不禁感到有些啼笑皆非起來。


    他抬頭瞪著寒冰,冷冷地道:“這些酒資和飯錢……根本就不是我欠下的!”


    寒冰馬上也瞪起了眼睛,聲音更是冷冽異常,“怎麽不是你欠的?當時你摔了茶碗,嚇跑了客棧中所有的食客,而他們居然一個都沒有付賬!那掌櫃的找本公子要錢,本公子自然便要找你來還了!”


    “你胡說八道!當時是你在暗中搗鬼,令我失手打碎了茶碗。也是你將我趕出了客棧,嚇跑了那些食客。這一切都是你幹的!而這筆賬,自然也要記到你寒冰公子的頭上!”


    公玉颯容越說越來氣,居然抬起尚沒有多少力氣的手,將那張賬單直接向寒冰丟了過去!


    結果,賬單落到了已經看傻了眼的公玉颯顏手中。


    他再次低頭細看了一眼那張賬單,然後又抬起頭來,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了看自己那位已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兄弟,又轉頭看了看那位正擼起袖子,準備上前揍人的寒冰公子。


    於是,他這位總司大人也不由生起氣來。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就為了這十五兩二錢的銀子,至於爭得如此不可開交嘛!這錢……”


    雖然感覺到有些肉疼,公玉颯顏這位做大哥的,為了保護自己的兄弟不挨揍,還是咬了咬牙,跺了跺腳,勉強吐出了一句,“我出!”


    “好!”


    寒冰當即便放下了袖子,卻將一隻修長的手直接伸到了公玉颯顏的麵前,“那就趕快掏錢!”


    公玉颯顏倒也痛快,馬上伸手入懷——


    但隨即,他便想了起來,自己根本沒錢!


    原來,他本以為今晚要與鄭庸見麵,怕那老太監又像上次順走自己的那塊總司玉牌一般,再偷走自己其他的寶貝。


    於是,他這位素來就不怎麽慷慨大方的總司大人,便將身上的荷包,以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留在了暗衛司中。


    所以此刻,他的懷中,真可以說得上是空空如也。


    見公玉颯顏那隻伸到懷中的手一直不肯掏出來,寒冰的星眸中不由閃過了一抹輕蔑之色,同時極為不屑地笑了笑,道:“本公子早就看出來了,你這位所謂的總司大人也絕對是一個賴賬的主兒!


    方才在城南那家酒樓的飯錢,你便沒有給。還是本公子看不過眼,扔了一片金葉子在桌上。”


    說到這裏,他又不懷好意地看向了公玉颯容,“要不然,你兄長欠我的飯錢,你也一並還了吧!”


    公玉颯容剛又一瞪眼睛,卻見自己的兄長忽然俯下身子,探手在自己的枕下摸了起來。


    然後,自己那隻鼓鼓的荷包便被摸了出來。


    可惡的是,兄長居然都未打開看一看,便將一整隻荷包都交到了寒冰的手上。


    完全是一副慷他人之慨的嘴臉!


    寒冰得意洋洋地伸手接過了荷包,竟也是看也未看一眼,便極為麻利地將之揣入了自己的懷中。


    公玉颯容見狀,直氣得一口氣差點憋過去!


    那隻荷包裏麵,裝著師父前兩日剛交給他的兩千兩銀票,原是讓他籌備即將到來的教中祭祀大典之用。


    可如今錢還沒有花出去呢,便被寒冰給趁火打劫了。


    見公玉颯容漲得通紅的一張臉,寒冰不禁嘻嘻笑了一聲,更還得便宜賣乖地道:“我寒冰公子可是個厚道人,既然公玉兄你有還錢的誠意,就算是荷包裏的銀兩稍有不足,本公子也不會太過於計較的。”


    隨後,他忽然看了一眼公玉颯顏,又口氣隨意地說道:“令弟所欠的賬,我倒是討回來了。隻不知令師去了哪裏?我可是還有一筆賬,要跟他好好地算一算呢!”


    這一次,那兄弟二人的臉上又都同時變了顏色。


    公玉颯容自然是在為自己的師父擔心,而公玉颯顏則是感到了一種極度的失望與不解。


    原來寒冰並沒有殺了師父!


    可既然刺殺獨笑穹的計劃已經失敗,他不但沒有立即悄悄撤走,反而還故意出現在自己兄弟的麵前。這位寒冰公子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


    莫非——


    就在公玉颯顏忽有所悟之際,公玉颯容也突然意識到了不對,急忙大聲追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師父不在的?你又是如何上山的?”


    寒冰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這山上的守衛稀鬆平常,本公子想上山還不容易嗎?至於上山的目的,當然是討賬了!”


    “你……你一定是來殺我師父的!”


    公玉颯容當即情急地想從床上坐起身來,卻被自己的兄長死死地按在了那裏。


    隻聽公玉颯顏也萬分情急地道:“颯容!你此時還不能起身,否則傷口會裂開的!”


    “可是大哥——”


    公玉颯顏一邊繼續按著仍在不停掙動的兄弟,一邊用一種極為淡漠卻又微帶酸澀的口氣道:“你這般情急,便已是幫了寒冰的忙。此刻,恐怕師父他已在趕回來救你的路上了!”


    “我——”


    公玉颯容頓時大驚失色地瞪圓了一雙眼睛,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以寒冰敏銳的洞察力,應該早就發覺到了,他們師徒之間這種極為特殊的感應能力。


    所以,他才故意令公玉颯容心情激蕩。


    此刻身在別處的獨笑穹,自然會感應到自己的愛徒正遭遇危險,便會立即趕回來,把自己送到他這位寒冰公子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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