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萬橫江等人的離開,忠義盟的這座大堂中突然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剩下的人皆站在那裏麵麵相覷,似乎都已被這接連發生的兩樁血案給嚇得不輕,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這其中,那位順風堂主廖京東似乎更是被嚇得不輕,仍在那裏不停地擦汗。而他那一雙靈活的小眼睛,也在不停地轉動,偷偷地觀察著其他人臉上的神色。


    其實,在剛一發現吳遠的傷口有異時,廖京東便猜到這很可能是鄭庸的又一個陰謀,所針對的自然還是寒冰。


    起初,這奸宦是讓吳遠散布流言,說寒冰就是離別箭。


    如今,他又讓吳遠死於離別箭,不免就會令人產生一種對寒冰殺人滅口的懷疑。


    而且事實上,關於寒冰是離別箭的流言,在忠義盟內確曾引起過不小的震動。


    不過好在堂主級別以上的人都早已聽說過,那個關於寒冰曾飲下毒酒的秘密。因此倒是沒有誰真的相信,寒冰是隱族人,自然他也更不可能是離別箭。


    故而雖然底下的人已吵得沸沸揚揚,上麵的人卻都穩如泰山。結果,這一流言最終便沒能掀起什麽大浪來。


    但廖京東本人始終有一種感覺,寒冰即使不是離別箭,應該也與離別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且,據他這位順風堂主猜測,鄭庸應該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會如此費盡心機,不惜用兩條人命來挑起事端,目的不過就是為了把寒冰給拖下水。


    在這兩條人命之中,最起碼吳遠應該可以算是鄭庸的親信了,卻被這樣毫不留情地殘殺掉,足可見那奸宦的狠毒心性。


    如今在這座大堂之上,若是還潛藏有鄭庸的人,不知此刻他們的心裏又是做何感想?難道不會因此感到恐懼與心寒?難道他們還願意繼續替那個奸宦賣命?


    遺憾的是,在將堂上的十幾個人挨個觀察了一遍之後,廖京東還真是沒有發覺任何人的表現有何異常之處。


    不過他卻發現,盟主雪幽幽的神色倒是頗有些耐人尋味。看來,這位盟主也已看出了這其中所存在的蹊蹺之處。


    就在廖京東正自琢磨著,雪幽幽是否已將這兩樁血案與寒冰聯係起來之際,沒想到這位盟主大人的目光突然轉向了他,並開口他問道:“廖堂主,既然郭有忠也住在廣福客棧,為何你派去負責監視吳遠的人沒有發現他呢?”


    聽雪幽幽這麽問,廖京東自然明白,她是想通過那個監視吳遠的人,進一步證實郭士勳所說的話。


    可惜的是,他卻要讓這位精明的盟主大人失望了。


    “回盟主,因為怕被吳遠察覺到自己正被人監視,屬下派去的是一個年輕的生麵孔。此人並不識得郭有忠,想必是隻把他當成了普通的住客,根本未加注意。”


    聽廖京東解釋得合情合理,雪幽幽雖然感到有些遺憾,卻也無可奈何,隻能默默點了點頭。


    這時,萬橫江與郭士勳又一同回到了大堂之上。


    雪幽幽平靜地看了一眼他們臉上的神色之後,才開口問道:“傷口是否也在咽喉?”


    “是。”


    萬橫江沉聲答了一句,“郭有忠的傷口與吳遠的傷口完全一致,應該能夠確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雪幽幽緩緩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郭有忠一案便與吳遠的案子一起,皆交由萬執法全權負責,以便盡快查明凶手。”


    “是,屬下遵命!”


    萬橫江應了一聲之後,卻又開口言道:“稟盟主,屬下認為,從目前所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這接連發生的兩樁血案之間實是存在著明顯的關聯。


    第一個死者吳遠,應該就是第二個死者郭有忠對郭堂主所提到的,那個身份特殊的“熟人”。


    他們兩人在發現了離別箭淩棄羽的蹤跡之後,馬上相繼被殺,而死因很可能是由離別箭所致。


    所以說,無論離別箭是不是真正的凶手,他都一定是這件事真正的起因。而不久前京城便有傳言,寒冰公子會使離別箭。


    因此屬下以為,應該派人密切監視這位寒冰公子,即便他不是離別箭,很可能也與離別箭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聯。”


    雪幽幽聽了,隻是微微挑了一下眉頭,淡淡地道:“萬執法懷疑這兩樁血案的凶手就是離別箭,除了那個尚待進一步查證的傷口方麵的疑點之外,所憑借的依據應該就是郭堂主口述的郭有忠的那一番話。


    那個郭有忠本就是因重罪而被盟中緝拿的要犯,為了能夠脫罪,自然是會使盡各種手段。所以本座想知道的是,此人的話,其可信度究竟又有多大呢?”


    萬橫江語聲鎮定地答道:“回盟主,屬下以為,郭有忠的話可信度很高。


    屬下方才已經查看過郭有忠寫給郭堂主的那封信,確如郭堂主所言,其中提到的那件‘人命關天’的事情,很可能就是指吳遠被殺的真相。


    因為屬下確知一點,郭有忠與吳遠應該都見過那個離別箭淩棄羽的真麵目。


    郭有忠,是泉州分舵的副舵主,肯定與那位泉州靈石縣捕快季如塵相識。


    而吳遠,也曾經參與過對韓銳一案的偵辦,自然會認得當時隨同宮彥一起辦案的季如塵。


    如今,這兩個見過季如塵,也就是離別箭淩棄羽的人,已相繼被殺。而且恰好就發生在他們聲稱在京城中見到了淩棄羽之後。


    這確是不能不讓人懷疑到,他們被殺的原因很可能是由於不慎泄露了行藏,讓淩棄羽有所察覺,結果便被其搶先滅了口。”


    雪幽幽一直皺眉認真聽著,待萬橫江話音一落,她便十分幹脆地道:“即便郭有忠的話屬實,凶手確是離別箭淩棄羽,但這又與寒冰何幹?僅憑一個純粹是空穴來風的流言,便指證寒冰是離別箭,實是太過荒唐!”


    這時,似乎已經從驚嚇中緩過勁兒來的郭士勳,忽然從旁插口道:“正所謂無風不起浪,雖是傳言,應該還是多少有些真相在裏麵。隻要派人監視,或許就會找到些……依……據……”


    看到雪幽幽投過來的淩厲眼神,這位土木堂主還是識趣地閉上了嘴。


    但他所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十分清楚,而且,從其他的那幾位堂主沉默不語的態度上來看,多半也與他抱有相同的想法。


    雪幽幽麵色陰沉地坐在那裏,沉吟了半晌,才開口道:“此事容後再議。先等萬執法從襄州所尋的那人過來,驗看過死者的傷口,並得出明確的結論之後,方能決定下一步所應采取的行動。對此,諸位可有何異議?”


    萬橫江的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表示反對,卻被那位已不再擦汗的順風堂主廖京東搶先開了口。


    “屬下絕無異議!屬下以為,那個關於寒冰公子的流言,很可能就是北人故意散布出來,用以挑撥離間的一個陰謀。


    北戎欲派遣刺客來行刺我大裕的皇帝陛下,這一消息已經多方證實。如今無論是我忠義盟,還是大內侍衛和禁軍皆嚴陣以待。而寒冰公子更是對付那個北戎赤陽教主獨笑穹的不二人選。


    在此等關鍵時刻,突然冒出那些似真似假,令人將信將疑的流言,分明就是禍心暗藏,想就此挑起我忠義盟與寒冰公子之間的矛盾,從而製造混亂,為北戎刺客提供可乘之機。


    盟主高瞻遠矚,及時識破了北人的奸計,以大局為重,令我忠義盟免於陷入被敵方所利用的尷尬局麵,實是英明之極!”


    雖然眾人皆看得出來,廖京東此舉多半是為了溜須拍馬,討好那位盟主大人。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廖京東所言確是極有道理。


    正值大裕與北戎情勢緊張之際,忽然在大裕的京城裏冒出了這樣兩樁血案,而且同時把忠義盟和寒冰都卷入其中。


    說實話,這種情形的確是令人心生警惕。也許這一切真的就是北人故意製造出來的,一場意在挑起忠義盟與寒冰之間矛盾的陰謀。


    就在方才,眾人還都暗自把盟主雪幽幽對寒冰的維護,看成是單純地出於一片私心。因為畢竟這些日寒冰與洛兒姑娘一直形影不離,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但現在,經過廖京東一番話的提醒,他們不由也都對這位雪盟主的英明睿智、思慮周全生出了一種敬佩之意。


    於是,包括萬橫江在內,眾人皆心悅誠服地躬身齊聲道:“屬下等絕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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