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正在值班的文皓接到了來自紫婷的電話,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備注名稱,在按下接聽鍵時文皓竟有種莫名的緊張心理——


    “喂?”


    “小白小白,你明天什麽時候過來啊?”


    “……還是那個時間吧?”


    “嗯嗯,我在校門口等你!”


    “對了,我從地鐵口出來後要怎麽走?”


    “地鐵口?”紫婷一愣,“為什麽要搭地鐵?”


    “你說為什麽,難道走過去嗎?”文皓無語。


    “傻小白,開我的車啊!”


    “開車就算了吧……”


    文皓無法答應,他之前身無分文,才迫不得已動用了紫婷的轎車,現在他領了工資,那就完全不存在去開紫婷的車的理由了。


    紫婷讓文皓開自己的車,可能沒覺得什麽,但後者是發自內心不想再使用她的任何東西了。


    受人一次恩惠可以,但不能不知廉恥地一再索取。


    “開我的車啦!放著不開會生鏽的!”


    紫婷的話語猶如二月的春風。


    “撲!”文皓忍不住笑了,一股暖流在內心徜徉,“車子才不會生鏽!”


    “唔……你開車的話我們要出去就自由嘛!”紫婷重新為文皓找了一個比較說得過去的理由。


    文皓輕聲道:“嗯。”


    又聊了兩句別的話題,掛了電話後,身旁的淩宇幽幽道:“明天又可以出門了啊!”


    “一起?”文皓試問。


    “不了!”淩宇伸了伸懶腰,“我有事。”


    “偶爾出去放鬆一下如何?”文皓難得邀請。


    “不能放鬆啊……”淩宇很嚴肅地搖頭,“現在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要是不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好吧。”文皓無法理解。


    淩宇自從研究了浪客的設計程序之後,仿佛受到了什麽啟發,每日都在擺弄著流月清輝的自主職業係統。


    於是今晚文皓提早回紫婷的房間休息。


    翌日清晨。


    將小小白拜托給上次的同事之後,文皓單獨駕駛著銀色座駕出門了,沿著熟悉的道路行駛,不多久便來到了青鳥大學。


    提前二十分鍾到達和紫婷約定好的噴泉旁,停好車後,文皓便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副駕駛座的車門突然就被拉開了,竄進車裏的紫大小姐今天穿著一襲白色的運動裝,烏黑的秀發被紮成一條長長的馬尾,整個人透著一股清爽的氣息:“小白你真早!”


    “還好,我也是剛到。”一聞到少女身上散發出的幽香,文皓突然感覺自己心神就有些躁動了,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作為警醒,他總感覺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以前在學校時雖說沒到坐懷不亂的地步,但也沒有像現在這麽誇張,動不動就心神蕩漾的。


    “今天要不要去我們宿舍坐坐?”紫婷也不知有沒有看出文皓的異常,仿佛刻意逗他。


    “不了。”


    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臭小白,拒絕得這麽直接幹嘛?”紫婷嘟嘟嘴,幽怨地小聲道,“你以為誰想去就能去啊!”


    對此,文皓隻能報之一笑,這麽頻繁地來學校本就有違初衷,要是還跑去人家宿舍,那指不定會被人傳成什麽樣。


    你可是千金大小姐啊!注意點自己的形象好嗎?


    不想讓紫婷再提起這類內容,文皓故意轉移話題:“你這段時間都在忙什麽?”


    “還有什麽,主要就是各種學術報告啊!現在不比大一那會自由,每天都有新的任務。”一說起學業,紫大小姐似乎就有很多煩心事,小臉瞬間就籠罩著一層苦悶之色,“輔導員勸我考研,可是我不太想去考啊!”


    “呃……”


    自己開的話題卻不知道怎麽接下去,文皓很是佩服自己:“辛苦了。”


    “嗯,還行吧,學習方麵的怎樣都好啦,都已經習慣了,主要是……”


    紫婷突然噤聲。


    文皓因為在開車所以沒法看到她的表情,隻能詢問:“主要是什麽?”


    “……沒什麽。”


    紫婷欲言又止,似有心事。


    一向天真活潑的她居然也會有難以言明的心事,這是文皓從未想過的。


    “你……”


    借由眼角的餘光文皓似乎掃到一抹憂鬱在紫婷的小臉上一閃而過,有心想追問,但話又梗在喉中吐不出來。


    他想問。


    但他不敢問。


    也沒資格問。


    如果是生活上的煩惱,他沒有能力幫她處理,問了又有何用?


    如果是感情上的煩惱,他是什麽身份,怎麽過問人家的感情事?


    而且他是不願意和紫婷談論感情事的。


    “到啦到啦,再開就過頭了!”


    紫婷的提醒讓文皓猛地回過神來,原來已經到達目的地附近了。


    再看紫大小姐,臉上沒有半點憂鬱之色,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


    把車停在上次的位置,和紫婷一起下車後,她便蹦蹦跳跳地在前麵走著:“小白,你走快點啊,怎麽跟個老爺爺似的?”


    這是因為誰啊?文皓內心無語道,收拾了一下心情,加快了步伐。


    從電梯間出來,大廳好像沒有看到何冬青的身影,二人便徑直朝著青鳥隊的訓練室走去。


    訓練室的門口半掩,外麵依然那麽幹淨冷清,畢竟是閑雜人等勿近的特別區域。


    距離門口尚有幾步距離時,就聽到裏麵有爭論聲傳出。


    “他們在吵架嗎?”紫婷加快了步伐。


    這種時候文皓不太想進去,本來想在外麵等一等的,結果拉不住紫婷,隻能跟著一起走進去了。


    訓練室裏,所有隊員都沒有在電腦前進行日常訓練,而是圍著幾個人在觀望著。


    何冬青就站在人群中間,似乎在向他對麵的人解釋什麽。


    那個人一副教師打扮,戴著眼鏡,麵色嚴厲,頭發稀疏,年齡看起來在35歲上下,不像是來找碴的流氓。


    文皓和紫婷正要靠近一點聽聽他們的爭論內容時,何冬青如同探測器一般立刻轉眼就看到了二人,興奮地道:“師……皓哥,你來了啊!”


    “嗯。”文皓應了一聲,既然被看到了就隻能走過去了。


    青鳥隊的人上星期大都見過文皓,但文皓當時是以何冬青朋友的身份自居,所以他們的態度也很正常,今天是以教練的身份過來的,明顯能看到他們的目光都帶有幾分疑惑和不適。


    沒辦法,文皓的年齡和他們太過接近,教練一職一般也不會讓如此年輕的人來擔任,印象中隻有那些有著豐富的閱曆和經驗的長者才能夠勝任如此重要的職位,他們心裏某處會覺得不舒服是理所當然的。


    其中,體格最為壯碩的蒲公澤因為文皓曾答應過他會給予他們對戰機會,這會正視線火熱地盯著文皓的身形,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樣。


    文皓剛走近人群,就感受到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令他頓感意外的是,這道視線,居然來自於那名素不相識的中年男子。


    “你就是文皓?”


    中年男子皺起眉頭,一副責問的語氣。


    “我是文皓。”


    文皓不知為什麽,隱隱感覺對方的話語中似乎夾帶著一絲不友善。


    “看起來比冬青同學告訴我的還年輕吧?年輕人有自信,自然是好事。”謝頂男似乎話中有話,下一句果然就直接挑明了,“不過,你覺得自己憑什麽來當這個教練?”


    聞言,文皓也不禁蹙起眉峰,他可沒設想過這類問題的答複,什麽叫做憑什麽,自己是被生拉硬拽才戴上的這個名分,這會從這名中年男子口中說出來,好像變成是自己跪求著對方給予自己這個機會,況且,這種居高臨下的說話方式,讓人感覺特別不舒服。


    “老師!請您相信我,文皓是一名優秀的天跡玩家!”何冬青生怕情況惡化,急忙插嘴道,“皓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指導老師,玉永亮老師,玉老師是電子領域的知名人士!”


    “嗯,老師你好。”


    得知對方的身份後,文皓再傻也知道了自己不受待見的理由了,但既然對方是長輩,那麵對長輩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的。


    何冬青的介紹其實很微妙,他說的是電子領域的知名人士,而不是什麽電子競技界的知名人士,就很說明問題了。


    再結合玉永亮本身散發出來的書生氣息以及青鳥電競的情況,文皓大概能夠猜測出這名所謂的指導老師實際上並不是什麽專業人士,估計隻是因為從事專業和“電子”二字有些沾邊才被學校委以重任。


    畢竟連聘請教練的經費都會吝嗇,那指導老師的聘請方麵也別指望能夠好到哪裏去。


    在文皓看來,如果真想要發展電競專業,那聘請專業的指導老師就是必須的,而不是用這種門外漢來趕鴨子上架,這樣下去,除非奇跡發生,不然青鳥電競也算是廢了一半了。


    “好了,送客吧,我的態度就代表學校的態度,我不會同意讓來路不明的人當你們的教練的!”然而麵對文皓的問候,玉永亮卻是一臉厭惡地擺手。


    玉永亮的態度讓何冬青一下子就急了,文皓可是他千方百計才請來的,他認為的最好的教練,然而卻要因為這名看過幾場電競賽事後就自以為是專業人士的“門外漢”老師給掃地出門,他怎麽能夠同意,“老師!你不能以貌取人啊!”


    “你是在教我做事嗎?”玉永亮不悅道。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何冬青結舌。


    紫婷一聽說這人是老師態度卻如此惡劣,顯然被其所佩戴的有色眼鏡給激怒了:“老師,你怎麽可以……唔!”


    然而就在紫婷想幫文皓說話時,卻被他伸手捂住了小嘴。


    “讓我來。”


    文皓輕聲道,聲音中不帶任何波瀾起伏,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種情況,恰恰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嗯。”紫婷看著文皓的表情,悄悄地退到他身後。


    “你不用嚐試說服我。”玉永亮推了推那仿佛清朝書生的大圓圈眼睛,果斷道,“學校既然將發展電競隊的重要任務交給我,那我就不僅要對他們負責,也要對學校負責!”


    “那如果我能為貴校帶來發展的希望呢?”文皓壓抑著內心的怒火道。


    “你用什麽證明?”玉永亮眼底充滿輕蔑,“年輕人說話底氣就是莫名其妙地足,明明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成果作為支撐。”


    “證明嗎?”


    文皓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初來乍到就被下了逐客令,而且自己表達的一番友好之意也被完全當做空氣給無視了,麵對這種無異於當眾打臉的行為,縱使是泥菩薩也會有三分脾性。


    文皓本就是半推半從地答應這個教練身份,到頭來卻莫名其妙地被一個半路殺出的教師給羞辱且一口否認了,如果今天就這麽打道回府,那他一大早特意驅車過來的意義又何在?到頭來隻是一個跳梁小醜嗎?


    環視四周,除了何冬青外,沒有一個隊員願意為自己說話。


    文皓看到了林君越,他雖然張了張口,有說話的打算,但作為隊伍裏地位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即便他發話了,想來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對於這點,他自己有有著自知之明,所以遲遲沒有開口。


    然後,文皓看到上周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自己的弓長生,他淡漠地目光潛藏在那黑框眼鏡之下,似乎想要觀察文皓打算如何應對這番場麵。


    除此之外,還有散落在隊員裏麵的其他同樣心高氣傲之輩,他們的目光,無不流露出和玉永明一樣的感情——你憑什麽?


    文皓知道,現在的他,尚不服眾,他們是不可能站在自己這邊為自己說話的。


    換作以前,不服就不服,身外事,他懶得去計較。


    可是現在不能,既然他答應了何冬青,也答應了紫婷,那就誰都阻止不了。


    五年前,他失信過一次,所以他發誓,以後再也不能失信了。


    就算今天來的是青鳥大學的正院長,那他的態度也是一樣的。


    “冬青。”


    “是!”


    何冬青條件反射般迅速回應。


    想要證明麽?


    文皓淡淡地掃視眾人,最後目光停留在玉永亮的身上,像是在述說一件平淡無奇的事情啟齒道——


    “我,踢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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