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娜卡手中那小小提燈熄滅後,其他人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了變化。明明隻是一個燃燒著詭異的藍火的小玩意,但是他們卻感覺到了周圍溫度在明顯降低。在這本來還算是寬敞明亮的地方,從地麵上冒起了一層淡白色的霧。


    “你做了什麽?”奧爾加轉頭望向露露娜卡。露露娜卡捧著小巧玲瓏的提燈,一副無辜的模樣,“你這可冤枉我了,奧爾加老爺。不是我做了什麽,而是我沒有做什麽。”


    露露娜卡這話說得比較玄妙,朱利葉斯聽在耳裏,沒有馬上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是奧爾加和帕丁就不一樣了。帕丁環視著四周慢慢冒起了的白霧,已經離開了建築附近,走到了廣場的中間,和奧爾加還有朱利葉斯等人站在了一起。他們三人恰好都站在了地麵上那又不同顏色的石磚鋪成的圓形中間。


    “所以,我們一路上如此平安地到達這裏,除了偶然出現幾頭野獸和魔獸外,就再無其他東西跳出來,都是因為你做了些什麽嗎?”


    露露娜卡將掌心的小提燈扔給了朱利葉斯。朱利葉斯慌忙接過露露娜卡扔給他的東西,朱利葉斯看著已經到了自己手中的提燈,“我從未見過這麽小的提燈……簡直就像是裝飾品一樣,它是怎麽被點燃、還能讓火焰持續亮著的?”


    “想知道的話,你可以拆掉來看看它是怎麽運作的,當然,前提是你有那樣的知識,不然的話就隻是浪費掉我一個寶貴的道具了。”露露娜卡說道,“另外再說一句,我覺得這東西還是挺值錢的,如果壞掉的話我會很心痛。”


    能把價值幾百金幣的炸彈隨便用掉的露露娜卡都會覺得心痛的東西,到底有著怎樣的價值?朱利葉斯完全無法想象,他的手顫抖了一些,提燈差點掉在地上,嚇得他將提燈緊緊握在了手裏。


    “你這樣拿著它,我都有點擔心它會被你捏碎了。”露露娜卡聳了聳肩,“不過也不是那麽易碎的東西,你不用那麽緊張。”說到這,露露娜卡望向了奧爾加和帕丁,“說起來,現在也不是閑聊的時候了,你們覺得這霧會帶來什麽?”


    “這個問題是不是該由我們說出來?”帕丁說道。


    露露娜卡笑了笑,“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說笑,埃德加先生你看來並沒有像你身邊那個小孩子那麽緊張——還有奧爾加老爺,你們確實是有一顆臨危不懼的心啊。雖然我覺得這時候還是緊張一點比較好,因為天知道會出現什麽,對吧?“


    帕丁並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麽好笑的,而且他也沒有任何調侃露露娜卡的意思。這陣霧毫無疑問不是什麽普通的霧,這霧氣讓他的身體緊繃住,注意力發散到周圍,全神戒備著周圍的一切。他不是朱利葉斯那樣的菜鳥,作為經曆過無數戰鬥的原騎士,他對危險的東西有著敏銳的觸感——特別是這種彌漫著不祥的死亡味道的霧氣中。這從地上冒出來的霧氣,濕冷得讓人身體發寒。


    奧爾加並不是騎士,但是他和帕丁有同樣的感覺,隻是有所區別而已。帕丁是對死亡的氣息比較敏感,而奧爾加,感覺到的是可能存在的敵意。“到底會出現什麽?”在帕丁之後,奧爾加也問話露露娜卡,“我不希望死得稀裏糊塗的——至少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會過來。”


    在這個算不上大、但是對幾個人來說,算得上是寬敞的廣場,奇怪的白霧不斷升起。周圍那些無人知曉到底是什麽風格的建築圍住了廣場,隻留下了幾條通外廣場外的路。霧既從地上冒出,也從那些沒有門窗的建築裏冒出,像是無眼張開嘴巴、突出煙霧的怪獸。霧起後,完全將這個廣場封閉了起來,站在地上的圓形花紋上的等人,已經看不到來路,也看不到那些通往不知道何處的道路的情況。在奧爾加等人的眼裏,隻能看到被霧籠罩住的建築、就連天空都看不真切了。


    唯一算得上是好事的,大概隻有周圍的環境並沒有變得昏暗,還有著光亮,但是在白霧之下,這看起來更讓人難以心安。這個蒼白的世界,寒冷、似乎沒有絲毫的溫度了。


    這時,露露娜卡走到了帶有圓形花紋的地板的中心,站在了奧爾加三人之間。“會有什麽出現……傳聞中的死者森林北部,是有著大量的不死生物的。那麽這個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呢?因為北部已經有幾十年沒有人進入過了,上一次有規模、有計劃地進入北部的事,比幾十年前更久了吧?”


    露露娜卡玩弄著手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周圍環境的異常。如果她沒有說謊的話,那麽現在這幅景象,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麽,而是因為她沒做什麽。至少對其他人來說,露露娜卡並不是個喜歡說謊來戲弄他人的魔鬼——或者說,有時候她比魔鬼還要惡劣,而說謊,並不是她的喜好,她更喜歡隻說一半的真話,然後就什麽都不說,隻留給其他人猜想的空間。就好像猜對或猜錯就不再是她的問題一樣。


    “你現在打算做什麽?”奧爾加繼續問道,“或者說,你打算讓我們做什麽?”


    “稍微等一下。”露露娜卡蹲了下來,耳朵貼在了地麵上,閉上了眼睛。奧爾加和帕丁都清楚,這是一種能聽到大量腳步聲的方法,如果地麵有輕微顫動的鳴叫聲的話,那就意味著有大量人或生物在移動。


    露露娜卡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後,再次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塵土,“有好消息和壞消息。好消息是我什麽都沒聽到,也就是說,不會有骨頭架子那種玩意朝這邊過來,那種東西如果成百上千地朝這邊來的話,大概這裏就要被踏平了。我可不喜歡這樣,我還是挺喜歡這裏的。”


    “還有個壞消息。”帕丁說道。


    “壞消息就是,雖然不會有骨頭架子過來,然後用他們的肋骨把你們刺死,但是這下我不知道等會要過來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了。在這白霧裏,來的有可能是靈體魔,也有可能是幽魂戰士……或者女妖也會來湊一下熱鬧?但是女妖不是很喜歡集體行動,所以這個可能並不大。”


    “如果來的會是你所說的這些東西的話,那麽我覺得我們還是盡快原路離開比較好。”奧爾加說道,“我能對付有肉身的怪物、甚至隻剩骨頭的也可以應付一下。但是沒有實體的東西,我一般都是請專業的來幫忙的。”


    “我曾經是專業的。”帕丁說道,“但是現在不是了。而且我不認為以我們現在這點人,能對付靈體魔。”


    “幽魂戰士,女友?”朱利葉斯聽了奧爾加和帕丁的話,變得越發緊張了,“那些都是什麽?還有靈體魔又是什麽?”


    “想知道靈體魔是什麽,留在這裏大概就能看到的。”露露娜卡笑道,“當然,前提是靈體魔真的來了,而且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友好。我想這要比和圖爾斯先生聊天要困難更多。”


    “我不建議這麽做。”帕丁說道,“不管是人還是別的什麽東西,隻要是還活著,最好不要和靈體魔有任何接觸。”


    “埃德加先生,你曾經是一名教會騎士,你了解靈體魔我倒是不驚訝。”露露娜卡說道,“難道以前你曾經有這個運氣,遇上了靈體魔?那倒是件稀罕事,靈體魔可不是說遇上就能遇上的。”


    帕丁隻是搖了搖頭,沒有順著露露娜卡的話說下去。那並不是什麽愉快美好的回憶,倒是差點令帕丁崩潰了。


    就連帕丁都露出了如此凝重的表情,朱利葉斯更加緊張了。“我們是不是該離開這裏?”他說道。


    “作為一個英雄,如果沒打敗過靈體魔這樣的存在的話,那麽怎麽算得上是英雄呢?”露露娜卡對朱利葉斯說道。露露娜卡這番話讓奧爾加也緊張了起來,“請不要挑撥這小子,露露娜卡。我想起了一些事,你們所說的靈體魔,在我們易蘭也有,隻不過並不是這個名字——我們的祭司,將它們稱為……”


    “吸魂魔,對吧?”露露娜卡將奧爾加想說的話接著說了下去,“這個名字確實能讓人更直觀地感受到它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不過要我說的話,都不是很貼切,我覺得……”


    露露娜卡沒有將話繼續說下去,而是抬起了頭,望向天空,雖然天空已經被白霧籠罩了。“不知道你們是幸運還是不幸,往這裏來的,好像確實是靈體魔。”


    “我們該離開了!”帕丁喊道,“別說打倒那樣的東西了,就我們這點人的靈魂,還不夠一個靈體魔塞牙縫。”


    露露娜卡指了指在周圍漸漸圍攏過來的霧氣,“這可不是什麽好主意,這時候衝到霧裏麵的話,這輩子說不定就回不來了——可能變成骨頭架子,也可能變成幽魂,像我這樣的女性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當個女妖……不過我覺得我們更有可能被當點心吃掉吧。”


    “這可一點也不好笑。”朱利葉斯手裏緊握著小提燈,周圍的異常景色讓他徹底慌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景,而奧爾加和帕丁緊張的樣子,也讓他有了巨大的壓力。


    親自擊敗羅克後,雖然最後的結果有點令人不滿意,但是朱利葉斯心底裏還是認為自己有所成長了的。但是現在看來,他的成長根本不足以應對現在這樣的局麵,因為就連奧爾加和帕丁,似乎都束手無策。


    而那個將他們帶進這種死局裏的人,現在一臉笑嘻嘻的樣子,沒有絲毫的緊張。


    “別擔心,雖然人總有一死,但是讓你們這樣死掉的話,就沒有任何價值了。”露露娜卡說道。然後,她將手杖插在了地麵,手杖插進的地方,剛好是地麵上的圓形圖案的中心。手杖穩穩地插在了石磚的縫隙中,就算露露娜卡放開了手,也直立在那裏,沒有倒下。


    然後,圖案往下凹陷進去了。站在上麵的四人,往下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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