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環被自己拿下來後,朱利葉斯才察覺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在少女的引導下——或者說是主導下——他把這個隻有被選中的人、隻有英雄才能得到的東西拿在了手裏。朱利葉斯隻覺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但是這個頭環冰涼的觸感,真實得並不像是一場夢。


    “我把它拿下來了……”朱利葉斯喃喃道。他並沒有抗拒少女那有點強硬的態度和引導,因為他心底裏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少女讓朱利葉斯雙手抓緊了那頭環,然後鬆開了自己的手,一臉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朱利葉斯的錯覺,少女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從今以後,它就是屬於你的東西了。一個英雄,如果手上沒有那麽幾件寶物的話,那可就太寒酸了。”


    “但是,這個東西看起來很貴重的樣子……”朱利葉斯現在有點緊張,他手裏拿著頭環,連自己的十字長劍都放在了祭壇上。他現在看起來像是個不知所措的孩子,雖然他現在也差不多還是個孩子——在奧爾加他們眼裏。


    少女搖了搖頭,“如果想當英雄的話,那麽就不會因為一樣事物的價值而區別對待。所謂的英雄,是怎樣的存在呢?”少女稍微後退了一點,然後繞著朱利葉斯慢悠悠地轉著圈。因為她是飄著的,朱利葉斯覺得自己現在像是個被女鬼糾纏上了的可憐人,雖然這個女鬼一點也不可怕。


    “能和平民開懷暢飲裝在木杯子裏粗劣的酒,也能和貴族在談笑間用高腳杯喝下醇厚的酒,更能以平常心去喝下國王賞賜下來的美酒……這才是一個英雄該有的樣子。這個頭環,不管它價值千金,還是一個鋼板都不值,都無法影響它對一個英雄的重要……”話說到這的時候,少女看到了朱利葉斯的表情,然後嬉笑了出來,“我這是在說什麽呢,完全牛頭不對馬嘴——你看起來並不是因為這件寶物過於貴重才如此緊張,你是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嗎?”


    朱利葉斯不得不承認,這個和露露娜卡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像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將他現在心裏所思所想都琢磨得一清二楚。“是的,我覺得這個對我來說,也許有點太早了,像我這種差點……”朱利葉斯把後麵的話吞了回去,自己過去的錯誤,總是難以啟齒的,尤其是這種關乎性命的事情。“我真的能得到這個嗎?”


    朱利葉斯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問少女,又像是在自己問自己。


    “你應該對自己多一點自信。”少女說道,“人總有著各種各樣的煩惱,英雄也不例外。我想你隻是一時之間無法適應而已。”她湊近了朱利葉斯,再次握住了朱利葉斯的手,“來吧,感受一下你得到的到底是怎樣的力量。”


    當她的指頭拂過頭環上的雕文的時候,雕文開始發出紫色的微光。看著手中的頭環發出光芒,朱利葉斯睜大了眼睛。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那紫色的微光已經將他全身籠罩住。他整個人像是被鍍上了一層紫色的光邊,瞳孔的邊緣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紫色。


    “你做了什麽,這種感覺……”朱利葉斯說道,他覺得自己內心突然充滿了力量,那是就在前一刻他還有所欠缺的東西——自信,果斷,勇氣……


    “讓你感受一下這股力量。”少女笑道,“感覺到了吧?這並不是什麽不好的東西,它能將希望灌注在你身上,而不是毫無節製的力量。”


    朱利葉斯現在的感覺,確實很像少女所說的那樣,似乎名為“希望”的力量充滿了他全身。他沒有失去自己的理智和意誌,也沒有感覺到那種誇張的力量增強。這個頭環帶給他的,是精神的力量。他覺得自己的頭腦從未如此清晰,心裏充滿了強烈的感情。那份感情,想去拯救在受苦的人、在危難中的人、麵臨危機的家和國……


    “這就是你所說的力量。”朱利葉斯不禁露出了笑容,他內心從未感覺到如此的平靜和亢奮。這是本不該同時存在的兩種感情,但是朱利葉斯能清楚地感覺得到,它們確實存在於自己的精神中。平靜帶來清醒,亢奮帶來活動,如果是現在的他的話,再次和羅克進行一對一的對決,他相信羅克會在一個照麵就被自己處理掉。對惡人沒有仁慈可言,而清晰的頭腦讓他不會再犯小看敵人的錯誤。朱利葉斯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非常棒,讓人感到匪夷所思,這就是寶物的力量嗎?還是說,這就是英雄該有的力量?


    “我很高興你能沒有任何障礙地接受了這份你應得的力量。”少女繼續說道,雙手捧著朱利葉斯的手,好讓朱利葉斯將頭環抓得更緊。“你沒有違背自己的真心,也沒有辜負那個選中過了你的人。”


    “選中我的人。”朱利葉斯知道,少女這話指的當然是露露娜卡。在頭環的作用下,他知道少女並沒有逢迎討好他,也沒有欺騙他,這確實是她的真情實意。她的誠懇讓朱利葉斯有點慚愧,就在剛才他還在懷疑少女來曆不明。


    “是的,她選中了你,所以今天你才站在了這裏,而不是別人。而她這個選擇,也讓我感到高興,因為來的是你這樣的少年,而不是心思深沉的大人。”少女笑道,“一個純粹的英雄,故事總是從少年時代開始的。來吧,把這個頭環戴上去,這樣你能體驗到、能得到更為強大的力量,隻屬於你的力量。”


    朱利葉斯不知道自己有什麽理由能拒絕少女。正如她所說,這已經是屬於他的力量,而且是他能控製的力量。現在的他沒有感覺到自己被這份奇妙的力量給牽動,相反這力量讓他的頭腦更為清晰,讓他輕易控製住了這力量。


    朱利葉斯將頭環舉了起來,舉到了額頭前方。隻要再稍微抬高一點,往自己的頭上落下,那麽這個漂亮的頭環,就會被自己戴上。“如果這就是我應該得到的力量的話,那麽我該接受它,而不是拒絕。”


    “沒錯,這才是英雄,這才是英雄的做法!”少女的聲音變得有些高昂,朱利葉斯可以理解她為什麽如此激動,就和他現在也同樣心情高昂一樣,隻是朱利葉斯心中同時存在著平靜且冷靜到極致的情緒,所以他沒有像少女那樣將感情流露出來。他甚至能感覺到有另一個自己,正在用別的視角看著這一幕,將要和少女一起見證這一切的發生。


    朱利葉斯高舉著頭環,往自己的頭頂落下……


    一個如雷般的聲音在他的心中炸響——停下來,不要這麽做,朱利葉斯!


    朱利葉斯感覺這個聲音差點要把自己的心髒都要炸裂,最響亮的雷聲也沒有這個聲音如此震撼。他雙手一抖,一個激靈,頭環拿了下來,再次放在了胸前。這個聲音沒有震動他的耳膜,是直接出現在他的心裏、他的腦海中的,而且他很熟悉這個聲音。這是奧爾加的聲音,但是奧爾加並不在他的視野中。


    “奧爾加?”朱利葉斯喃喃道,少女聽到了他的話,眉頭皺了起來,但是什麽都沒有說。


    你被蠱惑了,小子!睜大你的眼睛,看看你眼前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的!


    “你在說什麽?”奧爾加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焦急,這讓朱利葉斯那本來平靜且高昂的心也有了些許慌亂,“我眼前的一切不是真實的?”朱利葉斯瞳孔中的紫光在慢慢消散。


    睜大你的眼睛,再好好看一看,你眼前的到底是什麽!


    朱利葉斯的雙眼迸發出白色的光芒。這股朱利葉斯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量衝進了他的瞳孔中,甚至連他的大腦都被這光給觸摸到了。他的雙眼已經看不見瞳孔,隻剩白茫茫一片光。朱利葉斯大喊著,並不是因為這從眼睛進入到自己腦子裏麵的光令他痛苦,而是這衝擊力讓他忍耐不住。


    純白的光芒將朱利葉斯的視力給奪走。當他視力恢複後,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截然不同的情景。


    在他眼前的,是如同地獄一樣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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