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葉斯跟著蕾已經走了很久了。他就在蕾的身後,高舉著火把,將周圍的空間照亮,好讓蕾能看清前麵的路,帶著他往前走。雖然已經來過很多次下水道,他也算不上是什麽剛到地下的新人了,但是在蕾的麵前,他還是如同愣頭青一樣青澀。


    現在他們兩人已經離開了那狹小的管道,當從管道離開的時候,他們是從半空中落下的。落在地上的時候朱利葉斯感覺到自己的鞋子踩在了水中,這讓他的鞋底都濕透了。他回過頭來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在牆壁上的出口,正在往下流水,把下麵的牆壁給打濕了。他和蕾正是從這上麵下來的。


    這條路朱利葉斯沒有走過,既然蕾將他帶到了這裏,那麽蕾應該是認識這個地方的。“這裏是哪裏?”朱利葉斯問道,回過頭來,望向了四周。


    他和蕾落下的地方是一個很大的空間,地麵是很淺的一層水麵,低頭看的話,能看到水麵在火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看起來很美好,但是朱利葉斯隻擔心這水會不會很髒,如果腳不小心割傷了的話,會不會因此而感染。他動了動鼻子,這裏的空氣可不算好,而腳下的水的味道,也傳到了他鼻子底下,這水絕對不算幹淨的,有一股快要腐爛的味道……但是又似乎還沒到那種程度。


    “不要踩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了。”蕾對朱利葉斯說道,“不然發出聲音可就不好了。”


    “會踩到什麽?”朱利葉斯問道。


    “可能是蛇,也有可能是蛤蟆……反正都是些喜歡棲息在水裏的東西,濕濕滑滑的,很惡心。”


    對朱利葉斯來說,這可不是什麽聽了能放心的話,“會不會有毒?”


    蕾聳了聳肩,搖頭,“如果有毒的話,我就不會到這裏來了,在這種地方中毒了,可就真的隻能等死了。你放心吧,帶毒的東西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得往更深的地下走才能遇到。”


    “你這話一點也無法讓我放心。”朱利葉斯說道,“因為你就在帶著我往深處走。”


    “因為有些東西值得冒險啊。”蕾回頭對朱利葉斯笑了笑,“如果你害怕的話,那就回頭吧——不過沒了你的話,我大概也隻能回頭了,我可不敢自己一個人走更遠。”


    蕾沒有嚇唬朱利葉斯,也沒有想以此脅迫朱利葉斯跟她走下去的打算。她說的都是實話,沒有朱利葉斯的話,她也隻能回去。要前進的話,兩人一起走,要回去的話,也是兩人一起回去。


    朱利葉斯歎了一口氣,高高舉起火把,照亮了蕾和她周圍的空間,“繼續走吧……我也隻能靠你才能吃到一口飯了。”


    “謝謝你了,保鏢。”蕾笑道。


    兩人踩著水往前走。離開出口後,朱利葉斯發現他們所在的空間出乎意料的大,如果拿鼠道作比較的話,這地方可比鼠道要寬敞多了,至少他手中火把的光無法照亮周圍的一切,隻能化為一個光球籠罩在他和蕾的身邊,更往外的地方依然漆黑一片。他看不到頭上的天花板有多高,或許早已經看到了,隻是那黑暗實在無法令人認為那就是天花板。


    “我們這是在哪裏?”朱利葉斯問道。


    “淺水區。”蕾回道,“周圍不少管道的水都流到這附近來了,然後變成了這副模樣……你可得小心點,不要滑倒在這種地方,不然你會打從心底裏後悔的。如果不小心吃到這腳下的水的話,哈哈。”說到這,蕾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被屎尿淋一身的感覺會是怎麽樣的,到時候你就能體會到了。”


    朱利葉斯聽到蕾這話,惡心得眉頭緊皺了起來,想想腳下的水……或者該說是不明液體,他喉嚨就開始蠕動起來,感覺有什麽東西要從胃裏冒出來了。“這太惡心了。”


    “下麵有比這更惡心的東西呢。”蕾笑道,“習慣就好,總好過什麽都沒得吃、隻能去撿垃圾吃,對吧?”


    蕾這話讓朱利葉斯無法反駁。正如蕾所說,比起這點小事,吃不上飯才是最要命的。而他們兩個現在之所以還能吃得上飯,然後還能賺點小錢,是因為他們兩個從來不在意腳下的到底是屎還是尿。雖然很惡心,但是隻要腳下那些玩意還在腳下,而不是在嘴邊,那就足夠了。


    兩人往前走了好一會,這空間像是無盡的一般在,朱利葉斯靠著手中的火把看不到前麵的路的盡頭。朱利葉斯隻感覺到自己走的並不是筆直的路,稍微帶點彎,像是在一條弧形的通道中走動一般。周圍的牆壁已經斑駁破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朱利葉斯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有多久遠了,在這種黑暗和潮濕的地方,也看不出它們屬於哪個時代。而且朱利葉斯自認自己也看不出來,他隻是個還在勉強認字的半文盲,現在還在努力去記下帕斯塔教給他的東西。那很頭痛,但是想想露露娜卡那張笑眯眯的臉,他就覺得頭痛總好過被她折磨。


    “之前我在鼠道那裏聽別人說過,這地下本來是可以居住的。”朱利葉斯說道,“但是因為戰爭而被毀了,而那些住在地下的居民們,也被趕到了西邊的群山的地下。”


    “你又去聽那個老瘋子胡說八道了?”蕾嗤笑了出來,“在鼠道,也就你們這些剛來不久的還有興趣聽那瘋老頭說些稀奇的故事了。而且也隻有你會信他的話吧:地下的人和地上的人產生了矛盾,最後地下變成了不能居住的魔窟,從此再沒有地下都市因賽德……這種故事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不覺得這故事很有意思嗎?”朱利葉斯說道,“至少比那些驅逐地下魔怪的故事要有趣多了。”


    “但是那些驅逐魔怪的故事總會不斷變化,永遠有最新的版本。地下的惡龍、地下的魔蛇、地下的鋼鐵魔像……”蕾細說著那些關於地下的故事,“總比那個老瘋子那永遠不變的故事要有趣多了,對吧?”


    “你也喜歡那些驚奇的故事嗎?”朱利葉斯問道。


    蕾搖了搖頭,“我可沒有那個閑暇去聽醉漢和小孩子才會喜歡的故事。”


    “但是你也還是小孩子。”


    “你現在可得靠我個小孩子才能吃上飯,可不要忘了這點。”


    “你也得依仗我的保護,小孩。”


    朱利葉斯和蕾偶然會有這樣的吵嘴的行為,並不是感情不好,是因為混熟了,變得沒有那麽多拘束了。


    “那麽你相信哪些故事,是地下的惡龍,還是你口中的瘋老頭的那個地下帝國的版本?”朱利葉斯繼續問道。


    蕾在前麵走著,一雙小小的腳在水中抬起又踩下,帶起一陣陣的水聲,“你對這個很感興趣啊。這很重要嗎?”


    “我隻是有點好奇。”


    “很快你就不會因此而感到好奇了。”蕾說道,“而且你很快也就厭煩那個瘋老頭的胡言亂語……總會有個習慣的過程的。就像我這樣,從小聽到現在,已經實在聽不進去了,每一次都會跑掉。”


    “他是個有趣的人。”朱利葉斯說道。


    “是個可憐的老頭。”蕾說道,然後笑了起來,“不過我可沒資格說別人可憐。”


    這時候,兩人終於走到了這淺水區的盡頭。在兩人眼前有立在地上的半圓入口,有鐵柵欄把入口給封住了。蕾走到柵欄帶著的鐵門前,伸手去抓住那帶鐵鏈的鎖頭搖了搖,鐵鏈和鎖頭在柵欄上敲擊著,發出響亮的聲音,在黑暗中回響著。“如果是以前的話,我們大概是沒法進去的。”蕾說道,“不過這次不一樣。”她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鑰匙,插了進去。哢嚓一聲,鎖頭被打開了。她將鎖頭和鐵鏈掛在上麵,把鐵門給打開。“這可是貴賓通道,以前的話我們根本沒機會進去。”


    “你說過這種路隻是安全一些,但是根本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撿回去的。”朱利葉斯說道。


    “這是當然的,越安全的地方,值錢的東西越少。不過走這些安全的路,可以讓我們的節約不少時間。”蕾說道,“我給那些家夥找一條通往新地區的路,而我可以免費通過這些平時過不去的地方……這就足夠了。”蕾對朱利葉斯招了招手,“走吧,該到更深的地方去冒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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