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哪怕是在教會裏,那些畫像和雕像,也不過是近幾百年的作品,那是否真的是索菲亞的真麵貌,都是一件存疑的事情。所以坐在這裏的索菲亞,並沒有對手中的木雕像稍有不同這件事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這真的是你自己親手雕刻出來的?”索菲亞對手中這個木雕像其實挺喜歡的,沒有人不會喜歡這麽精致的東西。“我還以為你是一個煉金術師。”


    “我當然是一名煉金術師,索菲亞小姐。”露露娜卡連忙說道,著急的樣子就像是在澄清某些誤會一般,“雖然我喜歡雕塑,花了不少功夫在上麵,但是我主要的工作還是在煉金術上。用在這雕塑上的塗料,也是我自己調製出來的。”


    索菲亞倒不會懷疑露露娜卡,巴爾觀察了那家店這麽久,誰才是那些奇怪的物品的製作者,她是清楚的。“你真是了不起啊。”雖然已經感受到露露娜卡製造的那些奇怪的東西的神奇之處,但是現在摸著手中這個精致的木製雕塑,她還是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隻是一些胡亂搞出來的東西而已。”露露娜卡不好意思地摸著頭,靦腆地回道,“我以為那些東西是賣不出去的,想不到竟然會有索菲亞小姐和巴爾老爺你們這樣的客人。”


    索菲亞想起了那個和凶器無異的陀螺。那東西雖然有趣,但是用在人的身上就沒有那麽有趣了,而且還會把她的庭院給破壞掉,所以她已經將這個帶著銀荊棘條的陀螺放進了倉庫裏。


    “為什麽你會想到製造那種危險的東西?”索菲亞有點好奇,這個看起來天真可愛的孩子,為什麽會想到製造出那種東西?


    “那個陀螺嗎?”露露娜卡歪著腦袋想了想,對索菲亞說道:“在從老家出發前,聽說南下的路上有不少強盜和山賊,雖然叔叔和堂哥他們有點武藝,但是萬一遇上人太多的情況,他們應付不過來的時候,怎麽辦好?所以我就做了一些像陀螺那樣能大範圍帶來傷害的東西。”說到這,露露娜卡深處手指頭點了點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一些東西太危險了,叔叔讓我拆掉,我隻能把它們銷毀。用上了不少珍貴的材料,有點可惜啊……”


    該說是童言無忌,還是天真無邪呢,對索菲亞和在角落處的巴爾來說,露露娜卡確實是一個表裏如一的少女,有點稚嫩,但是有著不少奇怪的想法,而且身懷精湛的煉金術。但是露露娜卡偶然流露出來的這種毫不在意自己到底搗弄出了怎樣的一種玩意的態度,令人更加印象深刻。


    “你可真像個小孩子啊。”索菲亞對露露娜卡說道。露露娜卡笑得更不好意思了,“家人也總是這麽說我的……說我都這歲數了,連孩子都能有了,但是還是這麽幼稚,也不會有人想娶我這樣奇怪的女孩。”


    索菲亞不禁再次輕笑出來,露露娜卡可真是個有趣的人。


    那之後,兩人的閑聊在繼續,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茶時間。


    在遠離君王堡,北上至死者森林的路上,有車隊在南下,要前往君王堡。車隊的馬車載滿了活貨物,跟著馬車走的人、坐在馬車上的人都神色疲倦。在最後麵的載貨馬車上,坐著一個並不是這支商隊的人。這個人身形纖細,看樣子是一名女性,隻是披著厚實的披風鬥篷,讓人看不到麵貌。她還背著一把雙手長劍,不過劍是斷的,未免顯得有點奇怪。


    一名穿著皮甲的中年人跟在馬車的邊上,放慢了腳步,跟在了這個孤零零的人的身邊。前方的車隊成員們至少都三兩成隊走在一起,而車隊的主人更是呆在自己的馬車裏避寒,隻有這留在最後麵的人,看起來像個孤家寡人。


    “你真的不打算去和我們的老板坐在一起嗎?”中年人對她問道:“他剛才也派人來邀請你了。”


    “這也是修行的一環。”這是屬於少女才有的聲音,因為鬥篷遮擋住了她的麵部,讓聲音聽起來有點沉悶,“在出門前,我被提醒過了,不得享樂。”


    “那樣很辛苦吧。”中年人苦笑道。這名奇怪的少女讓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習慣了之後,就不會再去想起火焰是多麽溫暖的東西了。”少女說道,“也能讓頭腦清醒一些。”


    除了苦修士,中年人可還沒見過專門衝著受苦去的人,不過如果是眼前的少女的話,倒是有這個可能。眼前這名少女,實在車隊被山裏的盜賊團給截殺的時候,突然出現的。她似乎是來自東邊的死者森林,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這西邊的山裏,穿著一身厚實的衣服,連一丁點皮膚都沒有露在外麵,連麵部都是被鬥篷給包緊的。


    就是這麽一名少女,當時砍殺了十幾名凶惡的歹徒,讓車隊避免了更大的損失。這名少女隻用一把斷劍就殺傷了大半的賊人,這樣的本事令人印象深刻。哪怕是一小隊熟練的傭兵,恐怕也沒辦法如此輕易做到。


    這名少女行為怪異,而且有著強大的實力,車隊的主人雖然想拉攏她,但是也畏懼她的力量,所以並沒有敢太過親近,任由她跟著車隊,送上吃喝,平時也沒有多少人敢靠近她。當時她砍殺歹徒的畫麵,嚇住了不少人。普通人見到大量的血自然會害怕,但是她當時一些行為,連當護衛的傭兵都感到有點難受。而現在跟在少女身邊的中年人,是少數並不會因此而畏縮的人。


    “其實你是不想應付那個麻煩的老板吧。”中年人笑道,“老板是個正宗的商人,相處起來有時候確實挺難受的。”中年人對雇傭自己的車隊主人並沒什麽成見,一個商人勢利一點,不過是常態。所以他那著急著討好少女、但是完全接近不了的著急模樣,倒是讓中年人感到挺有趣的。


    少女沒有接話,像是睡著了一般,再沒有動靜。中年人已經習慣了,隻是聳了聳肩,沒有再自討無趣,往前走了。


    少女當然沒有睡著,她隻是心思都放在了別的地方——不用過多久,她就要回到君王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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