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裏克還是同意了露露娜卡的請求,領養了蕾——當然,蕾聽到的,是自己被一個商人給雇用了的版本,並不是被領養。雖然還有諸多的疑惑,但是因為巴裏克給出的條件很好,好到她哪怕心裏還有擔心的事情,也無法拒絕。其實巴裏克給出的待遇並沒有好到那麽誇張,和一般的童工比的話,巴裏克並沒有壓榨蕾的打算。但是那樣的條件對蕾來說,已經足夠好了。


    蕾就跟著巴裏克離開了。她並沒有在露露娜卡這裏住下多久,自然不會有什麽好眷戀的,反倒是朱利葉斯看起來有點依依不舍,結果被蕾的小拳頭砸在肚子上,嘲笑他“怎麽像個姑娘一樣的,到底我是女的,還是你才是女的啊。”


    那之後朱利葉斯就沒有再說什麽了,目送蕾離開。朱利葉斯其實也隻是有點擔心而已,並不是因為蕾的離開而不舍,去港口和去鼠道,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同,可能港口還要更安全一些,他是很開心蕾能在地麵生活的。


    “這麽不舍的話,你也去碼頭當苦力吧。”露露娜卡對朱利葉斯笑道,朱利葉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向露露娜卡伸手,“我沒有武器了。”他對她說道。


    露露娜卡站在自己的移動工坊頂部,正在攪動裏麵熬煮的液體,看到在下麵的朱利葉斯做出了這樣的舉動,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你這是找我要錢買武器?我記得你也有一點積蓄了吧?還伸手問我要錢,是不是太過分了,我是你老媽嗎?”


    “外麵買的那些武器用起來湊合,但是真要對付惡魔那種東西,我說不定下一次就死了。”朱利葉斯說道,“我要一把好武器……或者你把十字長劍給我。”朱利葉斯這話說得理直氣壯,直視著露露娜卡,一點露怯都沒有。


    看著一本正經的朱利葉斯,露露娜卡沒有嘲笑他,也跟著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一般的武器確實沒法對付惡魔,你運氣好遇到了個學藝不到家的,也差點死了……確實需要為你再準備一把武器了。不過十字長劍你就別想了,拿著那種武器招搖過市,萬一遇到識貨的,你就把麻煩帶回來了。在這君王堡內,不允許你使用十字長劍。”


    雖然露露娜卡拒絕把十字長劍給回他,但是既然她說要為自己準備一把新武器,朱利葉斯也就滿足了——而且他還能省一筆錢。


    “不過想要新武器,你就給我先去幹活。”露露娜卡對朱利葉斯揮了揮手,像趕蚊子一般要趕走他,“去找帕斯塔,看他現在有什麽活要幹的,幫他做完。如果你能把一些商品賣出去賺一筆錢回來的話,自然就更好了。”


    朱利葉斯高興地離開後,露露娜卡繼續自己攪拌液體的工作。“斬殺惡魔……怎麽越來越像某人了,當初也沒考慮到將他培養成這類型的戰士的。”露露娜卡自言自語著。她覺得應該是自己神經過敏了,不過是斬殺了一個惡魔而已,要說和那個傻瓜比的話,還差遠了,而且性格也根本不一樣。


    露露娜卡不禁笑了出來,她覺得自己是真的有的過敏了,不過也證明了她打從心底裏嫌棄某人,一點也不希望朱利葉斯會變成那個樣子。


    在露露娜卡忙活著的時候,在城牆的另一半,有車隊進城了。背著斷劍,將自己包裹得像一個粽子的少女,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老家。離開也不過是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很久已經沒有回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明明就連進來的城門,也是當初離開的那一個,她對這一切的記憶卻變得有點模糊了。


    車隊有許可的文件,通過並沒有花太多的時間,而這個坐在最後麵的馬車上的少女,也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現在這個季節,穿成這樣來禦寒的女子也不少。少女也不認為會有人記得自己,她早就是死人了,哪怕有人還記得她,大概也會把她當作相似的人來看吧。


    羅繆歐娜這麽一個人,在君王堡已經是死人了,哪怕她繼續用這個名字,也不會有人想到,眼前的人曾是一個貴族小姐,哪怕是私生子。


    羅繆歐娜終於回到了君王堡。


    車隊繼續往前走,要去城區繁華的地方,而羅繆歐娜在後麵,掏出了一樣東西,握在了手裏。那是一個小巧的指南針,但是針並沒有指向北方,而是指向了某一處。她望向指針所指的方向,和車隊前進的路並不一樣——她認為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不過她沒有去和車隊的主人道別再離開的打算。


    偶然還能和羅繆歐娜搭話的中年人大概是感覺到了什麽,對羅繆歐娜說道:“你要走了?”


    “該離開了,我要去找我認識的人。”羅繆歐娜回道,“你就和你的雇主說一聲吧,我就不去親自道別了。”


    “你討厭被挽留,對吧?”中年人笑道,“老板是那樣子的人了,他覺得自己欠了人情,然後就會嚐試著想用人情留下你。”


    “這不可能的。”羅繆歐娜拒絕得很直接,“所以我還是直接離開吧。”


    羅繆歐娜從馬車上跳下,站在了原地。中年人問道:“去哪個教堂能見到你?也許我回去祈禱一番。”中年人看來真的把羅繆歐娜當作苦修的信徒了,說不定還把她當作一個有點奇怪的修女,因為羅繆歐娜有時候會說一些很玄乎的話——但是那都是她從露露娜卡給她的神學書上學來的。


    “不管在哪裏,大概都不會見得到我吧。”


    “原來不是修女啊。”中年人的語氣有點惋惜的樣子,但是並沒有太過在乎。他轉身跟上了馬車,對羅繆歐娜揮了揮手,“那麽,後會有期了,苦修的女士。”


    中年人跟著馬車遠去了,羅繆歐娜還站在原地,“我離女士的年齡還很太早了。”羅繆歐娜低聲說道。大概是因為將自己藏得太密實了,被當作成年女性了吧,羅繆歐娜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對某些人來說,她還隻是個小孩子而已。


    羅繆歐娜手中拿著指南針,往指針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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