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露娜的煉金釜這家小店裏,很罕見的全員到齊了,坐在了飯桌前,而且還多了一個人。


    露露娜卡,帕斯塔,朱利葉斯,羅繆歐娜,四個人圍在了圓桌的邊上,每個人的麵前都有晚飯用的盤子,盛滿了菜和肉,就像是今天是值得慶祝的一個日子,連朱利葉斯都有份能吃到晚飯。如果蕾不是那麽快就跟著巴裏克離開了的話,這裏大概還要再添上一個盤子。


    桌子中間擺著燭台,讓昏暗的內廳有了一些光亮,能讓他們看到彼此的臉。不過這裏的氣氛,實在是說不上喜慶,除了露露娜卡還是一臉笑眯眯的樣子外。朱利葉斯恰好和羅繆歐娜麵對麵坐著,這讓他感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尷尬感,讓他的頭稍微偏過一邊,不敢正視羅繆歐娜。他沒有想坐在羅繆歐娜的對麵,但是如果不是坐對麵的話,那麽他隻能做羅繆歐娜的身邊了——這對朱利葉斯來說,更加難受。


    朱利葉斯自認自己沒做過任何虧心事,也沒有對不起羅繆歐娜的,雖然兩人認識了一段時間了,但是他永遠沒法搞明白,看著自己的羅繆歐娜到底在想什麽。要說兩人有過什麽矛盾和衝突的話,那是完全沒有的,非要說有什麽摩擦的話,那就是羅繆歐娜當初想自殺的時候,朱利葉斯阻止了她——在那時被圍起來的情況下,似乎確實沒有活路了。如果沒有露露娜卡的話,確實是如此。


    不管怎麽想,朱利葉斯都沒搞明白羅繆歐娜為什麽要這樣看著自己,但是又不好開口問。氣氛很僵硬,但是這隻是對年輕人而言,帕斯塔和露露娜卡已經開吃了,“你們兩個如果不想吃的話,那我就幫忙吃光了。”露露娜卡啃著一塊魚肉,口齒不清地說道,“我忙了一整天,可是很餓的。”


    帕斯塔沒有說話,正在細嚼慢咽,和弄出很大動靜的露露娜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眼睛都是半眯著的,就好像沒看到眼前這尷尬的場麵。


    羅繆歐娜的手落在了叉子上,拿起來,叉在小塊的肉上,含進了嘴裏咀嚼了起來。她沒有再盯著朱利葉斯看,這讓朱利葉斯鬆了一口氣,也開始將心思放在自己眼前的晚餐上。他的吃相和露露娜卡差不了多少,非常的豪爽,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在鼠道混了這麽久,可能變得更加粗魯了。


    露露娜卡和朱利葉斯的食相都不怎麽文雅,羅繆歐娜並沒有因此而露出任何的情緒,她和帕斯塔差不多,在慢慢地吃著東西,在昏黃的燈光下,那雙眼睛似乎都變得朦朧,被陰影擋住,看不真切了。沃德靠在她的腳邊,正在啃一塊大骨頭,上麵根本沒有肉了,它還是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晚飯很快就結束了,露露娜卡拍了拍小肚子,一副滿足的模樣,“吃了東西,感覺自己一整天就沒白活了,人生真是很容易滿足的一件事啊……”


    “能像你這麽能吃,而且有機會吃這麽多的,也不多見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活得像你這麽滋潤的。”帕斯塔一點也沒有客氣的打算,如此說道,“如果每天都這麽吃的話,店裏大概很快就被吃光了。”


    “偶然一次有什麽關係,開心一點啊,叔叔。”露露娜卡笑著對帕斯塔擺了擺手,“這鬼天氣,吃飽後身子都暖和了……然後就可以想一些平時不會想的事情了。”說到這,露露娜卡轉頭望向羅繆歐娜,“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阿波竟然會讓你來找我,為什麽?”


    羅繆歐娜沉默了一會,回想起自己出門前阿波最後的話,然後搖了搖頭,“他不肯對我說原因,隻是告訴我,讓我來找你……然後就給了我一個指針,我就這麽找到你了。”


    “學我裝神秘,對不對?”露露娜卡笑了笑,沒有再追問下去了,“倒是你,能回到這裏,是開心,還是擔心,又或是害怕呢?”


    再次回到君王堡,對羅繆歐娜來說,可不是重回故鄉這麽簡單。一開始,她是幾乎被驅逐出君王堡的,隻為了嫁給一個根本沒見過的人;但是到頭來,這隻是一件陰謀,而且不是針對羅繆歐娜,隻是因為她是一枚能隨便舍棄掉的棋子而已;現在,她已經是死人了,一個死人,能再回到君王,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羅繆歐娜唯一能慶幸的,大概就是自己這樣的私生子默默無聞,根本不會有人記得了。唯有一直還陪在自己身邊的奧爾加,還會惦記著她這樣連母親都失去了的、而父親根本不是父親的女孩了。


    “什麽感覺都沒有。”羅繆歐娜對露露娜卡回道,“這個城市裏本就沒有了我的容身之所,那麽一丁點痕跡,也早就被抹去了吧。”


    “有點悲觀啊,羅繆歐娜。”露露娜卡笑道,“這不是還有個地方能讓你落腳,感受到如同家一般的溫暖的嗎?”露露娜卡展開雙臂,一副歡迎的模樣,“安心住下來,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吧。當然,我也有些事情,希望能拜托變得非常可靠的羅繆歐娜的。”


    聽到可靠,羅繆歐娜的眉頭跳動了幾下,這時候帕斯塔也露出了微笑,“令人吃驚的變化,對吧?”


    “這種事要問年輕人才行,畢竟年輕人的競爭意識是最強的。”露露娜卡突然對還在吃東西的朱利葉斯發問:“你怎麽認為?小飯桶。”


    朱利葉斯愣了一下,快速把嘴巴裏的東西吞咽了進去,他看了一眼羅繆歐娜,又馬上把視線移開了,“這個……我不知道。感覺你變得好厲害了的樣子。”朱利葉斯變得有點羞澀,說話都不怎麽利索了。以前他可不會這樣的,但是過了這麽長的時間,再次見到羅繆歐娜,感覺到了對方明顯的變化,他就變成了這樣。


    “你也一樣。”羅繆歐娜聽到朱利葉斯的稱讚,並沒有露出明顯的情緒反應,不管是高興還是別的,都看不出來。


    看著朱利葉斯和羅繆歐娜的互動,露露娜卡露出了奇怪的笑容,那是看到有趣的東西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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