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布薩後,過了好幾天。露露娜卡就像是出外遊玩的孩子,在離開布薩這樣的大城市後,精力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變成了一個懶散的小孩子。她每天除了吃飯,就隻剩躺著睡覺這麽一件事了,至於其他的事情,那都是羅繆歐娜幫著她做、朱利葉斯被逼著去做。不管兩人是怎樣的應對,到頭來,都變成了給露露娜卡幹活的了,而且沒有怨言、或是沒法有任何怨言。


    在一個天氣不錯的日子,露露娜卡睜開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沒有任何雲的幹淨天空。背部有輕微的震動,奇思妙想號正在不怎麽平整的路上前進著。因為奇思妙想號沒怎麽停下來,他們已經遠離了布薩,現在正在山原上移動。隻要有別的選擇,沒有人會專門去走崎嶇的山路,但是露露娜卡很明顯不是一般的人,她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往尼西亞前進。一開始並不是很順利的,要讓這麽大的馬車找到一條能正常行走的道路,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朱利葉斯差點就把馬車駛向了隻會喪命的山道,不過現在他們三人都還活著,露露娜卡就沒有計較一開始的事情了——雖然朱利葉斯一直耿耿於懷,並不斷埋怨露露娜卡專門選危險的地方走。


    現在,奇思妙想號就在一條勉強能讓奇思妙想號擠上來的山道上行走著。左邊是平坦的高原,讓人看不出這就是比平原要更高的地方,但是右邊卻能讓人的心髒繃緊。陡峭的懸崖,下方一目了然的平原,還有一片片的樹林。雖然是不錯的風景,但是如果走在這兩片完全不同的地形的邊緣的話,這可不是什麽能令人高興的事。當初要讓奇思妙想號上來,已經花了不少功夫,甚至還得靠人力去推車;現在,奇思妙想號又要回到平原上了,而下去的山道,依然那麽難走。


    不過對露露娜卡來說,這些都不是她的煩惱,是下麵那對少年少女的。她睜開眼睛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站起來,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風在她的臉上拂過,今天的天氣確實不錯,風沒有平時那麽寒冷,落在臉蛋上的感覺不像刀子,像冰冷的手在上麵劃過。


    “真是不錯的風。”露露娜卡伸了伸懶腰,看起來精神十足。


    她在馬車上麵的動靜讓下麵的人給察覺到了,“早上好,露露娜卡。”是羅繆歐娜的聲音。露露娜卡走到邊上往下看,發現隻有羅繆歐娜在那裏坐著,做著平時朱利葉斯做的工作。“早上好啊。朱利葉斯呢?”


    “他太累了,該讓他休息一下了。”羅繆歐娜說道,“他已經好幾個夜晚沒有好好休息了。”


    “怎麽能輸給驢子呢?”露露娜卡從馬車上下來,坐在了羅繆歐娜的身邊。朱利葉斯要休息的話,現在隻能在馬車裏麵了,雖然路途顛簸,但是一個人真的疲勞了的話,哪怕耳邊有人在一整夜的私語,也能睡得很香。


    “他什麽時候進去躺下的?”露露娜卡問道。


    “就在剛才。”羅繆歐娜回道,“讓他休息一下吧,他這幾天都沒怎麽睡,看得出來有點辛苦了。”


    “那就讓他睡吧,還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羅繆歐娜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已經是能讓你覺得放心可靠的存在了嗎?”


    “你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了,當然讓人放心。”露露娜卡笑道,“不過後麵睡著了的那小子,大概還沒長大。”


    “是嗎。”羅繆歐娜低聲說道,“那麽我有點羨慕他。”


    露露娜卡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還是假裝沒有聽到,並沒有應話,而是將視線放在了奇思妙想號的另一邊。她現在的位置,能居高臨下看到下麵的一切。“真是好風景啊,爬到這麽高的地方,也算是沒有白費功夫了。”


    “你是為了看到這樣的景色,才讓朱利葉斯走這種危險的山路的嗎?”


    “那也是其中一個原因。”露露娜卡回道,接著她的耳朵動了幾下,像是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有趣的東西要經過了。”


    羅繆歐娜還沒有問露露娜卡是怎麽回事的時候,露露娜卡所說的有趣的東西就出現了。那是令人驚訝的異象,或者說,是羅繆歐娜在君王堡是不可能看到的奇景。


    在下方那遼闊的平原上,在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大堆移動的斑點——這些能移動的存在自然不會真的隻是一個單純的色彩,當斑點在羅繆歐娜的視野中越來越大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那到底是什麽。


    那是一大群奔騰的馬。每匹馬都是一個小水滴,匯聚在一起後,形成了一條另類的河流,在陸地上流動。馬蹄和地麵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就算是在羅繆歐娜這個位置,也能聽得很清楚。耳邊是無盡的馬蹄聲,馬蹄聲裏似乎還混雜著風聲,給羅繆歐娜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不管是眼裏所看到的,還是耳裏所聽到的,全都是屬於馬的聲音。


    “真是難得一見的畫麵啊……”羅繆歐娜還得注意奇思妙想號行駛的方向,並不能將注意力全放在馬群上,但是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沒有人在那些馬的背上,那是野馬群嗎?”


    “那可不是野馬,那是牧群。”露露娜卡說道,“周圍可是有人將馬趕在一起的。”


    羅繆歐娜的眼睛很好,確實看到了在馬群的周圍,是有一批騎手在驅趕著馬群的。馬群形成了一個圈子,雖然裏麵很雜亂,但是外麵是平靜的,隻有馬群中才是混亂的。雖然混亂,但是馬才會有的感覺,讓它們之間並不會靠得太近,更不會出現互相碰撞的事。


    “這種時候讓馬群出來活動,是因為什麽呢……”在羅繆歐娜的注意力都在馬群那邊的時候,露露娜卡低聲自言自語著,“強壯的馬,熟練的騎士……真是有趣又糟糕的發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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