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朱利葉斯將篝火點亮,照亮了奇思妙想號的周圍。他們看起來像是還留在荒野中,但是實際上他們已經在尼西亞這個城市中,在這片黑暗中,並不是隻有他們存在於此。當篝火亮起後,朱利葉斯也注意到了湖岸的其他地方,也有火光亮起,就像是一種默契一般,在這黑夜中,很多地方都亮起了火光,如同地上布滿了星星一般。


    看著這樣的光,朱利葉斯會猜想哪一處會是供人住宿的旅店,然後越發懷念溫暖的被子和柔軟的床墊——至少是比地板和馬車要軟的東西。冬天,夜晚變得更加寒冷了,而且湖那邊還會有帶著水汽的冷風吹過來。如果不是有溫暖的篝火的話,朱利葉斯覺得自己的心情和狀態都會變糟糕吧。至少最低限度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而且羅繆歐娜就在他的對麵,他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不像樣的一麵。


    兩人已經解決了晚飯,現在正麵對麵坐著,沉默纏繞在兩人之間。


    朱利葉斯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幹脆拿今天早些時候碰的怪事說出來,“還記得下午的時候,從我們麵前經過的兩輛馬車嗎?”


    尼西亞是一個繁華的城市,在他們麵前經過的馬車並不少,但是羅繆歐娜很清楚朱利葉斯指的是什麽。隻有奇怪的東西,才值得被人掛在嘴邊。“是那兩輛馬車吧?”


    朱利葉斯點了點頭。


    “確實,給人的感覺很奇怪。”羅繆歐娜說道,她的雙眼一直停留在篝火上,眼簾微微眯著,看起來就像是因為困乏而很沒有精神的模樣,“一個顯眼的人走在路上,也許隻會吸引到一時的目光,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奇怪。但是如果是一堆顯眼的人走在一起的話,這種感覺會成百倍給放大吧……就像是馬戲團一般,真是有趣。”


    在村子裏的時候,朱利葉斯就已經知道馬戲團是什麽,因為曾有馬戲團經過他們那裏。在君王堡,他更是見識到了馬戲團是怎麽表演的,因為門票並不貴。“你也覺得很奇怪,對吧。”


    “你覺得哪裏奇怪?”羅繆歐娜想了一會,反問道。這讓朱利葉斯有點困惑了,不過他思考了一會的功夫,回答道:“所有人都很奇怪?”


    羅繆歐娜伸出手指,一個個點了起來,“兩名穿著很隨意的騎士,跟著馬車走的無精打采的傭兵,瘦得看起來像是隻剩骨頭的車夫,穿著白袍的女人,還有呆在馬車裏,看起來非常肥胖的男人……至少看臉的話,確實像一個球。”


    “你看得真仔細啊。”朱利葉斯感慨道。羅繆歐娜隻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因此而得意,“不是因為我觀察得太細致,而是他們太過顯眼了……不管怎麽說,法師和戰士混在一起,而且每一個似乎都有著白銀階級的實力,不管在哪裏,這樣的人都很顯眼。”


    朱利葉斯揉了揉眼睛,臉上帶著釋然的表情,“原來如此……這就是他們看起來很奇怪的原因啊。我隻是感覺有很違和、不協調的地方,但是沒看出來那都是一些……戰士和法師?”說到這,朱利葉斯感到越來越奇怪了,“那是冒險小隊嗎?但是在這個地方,有什麽值得冒險去獲得的東西嗎?”


    “並不是隻有去廢墟、地城或是迷宮中獲取寶物的才是冒險小隊。”羅繆歐娜說道,“也有通過獵殺魔獸來維持生活的人。”羅繆歐娜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心裏卻有著別的想法。那隻是陌生人,是和他們毫無關係,看起來也不重要的陌生人,但是如果有細致的觀察力,還有一些能用上的知識的話,那麽就能看出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像是朱利葉斯看不出來的東西。


    羅繆歐娜有一雙好眼睛,而且還有和這雙眼睛很匹配的知識,那都是她被當作貴族教育、或是在海角的教堂度過的日子中獲得的知識。那些人很謹慎,身上並沒有什麽能表明特殊身份的東西,所以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旅人或是冒險者,但是羅繆歐娜在那一瞬間的接觸中,看到了比別人能看到的、更多的東西。


    馬車裏一閃而過的臉,讓她判斷出馬車裏的是一個胖子。而女人的白袍子上,並沒有任何奇怪的花紋和圖案,隻是一件袍子而已——但是她看到了女人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吊墜,雖然被藏在了袍子裏,但是鏈子的樣式,讓她認為那毫無疑問是十字架。車夫很瘦,但是他的手大得有點異常,而且青筋突起,這不隻是一雙辛苦勞作過的手,這還是一雙用來握武器的手。


    奇怪的地方,實在太多了。當時的羅繆歐娜剛好有這樣的閑暇去注意身邊的一切,而朱利葉斯的心思似乎都被湖給吸走了,這就是為什麽他隻會有奇怪的感覺,而沒有羅繆歐娜這般細致的觀察的原因吧。就眼睛來說的話,兩人是差不多的,隻是羅繆歐娜更好一些,而且還有能從觀察中得到更多情報的知識,這是朱利葉斯絕對沒有的。


    讓羅繆歐娜感到最奇怪的,並不是那些人組成得像一個馬戲團,而是他們為什麽要隱藏起自己。不管怎麽看,那些人都在有意隱藏自己的身份,還有實力。這可不像是一個馬戲團、或是冒險小隊該有的樣子,至於旅人,也不會像這樣非常刻意。


    那隻是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但是羅繆歐娜心裏始終有些地方沒有搞明白。不合理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多到了讓人無法不在意的程度。


    隻是有人擾亂了她的思緒。有東西從湖的那邊遊了過來,離開了水裏,來到了他們身邊。他們兩人都將手放在了擺在身邊的劍上,但是火光照亮那個人後,兩人都發出了歎息。


    “下次能別這樣嚇人嗎?”朱利葉斯對走過來的黑影說道。那是一個身上有著好幾條觸手的暗影,那些觸手正在蠢蠢欲動……如果不是被篝火的光亮照到的話,露露娜卡身上的水草確實能嚇到不少人。


    露露娜卡回來了,而且帶著一身的水草,濕透了的身體正在不斷滴水,將腳下的土地打濕。她就連頭部都掛上了水草,看起來像是戴了一頂大頭巾。“晚上好,兩位。工作後如果能有點吃的,我會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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