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茫茫的世界,宛若一片虛無。


    腳下一片黑色,像是星空一般,又像是澄澈的湖麵,蕩漾起一圈圈的波紋。


    這讓夜穆想到了當初在宇宙之間看到的畫麵。


    什麽鬼地方?


    夜穆從地上爬了起來,打量著毫無變化的手臂。


    黑白相間的外骨骼包裹在一根根修長的手指上,頂尖部呈現尖銳的爪狀。


    沒有任何變化。


    但是蒼夜卻完全呆裏在了原地,愣愣地看著湖麵一般的星空地麵。


    “喂?”


    夜穆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卻陡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怪異。


    清冷的女音中,夾雜著另一股聲音。


    那股聲音是……


    夜穆猛然低頭,星空湖麵上倒映出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


    遺忘在記憶深處的影子,同樣也是自己。


    另一個聲音,從倒影的嘴中傳來。


    淡淡的少年音。


    “你……你……”


    蒼夜坐倒在地上,呆呆地指著夜穆。


    同樣,她的嘴中也是兩個聲音,一個是同自己一模一樣的清冷嗓音,而另一個……


    則是有些淡漠卻異常柔和的聲音。


    有些耳熟。


    夜穆驀然看向蒼夜的腳下。


    一個癱坐在湖中的少女,麵容柔美姣好,漆黑如墨的柔軟發絲披灑下來,渾身赤裸,正瞪大了雙眼驚恐地看著自己。


    古……古娜?


    看著自己的倒影,同樣赤裸的身軀,漆黑的短發和眸子愈發熟悉。


    那是,過去的自己。


    “你怎麽會是這樣的?!”


    蒼夜的聲音驚恐無比,就像是見到了什麽令人驚駭無比的東西,顫顫巍巍地指著夜穆腳下的影子。


    “什麽鬼,我怎麽知道……”


    夜穆端詳著腳下的另一個自己,神色間露出一抹興趣。


    “這個空間到底是什麽原理?”


    “你……”蒼夜還在震驚中,一時間都沒來得及回答夜穆。


    “喂,別你你你了。”


    “這是……這個是靈魂程序的真實投影啊!”


    “哈?”


    夜穆看著腳下的另一個自己,做出了同樣的口型。


    穿越前的自己……對,在宇宙之間的時候,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夜穆還記得,在宇宙之間的時候,地上出現的倒影,也是曾經的自己。


    “對……對……或許這一切就能解釋清楚了……”


    蒼夜呆呆地站了起來,走到了夜穆身前。


    “我一直在尋找……那個特別的宇宙。”


    “什麽?”夜穆蹙眉看著另一個自己。


    “但是我殺死了無數的夜穆,也就是無數的古娜。但我從來沒有想過……”


    “會有一個夜穆,不是古娜!”


    夜穆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我一直都在說,我不是古娜不是古娜,可是你自己不信,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對……也許你,也許你才是最特別的夜穆!也許你才是最終打破桎梏的那個人!”蒼夜的神情突然變得激動無比,整個人撲了過去,像是八爪魚一般粘在了夜穆身上。


    “喂你幹嘛!我不搞姬啊!”


    “這就是那個最特別的世界……你就是最特別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你能不能把源代碼給我?”


    “不,那需要你自己去尋找。”


    蒼夜從夜穆的身上退了下來,但仍然緊貼著他。


    “什麽?”夜穆滿臉的怪異。


    “在這之前窺探世界的源代碼,對你來說百害而無一利。這個世界就是那個‘意外’的世界,那麽當你窺探到這個世界的源代碼。”


    蒼夜貼近了夜穆的臉頰,一對鮮紅的雙瞳對視著。


    “你將突破桎梏,超脫這個世界……”


    “那到底是什麽意思?”


    “等你找到源代碼,你就會知道一切了。”


    “我得到了很多宇宙魔方,我用它們來補充穿梭世界的能源,得到其他的能力,記憶空間,這個空間,都是犧牲宇宙魔方換來的東西。為此我拋棄了身上的超級武器,我認為我一直獵殺更多的自己,就能夠強大到這個世界無法承受。”


    “後來我還找尋了更多了方法,獵殺星靈就是其中一個。”


    她的手臂上彈起一個矩形方格,其中是一個個分開的格子。


    “這種方法能讓終結的宇宙魔方提供更多的能量,我就能得到更多的資本來促使我變得更加強大。”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我經曆了這麽多世界,殺死了無數個自己,卻仍然沒有成功。”


    “原來我隻是沒有找到‘正確’的夜穆,或者說,‘錯誤’的那個夜穆。”


    “如果這世界是一個係統,那麽你就是係統中最大的bug,因為你不是古娜。”


    蒼夜的話讓夜穆逐漸明了起來。


    “你的名字是什麽?”


    “難道不是夜穆嗎?”


    “不,你真正的名字。”


    “算了吧,沒什麽說的必要。”


    “好,那我就叫你夜穆了。”


    夜穆:“?”


    “你是實驗靈魂載體中的一個?還是這個世界的實驗出現了偏差?”蒼夜問。


    “不,都不是。”夜穆搖了搖頭,但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還不是很信任蒼夜,即便這家夥一副豁然開朗完全友好的模樣。


    他可不會把穿越這種無厘頭的事情告訴對方,這可是大忌。


    “我知道了。那麽……你聽好了,在這個空間中,我們能完成彼此的交融。”


    “哈???”夜穆瞬間懵逼。


    “我曾經在這個空間中以我為主體融合了其他的夜穆,不,古娜。但是這一次,你將是主體。”


    “你是想……將你的一切都給我?”夜穆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


    “沒錯。因為隻有你是這個世界最大的異變,而我們都不是。隻有這樣才能衝破世界的桎梏,在窺探到源代碼的時候,你就能……”


    “解讀源代碼然後超脫這個世界?”夜穆接下話。


    “沒錯,我們開始吧。”蒼夜說著,走上前來。


    “喂!等等!你要怎麽交融?!”夜穆將手護在胸前,謹慎地問道。


    “這將是有你來主導的。我們本就是一個個體,但卻又不是一個個體。沉入靈魂,然後……”


    蒼夜和夜穆輕輕抱在一起,星空般的湖麵下,兩個赤裸的倒影緊緊擁抱,其中一個化為了像素般的粒子流,消散在了湖麵中。


    “我們將會是最強的夜穆。”


    當夜穆回過神來,眼前是呼嘯的冷風。


    眾人停留在海崖僅存的一處石塊上,眺望著空中的身影。


    夜穆回身,鮮紅的左眼充盈蒼藍的像素粒子,飄散在空中。


    一隻蒼藍的電子眼充盈眼眶。


    “師匠?!”


    saber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雖然信息量有些過大了……而且現在我腦袋挺疼的……但是……”


    “算是解決掉她了吧。”


    “什麽?這就完事兒了?”


    saber揭下麵罩的大叔臉上一臉懵逼。


    “沒錯。”夜穆回頭看了看上方巨大的空洞,瑩瑩流轉的藍色魔方似乎隱藏其中。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的盟友關係……解除?”


    庫丘林翻轉著血色長槍,不顧一身裝甲狼藉的模樣,一臉興奮。


    “對,現在我們的盟友關係解除了。”


    夜穆驟然抽出腰間的蔑視雙刃,在空中回旋一片蒼藍色的像素粒子。


    “等等……你真的是……夜穆嗎?”


    西芙看到她電漿充盈的刀刃上,還多了些像素般瑰麗的蒼藍能量。


    “我們當然是夜穆。”


    少女微微一笑,麵甲瞬間閉合,席卷著狂風衝向下方ncer!


    ……


    夜穆坐在豪華的大型客機上,偌大的機艙內僅僅隻有兩人。


    夜穆,和古貝宇。


    攪拌著杯中的液體,夜穆端起來,一飲而盡。


    “喂喂……咖啡可不是這樣喝的……”古貝宇微笑著。


    “不用你管。”


    夜穆舔了舔晶瑩的唇瓣,旁邊的空姐為她再次倒上。


    “這可是現磨的咖啡豆啊……你這叫浪費……”


    “無論我們吃什麽,都不如高能電池來的實在。”


    夜穆看著褐色的咖啡液,其中倒映著自己的臉龐。


    夜穆腦袋偏向一邊,莫莫小子和西芙站在機場外麵,朝自己揮舞著雙手,旁邊站著忠心的仆人摩爾特。


    少女輕輕揮手,估計那邊幾個人的視力連自己哪架飛機都會看錯吧?


    至ncer……當然是送他回宇宙之間了,這家夥不是一直想著和什麽“盡力一戰”嗎?現在可好了,你的結局總算不是自殺咯。


    而且這家夥到最後都沒認出來我是誰啊……


    而saber嘛,當然也是回宇宙之間了。


    在僅剩下最後一組參戰者後,夜穆也沒有和其他星靈一樣消失,而是繼續存留下來。


    要是莫名其妙又被送到那個星空,夜穆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幹脆還是讓蒼夜把自己吞了算了。


    “回去隻會準備怎麽安排?”


    古貝宇笑著問道。


    “不如……回疊霧學城?”


    “不。你現在不是最高執政官了嗎?那我想去哪都沒問題吧?”


    “呃……理論上來說……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我還沒想好,回去再說吧。”


    飛機逐漸起飛,竄上雲端,駛入天幕係統的航道入口。窗口的遮掩麵閉合,漆黑的窗戶映照出另一個人。


    玻璃中的人微微一笑,夜穆拉上了窗蓋。


    沒想好?怎麽可能。


    當然是探尋“源代碼”啊。


    ……


    詭秘的夜晚。


    幫工和機器人在碼頭上來來往往,一艘機械船駛出簡陋的港口。


    “所以說……竟然把我發配到下層區?真煩啊……”俊秀的青年耷拉在甲板上,嘴裏叼著一根marlboro香煙。


    “船長,請問……我們現在出海,真的合適嗎?”胖胖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的半塊身體都是膠質的合成皮膚,看起來有些滲人。


    但實際他很滑稽。


    “不,哈特,當然不合適。但是我們今天的業績你也看到了。聽說你是西海岸來的?”青年轉過身,打量著胖子。


    “呃……是的。”


    “那麽相比你一定很擅長打撈鯨油吧?”


    “那是當然的,我已經幹了很多年了。”哈特點了點頭。


    “很好。你要知道,華夏現在是一片魚龍混雜,各種鹹魚都想在海上撈一筆。今晚好好幹吧,我會在總部那邊幫你說兩句好話的。”


    哈特的臉上一臉感激。


    兩人說著話,巨大的機械船逐漸遠離了港口,隻能看到模糊的一條黑線。


    “特娘的,這船跑的可真快。”


    男子一口吐掉嘴裏的煙頭,轉身大聲吆喝起來:“嘿!準備潛水鍾!還有我親愛的潛水員們!穿上你們的動力裝甲!我們要開始了!”


    五分鍾後,七個穿著民用動力裝甲的潛水員站立在甲板上。


    “聽著夥計們,我們現在是整個下層區最勇敢的潛水隊伍,同時也是最強大的魚群漫步者!”


    人群中傳來一陣哄笑。


    魚群漫步者是對鯨油挖掘人的樂稱。


    “好極了。現在讓我們開始吧,別掉隊!”


    七個潛水員走進了艙中,大型潛水鍾將他們放了下去,直至深海。


    漆黑一片,但動力裝甲帶給他們無比的便利,在壓力極大的海底也能活動自如。


    “ok,幾位,能聽到我說話嗎?”


    “可以,船長。”


    “別叫我船長,現在我是隊長!好的,洛裏弗三人組,你們去南邊,另外三個,跟我來。”


    隊長帶領著三個男子,走向了另一邊。


    “咦,這裏有一個峽穀?”


    “天哪,這些是什麽東西?機械殘骸嗎?”


    巨大的海底峽穀暴露在幾人眼前,大量的機械殘骸蘊含其中。


    “我們得下去看看。”


    “不……隊長,我覺得……那地方……”


    “走吧,沒什麽好怕的。”


    “我去把另外三個人叫來!”


    “真是的,膽小鬼。”


    三人逐漸下沉,接觸到了海峽穀的底麵。


    一幅無比詭異的情景出現在幾人的眼前。


    沒有任何魚群和生物的海底,皮膚蒼白無比的少女仰躺在一片黑色的機械中,輕輕閉著雙眼。


    “老天,這是鬼魂嗎?”


    “說不定是屍體吧?”


    “別開玩笑了……這種地方……隊長!你在做什麽!”


    “這東西絕對不是人啊!”


    “哈?”


    隊長轉過了身,他的身後是那名膚色慘白的少女。


    “看看這是什麽?誰說我要帶走啦?看到沒有,在海底竟然能發現這樣高價值的鋼材……還有……”


    他彎下腰,刨開一片海底沙塵。


    “鯨油!!”


    他彎下腰打量著鯨油地,無比興奮。


    “這種含量……這樣的麵積……”


    他驀然抬頭,看到身前的兩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們怎麽了?”


    兩人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


    他感覺渾身一顫,仿佛海水穿過全密封的動力裝甲瘋狂倒灌進來一般,冰冷刺骨。


    像是被詭秘殘暴的野獸盯上。


    他緩緩地轉過身,嘴裏發出一聲驚叫,猛地嚇倒在地。


    膚色慘白的少女睜開的雙眸,一對血紅色的雙眼注視著他。


    “o~o~”


    仿佛是在吟唱一般,四周的海底猛然竄出一團巨大無比的黑影,白森森的牙齒席卷整片海水,將三個人一口吞下!


    “咕咚……”(食物下咽)


    (本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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