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例行巡視就這樣草草地結束了。


    不,甚至都不能說成是結束,壓根兒就沒開始,就直接“夭折”掉了。


    而為此精心計劃了一番的易鎖懊惱了好一陣子,將一切的錯誤都歸咎到了仲裁的身上。


    但是在別人的眼裏,這本就是一場鬧劇——為了討回收部隊最高執行官大人的歡心,易鎖才搞了這些有的沒的事情,這也就導致了在別人眼裏兩人宛如爭風吃醋一樣場景,讓這場鬧劇加劇。


    對於夜穆而言,這不過是一場有趣的小插曲,憑她的權限,想要將仲裁從禁閉室裏弄出來並不是什麽難事兒。擺在她麵前更重要的事情,還是那一撥在她眼裏未知的敵人。


    不得不說,特蘿的隱匿技術非常高超,哪怕能夠鏈接上整個城市網絡的夜穆,也難以從層層疊疊的網絡空間中找到她作為駭客的蹤跡。但是總歸是有些蛛絲馬跡會暴露出來,沿著這些暴露出來的小小絲線,就能安排回收部隊的女孩兒們搜查下去。


    夜穆並不擔心那些家夥會做出什麽事情來,這裏是華夏的中央城市,中樞局的總部,軍隊和高級部隊駐紮的地方,即便沒有自己,也有黯滅這樣強大的作戰兵器坐鎮,老鼠如果出洞,等待著他們的不是捕鼠夾,而是無數隻守株待兔的餓貓。


    就是那樣,所以夜穆很輕鬆,不慌不忙,佛係生活,好好安排著關於自己準備動身前去東瀛的事項。


    不過對於某位自認為滲透進入中樞局的人而言——阿裏克。


    披上了名為“羅釗”的皮囊,裏麵裝著一具擁有人類意識的機械身軀。


    同樣,阿裏克也不敢在中樞局亂搞一通,他不怕死,因為敗血之眼擁有一項獨一無二的技術——真正的獨一無二,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組織存在這樣的技術。


    意識科技。


    將人類的意識備份,通過數據盤保存在其中,能夠輸入各種各樣的軀體中使用。


    簡而言之就是,如果一位成員死亡了,那麽敗血之眼的中央電腦立刻就能得到訊息反饋,隨後將代表著那位成員的意識數據盤出倉裝載到一個機器人的身上,那麽這位成員就完成了某種意義上的“重生”。


    “重生”的這個成員到底是誰先不作討論,就結果而言,這就是永無止境的新生。這也是敗血之眼到現在依然活躍在世界各地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們不存在減員。


    但是,阿裏克的任務是“觀察”。


    就想是寫觀察日記。觀察一隻貓,自己的寵物。或者觀察什麽危險生物。


    有一點很重要就是,想要觀察什麽,你就得先擁有什麽,或者先成為什麽。


    觀察貓,你要麽自己買一隻貓,或者在寵物店成為一名員工;觀察一隻食物鏈頂端獵食者,你就得想辦法讓自己潛伏在它的身邊,然後小心翼翼地寫著觀察日記。


    他就是這樣的工作。


    他想要觀察排斥者,觀察她的動向,這個存在於機械生物金字塔頂端的超級人造體,存在於中樞局高層的人造體,想要監視,就必須成為另一個中樞局高層。


    排斥者在敗血之眼的數據庫中存在非同小可,他認為議長不敢輕舉妄動才出此下策讓他這個死亡次數最多的議員來進行觀察日記——在另一個議員的輔助下。


    但是阿裏克認為,無需如此。


    如果能夠直接得到排斥者的檔案,那麽為什麽要需要進行觀察?


    他是議員,從敗血之眼這個組織開始之初就存在的老議員。


    他擁有自己的尊嚴和地位,也擁有自己的驕傲。


    尤其是在看過了那一出圍繞排斥者而展開的鬧劇後,他更加篤定——自己能夠成功。


    【xxx/xx/xx,監視第一天。沒有見到目標的身影。】


    活躍地點限製於回收部隊的女孩兒,阿裏克很難見到。


    【xxx/xx/xx,監視第二天。上午9:45,排斥者的身影出現在中樞局門口,接受了一份美團外賣。】


    所以為什麽你會點美團?!


    【xxx.xx.xx,監視第三天。上午8:32,排斥者來到中樞局第三區帶走了一箱高能電池。下午17:38,前往了中樞局第一區,無法觀測,目的未知。】


    【xxx.xx.xx,監視第四天。上午8:09,排斥者前往了中樞局第一區,目的未知。於下午16:13分再次前往。】


    【xxx,xx,xx……】


    “果然不出所料,阿裏克的‘觀察日記’寫得異常地不用心呢……”


    特蘿輕輕地趴在床上,兩隻白嫩的小腳丫在空中蕩來蕩去,一塊視頻通訊在眼前散發著微光。


    “無聊而無用。”視訊中傳來了議長冰冷的聲音,“加速引導,三項要素已經就緒了,最後一項我不能等太久……”


    “或許已經不用了,議長大人。阿裏克他已經按捺不住了。”


    小女孩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看著上方阿裏克的身影,輕輕吐出了棒棒糖。


    “對了,議長大人。阿裏克還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我在想要不要交給您看看?”特蘿話鋒一轉,從身邊點開一個小小的窗口,上麵是一份檔案文件。


    “發給我。”議長的聲音冰冷而簡略,帶著不容違抗和質疑的調性。


    “啊哈,不如你猜猜是什麽?絕對是驚喜唷~”


    特蘿的嬌笑著,指尖點在那塊小窗口上,讓其在床鋪上畫出一個又一個的圈。


    “特蘿。”


    “給你點提示,和你有關。”


    “特蘿!”


    議長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冰冷的惱怒,特蘿這才笑容一垮,將檔案資料發送了過去。


    “啊,議長還真是沒有情趣呢……怎麽樣,是不是大驚喜呢?”


    黑暗中,男子看著眼前唯一發亮的光屏,麵容淡然。


    綠色的粒子流從他的瞳孔中流動而過,就像是一條小小的溪流——他正在儲存數據。


    “的確,很意外。但是,我沒想到,我從來沒想到,你竟然在那裏啊……”


    他攤開爪子,一根根銀色的長爪在手上如同撲克牌般優雅地排列開來,鋼鐵虯結的機械手臂配上如此優雅的動作竟然沒有任何違和感。


    細細的絲線從他的掌心中投射出一塊屏幕——那裏有一道投影器。


    “啊……影子,這就是影子。這個封閉的空間中,那些同樣被封閉的平行時空……我竟然在這裏見到了另一個……”


    他看著掌心中的圖像,一隻銀色的機械爪被單獨分布出照片展示在他的眼前。


    “看來,你的遭遇和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五根長長的爪子驟然捏緊,手臂上的機械噌噌裝載。


    掌心的畫麵被捏碎了。


    “很高興見到你,仲裁。”


    ……


    “嗨,又見麵了。”


    男子在他的身前坐下,風風火火地模樣引來了周圍其他食客的目光。


    “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還沒來得及發問的阿裏克就迎上了對方的問題。


    “這裏啊。這地方似乎是我三天前給你推薦的吧。你感覺怎麽樣?”


    阿裏克的交際從第一次死亡開始就結束了。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機械,通過傳感器勉強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鋼鐵身軀是否遭遇形變的“觸覺”。從那時候起,他就同人類的社會交際無緣了,剩下的隻有意識引導電子腦做出的社會反映——所以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排斥者會點美團外賣。


    所以現在,他開口:“當然,這裏的披薩味道很不錯。”


    如實回答,接收器中每分每秒都會得到大量的人類交流訊息,在普通狀態下,他們來自方圓一百米以內,那些訊息會經過他的電子腦然後過濾,就像是從髒水中將汙漬擋在外麵,剩下的隻有清水——重要的情報。


    比如,“這裏的披薩不錯”是來到這家餐館79%食客都會說的一句話。


    所以他也這樣說了。


    “哈!那是當然。但我問的可不是這個。”這個在五天前和他在鬧劇上有過一麵之緣……或者說,有過交流的男子在後麵算是搭上了橋,用電子腦中的一句社會論通俗語言來形容二者的關係就是:從路人,上升到了酒肉朋友。


    阿裏克已經不滿足於隻做危險生物的觀察日記了,為了自己身為“浪客”的尊嚴,為了在組織中的地位,他必須要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所以,他叫來了他在中樞局中唯一的人際關係——話癆男。


    他有記得話癆男在他們倆第一次來到這家餐館的時候介紹過自己:寧壽。


    “那麽你是什麽意思,寧壽?”


    在二人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將電子點單傳送到了菜單機器人的係統中,在短短五分鍾後他們將會得到披薩大餐,一人一份。


    “你沒看到周圍這些人的眼神麽?”寧壽擠眉弄眼,阿裏克歪了歪腦袋。


    “我們可是中樞局的成員!你知道麽,在很多年前,我們這種職位被稱為‘公務員’,據說是給周圍這些家夥辦事兒的……但是現在似乎給下麵人辦事兒的職位少了,為了國家利益的職務倒是多了不少。還有為那些大公司辦事兒的。不過你看到他們的眼神了麽?看我們的眼神~”


    “是麽?”


    阿裏克掃視一周,和電子腦聯通的電子眼將這些過去的肉體同類掃入自己的電子腦中,用深層的科技分析出他們眼中閃爍的光芒。


    “他們在羨慕,驚懼,還有一點點的崇拜。”


    “沒錯,就是這樣!這就是我為什麽喜歡來這裏吃飯的原因了。”


    兩大塊披薩很快便被機器人端上了桌,這種不同於營養液的傳統食品往往賣的很貴,雖然這家店的披薩廣受歡迎,但是能點的了披薩的人都是些大人物。


    寧壽很享受周圍人的目光,他切下一大塊,用那張裝滿了濤濤不覺漢字的嘴巴將披薩囫圇吞了下去——以一種很奇怪的吃相。


    阿裏克嚐試著咀嚼眼前的食物,但是他隻能感覺到自己的上下齒之間有些阻礙,除此之外什麽都感覺不到,隻能將他們咽下肚子,然後在胸腔口下方的垃圾處理機那裏處理掉,下次通過什麽辦法排出來。


    作為這個國家最強大機構,或者說本身就代表了這個國家的機構的成員,寧壽很享受這一切。


    然後,終於切入了正題。


    “來吧,我知道你叫我出來可不隻是為了吃這些東西……要我說其實我更喜歡傳統美食,我是說……華夏的,而不是隔了好幾條大海傳過來的燒餅。”


    “沒錯,寧壽。我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阿裏克知道寧夏在中樞情報局擁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職位,那個職位能夠幫助他獲取情報,排斥者的情報。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之前權限登記進階失敗的事情吧?”


    “當然,我還記得那天在中樞情報局圍繞咱們最大最神秘的女神展開了一場激動人心的吃醋大戰……說起來那兩位大人現在放出來了麽?”


    “我不知道。我想說的是,我懷疑我的任務情報中有些問題,有人故意陷害我,給了我假的情報,讓我失敗了。”


    人意識,本質是一張機器人的臉,那麽在說謊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很簡單,一副“我說的都是實話”的樣子。畢竟除了中樞ai外可沒有人知道他是自己主動放棄了任務。


    “什麽?你得罪了什麽人麽?”寧壽眉頭一皺。


    “人?我想是,這是我第四次考核任務,但是我無論如何都過不去。所以我懷疑有人對我做手腳……”


    “那麽,你希望我怎麽做呢?補考先生?”寧壽停止了手上切開披薩的動作,在他看來,眼前這位叫羅釗的男子比燒餅更能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我知道你的職位,寧壽。我想你也知道,在中樞局內這樣的事情是多麽常見,而我想要做的事情,又是多麽常見。讓我進入係統。”


    “我當然知道啊,所以你能付出什麽?”


    寧壽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他或許將這件事情當做了自己賺外快的又一個渠道。


    但是他可不知道我到底要幹什麽。


    阿裏克的機械骨頭在麵皮下冷笑了一下,擬態皮膚的遮掩沒能讓寧壽看到那一抹冷笑。


    “很多,多到你想象不到……”


    “不,等等。我覺得這樣沒有什麽意義。我想要的東西現在我都有了,但是我很想要一件東西……這個中樞局內第一個得到那件東西的人據說會同時得到好運。”


    “好運?”阿裏克的手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硬物——源代碼構成體,這就是他的好運,雖然對他後麵的行動來說,這塊終端機已經失去了作用,讓他不由得懷念起了之前擁有四塊源代碼構成物的日子。


    “沒錯,好運。”


    “那麽,我需要找到什麽能夠給你帶來好運的東西,您才願意讓我進入中樞局的係統呢?”


    “很簡單。”


    他猛地從衣兜下抽出了一樣東西,這個動作差點讓阿裏克打開自己的手臂用裏麵的脈衝噴槍將他打成篩子。


    “這張照片,我要一張這樣的老式照片。”


    “上麵必須印有回收部隊最高執行官的正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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