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丹利街。


    正午。


    康福閣,陳一元一票悍匪隱匿的居民樓。


    士丹利街位於港島中環,是一條人流極多的街道,街道兩旁有很多牌檔、茶樓、夜場,可以說極具港島特色,這時整條街道都被封死,進入戒嚴狀態。


    康福閣共十六層,每層十來戶,住了不下上千人。


    港島這地方寸土寸金,普通人都是一家數口窩在三、四十來平的籠子裏,憋屈得很,但沒辦法,沒錢就隻能屈服現實,這也是國際大都市的通病。


    警方在康福閣對麵設了個臨時的指揮中心,陳一元等人被警方切割,四人在九樓,還有三人在十一樓。九樓以下的居民,已經全部疏散,再往上有些困難。


    臨時指揮中心,裏麵清一色全是總督察、警司、總警司頭銜的警界高官。


    如果說中西區是港島的門麵擔當,那麽中環就是這個門麵上的金漆,陳一元、葉繼歡竟然敢在中西區打劫,又一路跋扈到中環,無疑是狠狠打了港島警方的臉。


    更糟糕的是,那些隻追求收視率關注度的無良媒體,逮住機會就不肯鬆手,先前那個警察跪地求饒的視頻已經在電視台播放,引起颶風般的嘩然,警方形象跌到穀底。


    好在警方反應迅速,立即給那名警察安排專訪,打了一手親情牌。


    “我沒錯,我沒有違反任何警例,警隊從來都不鼓勵我們冒不必要的危險。當警察不等於一定要去送死,我知道當時如果我不舉手,那個匪徒會毫不猶豫的開槍打死我,但是我有責任照顧我的太太,養大我的孩子。我問心無愧,如果讓我再重選一次,我還是會那麽做,我沒有做錯!”


    “如果他出了什麽事,我和孩子都不知道該怎麽辦。”警察的妻子抱著才出生的孩子,聲音哽咽的道。


    這一手親情牌打了出去,一邊倒的輿論得到遏製,再加上媒體新聞的“良心”發現,被動或主動的刊發相關稿件,就用來闡述警察也是人的主旨,最終扭轉警察的負麵形象。


    當然,這隻是打嘴仗,接下來全港市民想要看的,就是港島警方究竟有沒有能力搞定這群悍匪,嘴仗打的再厲害,都沒有一場大勝更有說服力。


    這件案子的影響實在太大,連警方一哥、保安局局長都被驚動。


    一哥曾向榮密切關注,前線指揮權落在中區警署副署長關悅誠身上,但他做的實在一般,兩個鍾頭過去,仍是毫無進展,談判專家沒用,陳一元根本沒談判的意思。


    他隻是提要求。


    要麽同意,要麽他殺人質。


    他當然並非嗜殺之輩,但葉繼歡還有兩個手下也跟了進去,什麽樣的人跟什麽樣的老大,那倆貨沒有葉繼歡的本事,卻有葉繼歡的脾氣。


    幹不贏警察,但虐普通市民的菜,還是綽綽有餘的。


    ……


    臨時指揮中心。


    車內,留著兩撇小胡子的關悅誠,急的滿頭是汗,他衝對講機吼道:“袁浩雲,飛虎隊已經就位,閑雜人等清理了沒?”


    “沒。”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答道。


    關悅誠暴怒:“你幹什麽吃的!十分鍾前我已經告訴過你,讓西九反黑組那群不知輕重的撲街仔滾蛋,搞到現在,你跟我說還沒搞定?!”


    “艸尼瑪,你說誰是撲街仔?!”對講機那邊傳來一聲爆喝,卻是張誌恒一把奪過袁浩雲手裏的對講機,逮著關悅誠就破口大罵。


    “哎,兄弟,憋衝動!那是我的對講機。”袁浩雲嘴裏叼著一根牙簽,裝模裝樣的道。


    關悅誠整張臉頓時就黑了,立即明白自己被袁浩雲耍了。


    他猛地一拍桌麵,衝旁邊中區警署重案組主管,警司銜位的彭欣健喝道:“彭欣健,這就是你手底下的兵,目空一切,狂妄自大,我這個副署長都沒放在眼裏,你吃幹飯的?不想幹、沒能力幹就給我滾蛋,少他媽屍位素餐,浪費納稅人的糧食!”


    彭欣健長臉一黑,心裏將袁浩雲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平時不服管也就算了,也不看看現在什麽狀況,你想死也別連累老子啊,立即衝對講機吼道:“袁浩雲,限你三分鍾內將無關人等清理,否則這份差事你不用再幹了!”


    袁浩雲切了一聲,不屑道:“人已經全帶出康福閣了。關sir,老袁我不得不替他們說幾句話,要不是他們的牽製,這群混蛋早逃了,人家還死了一個弟兄,於情於理都不該把人家甩開,不地道。”


    關悅誠厲聲道:“袁浩雲,你什麽身份,我怎麽做事需要你來教?!”


    “哎,兄弟,不要衝動啊,衝動是魔鬼,誰碰誰後悔,真不騙你。”


    “關悅誠,你說誰是撲街仔!”就在這時,外邊突然一聲怒喝,喧鬧的緊。


    關悅誠黑著臉打開門,快步走了出去,彭欣健等中區警署重案組、反黑組的大佬,趕忙跟上。


    卻見張誌恒灰頭土臉的,率領十餘名反黑組成員,氣勢洶洶、滿臉怒氣的殺了過來,正在跟中區警署的警察扯皮,說是要見關悅誠,他們自然不讓。


    袁浩雲那家夥嘴裏叼著一根牙簽,手裏還拿著對講機,沒心沒肺的燦爛笑著,遠遠躲在一邊看戲,就像眼前這件事跟他半毛錢關係沒有。


    關悅誠臉全黑了,厲喝道:“全都給我住手!你們當這兒是什麽地方,菜市場嗎?全都退下,讓他過來!”一句話就控製住了現場,跟著瞪著張誌恒,黑臉道,“張誌恒,你是想造反?!不想幹就給我脫了警裝,少在這兒發瘋!”


    張誌恒率著十餘名反黑組成員大步走上前,深呼吸一口氣,平複了下心情,紅著眼圈咬牙道:“關sir,你看看我們!為了牽製那幫混蛋,我們已經犧牲了一個兄弟!為了將那群混蛋逼進康福閣,我們又有四個兄弟重傷!現在你卻讓我們撒手不管,這說得過去嗎?!”


    自張誌恒以下,十來名反黑組成員,臉上全是黑灰,眼圈泛紅,那是被爆炸炸的、熏的,更有四名組員中彈,卻為了一個公道,隻是簡單包紮,強撐著來這裏討說法。


    這群悍匪火力強大,實力雄厚,他們也並不指望單憑自己吞下來,他們要的隻是參與權,就算在關悅誠的指揮下也沒問題,可關悅誠卻想一腳把他們踢開。


    鬧到現在,誰不知道這是一件最高能評到s級的驚天大案,誰能解決,誰就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關悅誠身為中區警署副署長,在釘死陳一元的前提下,當然要守死功勞,絕對不能再讓油麻地警署分一杯羹!


    這既是為他自己,也是為了中區警署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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