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村長再次杠胡,樂得兩隻眼睛眯縫起來伸手收錢時,李成那個二愣子背著白澤快步闖進院子來。


    幾隻散步的大白鵝迎麵撞上了李成,被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嚇得撲蹬著翅子連飛帶跑,隨著“乒乒乓乓”的亂響,整個院子塵土四起,立馬變得一片狼藉。


    村長本來就想見好就收,撈一筆就跑,現在正好有了送上門的借口,連連催促馬大夫,趕緊去看看,治病救人要緊。


    馬大夫看著狼狽的院子心氣越發的不順,老遠隨意瞥了一眼兩人,一看是村尾的傻大個,就隨意擺手打發道:


    “是不是喝多了!前麵那桌子上有醒酒湯,拿走一袋回家一煮,喝了就好了!錢我以後找你媽要去。”


    李成本來就傻,也分不清白澤到底是什麽病。


    他從小就在馬大夫家打針,對馬大夫很是畏懼,沒敢吭聲,老老實實地拿了一袋醒酒湯,低著頭轉身背著白澤就走了。


    剛一出院子不遠,傻大個就碰上了腿腳不靈便落在後麵的李寡婦,傻大個憨笑著一手舉起醒酒湯,邀功道:


    “娘,給禿子看好病了,這是馬大夫開的藥。”


    李寡婦一看,也是氣的不行,狠狠拍了李成一下,拉著他重新進了馬大夫屋子。


    這局麻將村長運氣不佳,一手全不沾的爛牌,眼看馬大夫臉上興奮的紅暈,定是要胡個大的。


    這時,正對著窗外的村長正好瞧見李寡婦三人再次進了院子,他急忙就坡下驢,耍賴似的把麻將一推,催促道:


    “不玩了不玩了!老馬你快去看看吧!應該是真有啥急症,這大過年的,可因為玩出了事。”


    馬大夫兩眼通紅,就要和村長辨證,可是李寡婦已經進了屋子,招呼道:


    “馬大夫,你快給看看,我家大成子給人家打得昏死過去了!”


    眼見的確不是什麽頭疼感冒醉酒痔瘡,馬大夫重拾大夫的責任,也顧不上和村長扯皮了,出了裏屋帶著三人進了隔壁的診所。


    馬大夫翻了翻白澤的眼皮,又用一些小儀器檢查一番,舒了口氣道:


    “沒啥事,就是有點營養不良精神緊張,再被打一拳背過氣去了,一會兒就能醒,你多招呼兩聲,現在估計也差不多。”


    李寡婦將信將疑,湊到白澤耳邊輕聲招呼了兩聲,可是並沒有什麽動靜。


    馬大夫臉上也帶了疑惑,用力掐了掐白澤的人中,隻看見白澤呻吟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才一恢複神誌,白澤半坐起來,隻覺得右半邊臉沒有半點知覺,腦袋中仍然嗡嗡作響,提不起精神。


    李寡婦抹起了眼淚,拉著白澤的手不住地道歉,但言語之中卻也在為自家的傻大個開脫,希望白澤別和他一般見識。


    地中海村長也不搓麻將了,嗑著瓜子慢條斯理地走過來,倚在門口看著熱鬧,看樣子顯然白澤三人的分量還沒他手上的瓜子重要。


    白澤腦中嗡鳴久久未散,眼前眾人的眾生相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看著眼前的眾人,白澤心中卻出奇地並未有多少憤怒。可能是他與李寡婦一家包括整個荷葉村都沒什麽感情的緣故,白澤反而放下了很多心事,隻想早早了結爺爺欠下的俗債,還自己一個心安。


    待到恢複了一些,白澤從床上坐起,右邊臉已經腫脹了起來,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清明,白澤有些疲倦地對著李寡婦說道:


    “李阿姨,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與橙子哥計較的。”


    不等李寡婦滿臉愧疚的上來說些什麽,白澤不容置疑地接著道;


    “但是,我馬上也開學了,明天估計就得走。所以,李阿姨,我們老白家剩下的值錢東西也沒有幾樣,還請您不要謙讓了,我把地給您,也算對我爺爺有個交代。”


    李寡婦唇角蠕動兩下,看著白澤的臉色,繼續推讓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畢竟她家太困難了,很缺任何一點幫助。


    可是白文畢竟是李寡婦一生唯一的一次愛情,哪怕白文已經死了,李寡婦也不想放棄那最後一點兒的尊嚴,李寡婦眼神比白澤還堅定,抬起頭道:


    “合同可以簽!但是小澤你也得給我這個老孤婆子留下點尊嚴,你爺爺不想欠我的,我更不想欠你爺爺的!”


    “這樣,咱們村一畝耕地租一年少了算大約300塊錢,十畝地十年就是3萬塊。既然是你爺爺要還債,那就折成一半,算一萬五,你李阿姨窮,現在家裏隻有一萬,剩下的錢等今年秋收,我再給你結算,咱們也別再人家馬大夫家推讓了,就這麽定了!”


    白澤身心俱疲,見心意已經送到,也懶得再扯皮了,默認了下來。


    一旁的地中海村長卻放下瓜子,滿臉的不樂意。


    原來,去年白文下葬之後,老白家的十畝地村長就扣下種了一年,雖然利益不大,但是再瘦的一塊肉也有油水啊!


    可是村長卻又沒有半點理由阻攔耕地的交易,一旦阻攔傳出去名聲也不好,他還指望連任呢!


    村長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說風涼話道:


    “原來是白文的孫子啊!你們老白家也是慘,現在就剩下你自己了吧!哎,小夥子,好好學習,以後討個老婆好開枝散葉啊!”


    還沒等白澤開口,一旁緊盯著門外大白鵝發呆的傻大個聽到村長的聲音,滿臉驚奇地跑到村長麵前,比劃了兩人的身高,小聲地對著村長說:


    “劉大爺你太小了,我剛都沒看到你。”


    村長怒視傻大個,還沒說出話來,傻大個直勾勾地看著村長的頭頂,臉上傻笑著,指了指白澤說道:


    “劉大爺,本來我覺得你頭發就夠少的了,沒想到還真有一根頭發都不長的禿子!”


    說到這兒,傻大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擔憂地接著道:


    “劉大爺,你以後不會也禿成那個樣子吧!我原來聽說頭發越少的人越聰明,可是床上那小子一根頭發都沒有就挺傻。劉大爺,村裏人都誇你聰明得像頭老黃鼠狼,你要是以後變傻了可咋整。”


    村長氣得吹胡子瞪眼,可是傻子這玩意就是不能跟他較真,你越較真,生氣的隻能是你自己。


    村長幹脆背過身去,不搭理他,可是傻大個還就愛和這地中海老頭聊天,把村長煩的不行。


    一旁的馬大夫看到村長吃癟,感覺痛快極了,輸的二百多塊錢也不感覺那麽心疼了,還痛快地給李寡婦抹了藥錢的零頭。


    正好村長在這兒,簽合同也不用去村委會了。


    鄉下的合同一般很簡單,寥寥幾句話,也不是很正式,村長重新起草了一份合同,隨著白澤在上麵簽上自己的大名,白家的十畝地在國家收回去之前,自此以後就歸李寡婦家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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