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鬆不敢相信謝宮寶,隻問雍牧:“雍師兄,他能替你做主?”


    謝宮寶一來,雍牧如釋重負,又恢複了懶相。


    此時像沒骨頭似的癱在椅上,懶裏懶氣回道:


    “這事費腦子,別問我了,問我師弟吧。”


    “好!那小弟就直言不諱了!”嚴鬆大喜,興奮得拿扇子敲手,轉頭看了看阮夢瑩,繼而又朝空明作禮問話:“請問大師,如果晚輩說出凶手,惹得凶手一門惱羞成怒,龍涎寺肯否與我顏羽國結盟,消得一時之災?”


    “若真如此,龍涎寺自當全力周護,嚴施主請明言吧。”空明道。


    凶手即將浮出水麵,眾人屏住呼吸,靜待嚴鬆開口。


    隻見嚴鬆目光一寒,突然轉身,把扇指向阮夢瑩:“偷襲殺人、嫁禍白莊主的凶手就是軒仙流!”


    此話當的是驚天動地,不可思議。


    眾人齊齊乍呼:“哦——!”


    阮夢瑩蒙了一下,大拍桌子:“你敢胡說八道!”


    ……


    ……


    嚴鬆膽子壯得很,也不理會阮夢瑩。


    他臉上突起狡意,朝眾人環顧抱拳:


    “各位,晚輩手握證據,絕非信口雌黃。通過這次凶殺事件,晚輩甚至還懷疑五年前屠滅烝鮮族的可能也是軒仙流。——相信大家都知道烝鮮族滅於一場大火,可事實並非這麽簡單,當年家師勘察現場,發現月牙城焚為灰燼,連一磚一瓦一屍也沒留下。當時,家師就想了,凡火豈能有如此威力,他猜這火不是凡火,而是《離火荒天訣》招來的‘離恨天火’。——哼哼,當今天下,懂得施展《離火荒天訣》的除了幡屍教,就是軒仙流了吧。”


    阮夢瑩大怒,倏地站起,暴喝:“你!”


    隨即哈了一聲,壓下怒火,又坐了下來:


    “貧道不跟你這黃口小兒一般見識,你妖言惑眾一大堆,還不是漏洞百出。那《離火荒天訣》是《末法真經》一技,天下人誰不知道《末法真經》是幡屍魔教不傳秘法,說我軒仙流會使,除了博人一笑,有人會信麽。”


    嚴鬆恭恭敬敬跟阮夢瑩做禮,接著哈腰問話:“真的不會使嗎?那請阮掌觀聽聽這首詩。”說罷,挺直腰杆,扇動扇麵,嘴邊醞著佳詞。


    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看著他,隻見他稍醞片刻,一邊翩翩兜步,一邊押韻的念了起來:“十年恍一夢,奉命盜真經;北冥存知己,琴簫點仙姻。天下風雲起,鬼差勾妻魂;駕羽回軒仙,提劍殺一人。——阮掌觀,不知道這首詩算不算妖言惑眾?如果算,那晚輩就是誣蔑軒仙流的罪人,應當以死謝罪。”


    阮夢瑩聽著詩句,眼圈一紅險些流出淚來。


    這首詩出自白繼文之口,豈能算得妖言。


    眾所周知,當年正邪大戰,方熙弱慘死,激怒了白繼文,他悲傷過度喪失理智,不論正邪見人就殺;最後恢複意誌,卻又萬念俱灰,摟屍作下這首籠括他悲劇一生、震動天下的詩句。


    此詩之所以震動天下,是因“奉命盜真經”五字。


    這五字正好隱喻《末法真經》入主軒仙流的秘密。


    在所有人目光之下,阮夢瑩鎖緊眉頭,慷慨悲詞:“正邪之戰,往事曆曆,鄙派白繼文當年癲狂入魔,試問哪個不知?他喪失理智作的詩句,又怎能信得。單憑這麽一首詩詞就想誣陷我軒仙流,也未免可笑了。”


    “是嗎。”嚴鬆自信滿滿一笑。而後,不慌不忙朝眾人拱手問話:“晚輩想問問各位,這首詩究竟是信得,還是信不得?”


    眾人均不做聲,但臉上均露質疑。


    這時候,空明細摸胡須,輕輕打哈:


    “嚴施主之言隻是妄加揣測,空口白牙豈能入罪。烝鮮族滅族之災懸疑已久,至今還沒結論,令師勘察亦不過看個表麵,當今天下除天火之外,尚有靈火、妖火一樣威力無窮,怎麽可以單憑一己猜忌就斷定這滅人族群的火是那離恨天火呢。——嚴施主,五年前的事暫且不提了吧,你既說軒仙流是襲擊天乞幫分舵的凶手,那便請你出示證物,若得證實,老僧也絕不會徇私忘義。”


    嚴鬆也不多想,拿扇子敲了敲手:


    “好,各位請隨晚輩移步後山。”


    眾人一陣騷動,起步蜂擁而去。


    ……


    ……


    一百多號人出了白駝山莊,沿後山大河逆流而上。


    這大河邊上水流湍急,兩邊青岩翠茂,極美極靜。


    眾人一路上浩浩蕩蕩,隻把這美這靜也破滅了。


    到得此時,謝宮寶摸著線索,總算看清一切。


    嚴鬆襲擊天乞幫分舵,使用計中計嫁禍軒仙流,是為了在軒仙流和雍牧之間製造仇恨,讓雍牧感到無助和恐懼;假如計謀得逞,嚴鬆提出兩族合並,雍牧身處絕境,就隻能順從了。——不過,謝宮寶還是不明白,顏羽族不惜開罪軒仙流,來達到兼並烝鮮族的目的,這個代價未免大了一些。


    謝宮寶搞不懂顏羽族為什麽要兼並烝鮮族?


    花如此代價兼並,究竟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正想著,隻覺有人掐他,扭頭看是方思弱:


    “我得罪你了嗎,你怎麽又掐我?”


    “你得罪本姑娘還少麽,看見我在你後麵,也不跟我說話,就該被我掐死。”方思弱趾高氣揚的耍了耍蠻,接著臉色一沉,又伸手掐了一下謝宮寶:“我問你,昨天晚上你為什麽隻帶她走,不帶我?你還有沒有良心,我處處幫你,到關鍵時候你就隻顧她,不顧我。”


    謝宮寶對她那掐人之手極度恐懼,苦笑道:


    “昨晚我引開老賊,不正是為了救你。”


    方思弱咯咯笑道:“我跟你說笑的,我是想說昨晚你太魯莽了,那老鬼殺人不眨眼,你萬一被他殺了怎麽辦?下次遇上這種事,你就自己逃,別管我了。”


    “這事我可做不出來。”謝宮寶道。


    方思弱聽著這話,心裏麵開花,別提有多開心:“我反正跟你說了,以後你要再這麽魯莽,被人剁了殺了,就怨不得我了。對了,跟你說正事,那姓嚴的口口聲聲說有證物,這要萬一找到證物,你是不是就信他了?”


    “當然不信,我早知道凶手是誰了。”


    “這麽看來,你倒也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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