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衛星遙感領域,各類電影大片往往給觀眾灌輸了一種錯覺,隻需要幾秒便能鎖定地麵上的某個目標,持續放大放大甚至可以看到目標牙齒上是否沾了韭菜葉,或者隻需要很短的時間便可以搜索到任何想搜索的武器裝備,車牌號總能以最適合的角度呈現出來,詳細程度令人發指,完全不會因為雨霧雲霾的遮掩或者建築物、人體、車輛的外形陰影造成誤判,總之,各種高大上偉光正。


    現實總是比藝術作品有一定差距,任何從高空乃至地球外軌道俯視視角拍攝的地麵照片與視頻,實際的分辨率或許可以達到十厘米甚至更低,但那需要特別指定某一地點或跟拍某一物體調整具體焦距才可以,衛星轉軌所需要的時間就不用說了,至於廣角拍攝的照片與視頻,分辨率能達到三十厘米已經是相當高端,想要從中分析出可靠情報,除了計算機輔助分析之外,還是需要人工一點點的去找尋疑點,稍有馬虎都可能錯失重要信息。


    換句話講,要是計算機輔助分析真的那麽高明,某失蹤民航客機就不會發動全世界網友幫忙分析當時的衛星照片,並且找了一千多天還找不到。


    楊小花想要給王晨提供的幫助,正是基於衛星拍攝的照片與視頻記錄,尋找王葉飛的現有條件其實比失蹤的某客機要強許多,楊小花清楚需要進行**資料對比分析的準確位置,也知道王葉飛躲回家中的大概時間,還擁有調動雲計算分析數據的權限。而且,哈爾濱疫區從疫情爆發開始,確實有一顆衛星長時間定軌在哈爾濱上空進行**資料收集並且輔助救援工作,一直定軌到解放軍徹底撤離長春,不再有直升飛機前往哈爾濱執行特定救援任務,這顆衛星才轉軌他用,唯一的問題是如果王葉飛是在衛星轉軌後離家,又或者他是在夜間離開,依靠已有的衛星數據資料,同樣無法分析出他的去向。


    無論如何,這種尋找方法總比王晨毫無頭緒要強。


    雲計算分析也是需要時間的,楊小花建議王晨與盛青茹稍作休息等待結果,或者四下裏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發現,王晨明白楊小花的潛台詞是什麽,他也不想就這幹等著,索性在盛青茹的幫助下,將老媽的遺體抬到了居民樓前的景觀花園裏,盛青茹整理遺體服飾的時間裏,王晨撬開附近車輛的油箱,弄到足夠的汽油潑灑在遺體上並抽出軍刺略作‘處理’,隨後,王晨跪在遺體前,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親手點燃了老媽身下枯黃的灌木叢。


    烈火熊熊燃燒。


    跳躍的火光中,老媽的一顰一笑,身上的味道,溫柔的雙手,嗬斥自己的聲音,在王晨腦海中一一閃過,不知不覺中,王晨再次淚流滿麵,他這半天流的眼淚,幾乎比過去十年加在一起都多。


    子欲養而親不待……


    “其實……在某種意義上講……阿姨,比很多人要幸運……”盛青茹不知道該怎麽說,搜腸刮肚地勸慰道。


    王晨沒有回話,隻是理解地拍了拍盛青茹的手,看著對方被寒風吹紅的麵頰,輕輕點了點頭。


    逝者如斯,總要向前看。


    大量汽油焚燒產生的黑煙因為寒風吹拂很快四散,汽油的燃點頗高,焚盡屍體沒什麽問題,等到火焰漸漸熄滅,零下近三十度的寒風讓遺骨迅速降溫,王晨與盛青茹走上前,撿拾起剩餘的遺骨裝好,楊小花的聲音很適時地響起……


    “什麽?!我爸是被人帶走的?!”


    “恩,我找到了視頻記錄,不過分辨率隻有零點七米,銳化後也隻能勉強看見有個人被另外一夥人從單元門裏架出來,從這個人的動作大致推斷出他的腿可能是斷了,或者是處於昏迷中,時間是你與你爸失散後的第四十二天。”


    四十二天?那時候哈爾濱遠沒上凍,喪屍應該很多才對,是什麽人冒著這麽大的風險跑到居民區裏帶走了老爸?他們又是怎麽知道老爸的所在?將老爸帶去了哪裏?


    這些問題還沒等王晨問出口,作為通信保障的楊小花已經事先準備好了答案,繼續道:“確認你父親可能生還,我第一時間調出了哈爾濱的無線電以及多頻譜遙感數據,仔細分析發現,那段時間哈爾濱一直活躍著幾個無線電信號,因為是短波信號,傳播範圍相當有限,所以衛星接收到的信號非常微弱,經過簡單定位我發現你父親應該是用一個車載手台與外界通信,我估計也是由此暴露了他的位置。”


    王晨心知楊小花的判斷沒錯,在老爸最後生活的那個房間裏有幾塊車載電池與一個車載多媒體係統,那東西也可以充當手台使用,“能找到對方的位置麽?”


    “這個……很難……對方使用的民用裝備雖然沒加密,不過功率同樣羸弱,衛星記錄的資料隻能確認有這麽個無線電收發源存在,甚至隻能判斷是高峰信號,卻沒辦法記錄到具體內容,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從銳化後的圖片上看,對方開的車是越野車,軍警塗裝。”


    越野車?武警塗裝?王晨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吳浩說過的話,他說自己曾經被假武警騙過,差點喪命,可是這些話應該是他自己編出來騙人的吧?仔細推敲確實站不住腳,那時候哈爾濱遍布喪屍,哪怕是假武警,有機會也應該往南跑,怎麽可能在疫區中心徘徊不去呢?難道說,這孫子說話是真假參半?九真一假?他曾經目睹過假武警殺人越貨?也正是這批人帶走了自己的老爸?


    話又說回來,早前那幫信邪教的瘋子以四處活動以散播病毒,促進世界末日為己任,一幫偽裝成武警的家夥,未必不是另有目的,才在疫區中心徘徊不去。


    “能不能判斷一下信號源的活動範圍,我想去信號源出現最密集的地方看看。”


    “這個不難,編程簡易數據庫我不擅長,給我半小時安排人搞定,可以將所有資料匯總成一套檢索係統給你……不過,這個事情是不是要上報一下屠教授?再怎麽說他也是帶隊負責人。”


    “這……我直接跟他說吧。”


    “好,我現在給你轉過去。”


    須臾,充滿金屬質感的聲音出現在通信頻道裏,“我是屠鴻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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