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晨嘴裏嘀咕著倒黴二字,老人家一邊給王晨處理無需縫合的外傷,一邊安慰道:“人的運氣是有數的,你的運氣啊,都用在活命上了,別的地方倒黴也是應該的。”


    王晨沒接茬,擺明了不信這套。


    老人家也不生氣,對著防彈衣努努嘴,“你小子還不夠幸運?你看看那上麵前前後後嵌了多少子彈與碎片?當然了,防彈衣麽,防彈是應該的,你再看看你脫下來的摩托頭盔。”


    頭盔怎麽了?王晨順著老人家的話,轉頭瞧了眼地上丟著的頭盔,自己頓時出了身冷汗,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那頂相當普通在淘寶頂多五十元包郵,充滿殺馬特風格的頭盔上,一左一右端端正正嵌著兩顆子彈!不是一顆,是兩顆子彈!


    “看清楚了?我估計這兩顆子彈是跳彈,也可能是射程太遠威力不足才沒穿透頭盔把你的腦袋轟碎,你說你走運不走運?別的方麵倒黴一些是不是應該的?”


    要是從概率學的角度來講,還真是……王晨不得不點點頭。


    “好了,簡單傷口都處理完,現在要收拾你左腹的創口以及左腿的那個彈孔了,你是想醒著來弄呢,還是昏著來弄?”老人家舉著血淋淋的雙手,用正式的語氣詢問道。


    昏著來?醫療包裏好像沒麻藥吧?


    “醒著太疼,容易掙裂傷口,還是昏著吧。”


    能在末世掙紮求活的都是幹脆人,老人說話間手起掌落,來不及回話的王晨純粹是下意識僵直肩頸肌肉,接著感覺後脖子挨了一下,原本要消散的眩暈感這下更強烈了,忍不住低聲喘息道:“你會不會打暈人啊?!”


    “哎呀?竟然沒暈?那你忍著吧,喏,背包帶,疊厚點咬上,我再給你加一針嗎啡。”老人對自己一擊失手非常驚詫,卻不敢再給王晨一下,畢竟這種外力製暈短時間內可一不可二,否則容易造成腦溢血,那就得不償失了。


    接下來的半小時,王晨寧可自己暈過去算了,偏偏劇痛中飽受刺激的神誌始終在昏迷與清醒的那一線上搖擺,眼前時而半黑時而亮白,鑷子探進傷口夾住彈頭的那一瞬間王晨篤定自己會暈過去,沒想到彈頭拽出傷口的激痛愣是將他痛醒!總之,折騰來折騰去,王晨死活跨不過昏迷那道坎,連老人家都莫名驚詫王晨的神經係統到底是什麽構成的,怎麽如此抗折騰。


    半小時後,大汗淋漓的王晨連勾手指的力氣都沒了,感覺經曆外傷手術的體力消耗比剛才搏命還要大,好在應急處理後,眩暈症狀基本消失,他蓋著老人家從喪屍身上剝下來的破爛衣服保持體溫,看起來比流浪漢還要淒慘三分,身上的血腥味混合著體臭屍臭,常人聞到肯定會嘔吐不止,王晨卻輕嘬著用破罐頭盒燒開的雪水,神色輕鬆。


    不論如何,自己頭腦發熱跟一個營地往死裏對杠,竟然僥幸生還不說,製造的混亂局勢也被營地中被困老幼成功利用最終脫困,怎麽看都是大團圓結局,值得慶賀。


    臭味什麽的,無需在意。


    “小兄弟,我姓鍾單字一個林,應該怎麽稱呼你?”


    “王晨。”借著火光,用雪水潤喉飽腹平靜心態順帶補充體內流失的‘水分’,王晨堪堪有精神端詳起鍾林老爺子,估計在營地關了有些日子,老爺子的麵色蒼白身材高瘦雙手細長,遮了幾乎三分之一麵孔的胡子以及淩亂的花白頭發基本上把老人家的長相特點都掩蓋住了,不過他的眼睛還是炯炯有神,看起來不輸於年輕人。


    還是那句話,能在末世裏掙紮求生,沒幾個簡單人物。


    鍾林打量著王晨,王晨同樣揣摩著鍾林,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沒說話。不是說王晨的莽撞舉動讓鍾林找機會脫困,鍾林就要對王晨感恩戴德,要是沒鍾林的臨危不亂,王晨也沒機會逃離食人者營地,就算他撞了****運,拖著殘軀自行逃出生天,沒鍾林的緊急治療也得在荒野裏挺屍。


    所以說,他倆誰也說不上欠誰的,而且,一老一小心知肚明,能拚著在荒野裏苟且偷生也不去注冊營地裏討個活路,誰的底子都不幹淨,知道的越少,反而相處的時間會越長。


    所以說,鍾林壓根不提艾滋病仨字,用樹枝撥了撥篝火,盯著升騰的橘黃色火苗低聲道:“下一步王兄弟有什麽打算?”


    “鍾大爺對附近情況熟悉麽?我想抓緊時間帶這仨孩子去注冊營地。”


    “這附近有注冊營地?你確定?什麽時候建立的?算了,我被他們關的時間太久,要不是會點粗淺醫術,早就跟那些老夥計一樣被吃掉了……”鍾林搖搖頭,感慨後隨手又拽了個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簡易地圖,解釋道:“喏,這是那幫吃人鬼的營地,咱們上高速以後往右轉逃走,臨下車的時候我借著車燈瞄了眼周圍地形,咱們現在距離小珠山不過七八公裏,不遠同樣不安全,具體位置在東北方向的,嗯,應該是這裏。”


    王晨仔細端詳著鍾林畫出的簡易地圖,跟腦海中的印象吻合後推測道:“如果我沒記錯,那個注冊營地距離咱們現在的位置不超過二十公裏,應該還是往東北麵走,是個水庫邊,沿著河往南走十幾公裏,還有個非注冊的人類營地。”


    “那邊啊,我知道了,殷家河方向往北往南都有個小水庫,不難找。”


    果然,不論是駐地還是營地還是那些自認不是人的家夥,想要有個相對安穩舒適的生活環境,首選的地方都要靠近水邊,隻不過接近二十公裏的路,該怎麽過去呢?王晨現在的狀態根本沒辦法開車。


    鍾林沒有多說,抽出兩條點燃的樹枝用破布捆在手上,王晨看出他的意圖,掏了掏破爛背包,從裏麵拽出五四手槍遞給鍾林,卻被老爺子苦笑著拒絕了,“我這把老骨頭,對付喪屍用刀就夠,遇上一般人,拿槍也是給自己召禍,不如倚老賣老躺地求饒還能有機會活命。”


    目送著老爺子獨自一人走進黎明前的黑暗中,王晨始終緊繃的心氣兒終於到了上限,少年少女看出這位衣衫破爛的大哥哥已經困倦到撐不住了,也模仿著鍾林的行事風格沉默不語,分別拿起五四式與王晨身邊的軍刺守在涵洞兩邊,至於那個不知愁的小東西,靠在王晨身邊完全不嫌棄王晨身上的血腥與惡臭,睡的連口水都出來了。


    小東西細微而悠長的呼吸聲正是最好的催眠曲,沒多久,王晨便陷入到黑甜的夢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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