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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皆是上等墨寶,你可滿意?”額頭高達生得一張馬臉的中年男人捋著胡須微微笑道,隻不過這一笑,原本本就比例不當的眉毛與眼睛散的更開。


    麵前突然出現的精致墨寶一眼便知價值不菲,隻不過眼前這個長相可以稱之為醜陋的中年男人的身份反而讓寒酥更加好奇。


    寒酥點點頭,表示對墨寶的肯定。


    “既如此,你便開始吧。”中年男人的麵前亦是出現了同樣的精致墨寶,中年男人隨即席地而坐,看著紅衣女子笑道,“千年來第一次見女子證聖,這樣,便由你出題吧。若是你能勝我,便可成就文聖之位。”


    “天平地闊路三千,遙望雙眉雲漢間;去年一滴相思淚,至今流不到腮邊。閣下乃是東坡先生?”寒酥看著中年男人有些奇特的麵容問道。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隨後笑了笑,“沒想到你竟然也知道她的詩。”


    “雖然先生胞妹名聲遠不如先生,不過我卻覺得先生胞妹其實亦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女子。”寒酥認真道。


    中年男人雙眸出現了一絲追憶,感慨道,“論詩詞文章,小妹不輸於世間任何一個男子,我亦包括在內。若非我先於觀海碑證聖,以小妹的才氣,證聖對她而言亦不算難事。可惜一個時代隻能有一個文聖,不然說不定早在千年前就會有第一位女聖人了。”


    中年男人忽然垂眸看向紅衣女子,“小妹所作文章詩詞皆不留名,想不到你竟知道這首詩。”


    “隻能怪先生胞妹所寫的詩描述的太過形象,讓我看了先生第一眼便想了起來。”寒酥淡淡道。


    中年男人聞之暢然大笑,“的確的確,我這小妹最喜歡拿我的長相說事,為此寫下的詩詞也是不少。我有時也是奇怪,同是父母所生,小妹天姿國色,我卻是這副模樣,哈哈。”


    雖然中年男人話語中表現的很在意,寒酥卻從中聽出來釋然的感覺。


    “觀海書院有先生的雕像,”寒酥頓了頓繼續說:“倒很是豐神俊茂。”


    中年男人再次大笑了起來,“這些老家夥過了上千年還是沒有改變,我的模樣小妹可是專門作了畫的,那畫我記得應該還在書院中吧。”


    “這些我倒不是很清楚。”寒酥抱手道。


    中年男人擺擺手道,“不用說我也能猜到,那張畫乃是女子所作,加上畫中人又是如此醜陋,那些老家夥若是擺了出來豈不是要丟了觀海的顏麵。”


    “在我看來觀海若是少了先生才是最大的遺憾。”寒酥說道。


    中年男人虎著臉道,“你這小妮子,是不是故意討好我,我跟你說,雖然我也是挺想看見第一位女子證聖,不過要是你才華不夠的話,我可是不留情麵的。”


    “先生弄錯了,我從未說過我要以文證聖。”寒酥輕聲道。


    “這麽說你是要以畫證聖了。”


    一個仙風道骨般的老人忽然出現在中年男人的身旁,老人的身後則是偌大的一幅山水畫卷,而在畫卷之中,無論是河流,炊煙還是村莊中的一個個小人都在不停地運動,仿佛是鮮活的畫麵。


    “寒酥自知畫技也就比尋常人好了些,但離吳老先生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寒酥平靜道,“所以,我亦不是以畫證聖。”


    “紛披燦爛,戈矛縱橫。姑娘,要聽嵇某彈一首《廣陵散》嗎?”


    寒酥看了看白衣飄飄的儒雅男人,儒雅男人手指未動,優雅的琴聲卻不斷從男人懷中的古琴裏傳來,令人心曠神怡。


    “餘音繞梁,三日未絕。嵇康先生抱著的是‘繞梁’嗎?”寒酥問道。


    嵇康微微一愣,隨即略帶讚賞的看向紅衣女子,輕聲道,“不錯,正是名琴‘繞梁’。”


    “如此,寒酥很想聽聽已成為天下絕唱的《廣陵散》。”


    嵇康神色有些失落,隨即又很快神情平靜道,“好。”


    見嵇康抱著琴盤坐了下來,中年男人與老人也紛紛坐在了一旁,靜心傾聽。


    “嵇兄的《廣陵散》若是錯過了可是人生的一大遺憾。”


    抱著酒壺,穿著一身布衣的年輕男人出現在了紅衣女子的身後輕笑道,“有美人相伴,有美酒可飲,有佳音相隨,可謂人生一大快事。”


    中年男人和老人看著年輕男人紛紛搖頭卻未出聲斥責,似乎對年輕男人這副模樣早已習慣。


    而年輕男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沒走兩步後就倒在地上,數秒之後竟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嵇康見此隻是微微搖頭,隨即雙手輕輕撫著琴弦,手腕一提,僅是一刹那,旋律便開始變得激昂、慷慨,寒酥仿佛能聽見戈矛交錯的殺伐聲,連眼前之景都發生了改變,無數的士兵在他們的麵前開始廝殺,鍾鼓的擊鳴不斷在整個戰場回蕩著,一名又一名的士兵倒下,一根又一根長戈穿體而過,緊張又刺激的氛圍在眾人的周圍彌漫著。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大戰終於結束,此時戰場上已無人站立,所能看見的隻有黃土不停飛揚,而琴聲也隨即在此終止。


    “嵇兄的《廣陵散》真乃千古絕唱!”


    不知何時蘇醒的年輕男人拍起手來,表示著對嵇康琴藝的讚歎。


    “姑娘,我們開始吧。”嵇康卻無視年輕男人的舉動看向紅衣女子說道。


    寒酥搖搖頭淡淡說:“我不會琴。”


    嵇康聞之瞪大了眸子,他剛才撫琴時可是注意到紅衣女子的十指有節奏般地輕輕顫動著。


    “我隻是在記你彈的這首《廣陵散》。”寒酥解釋道。


    嵇康眸子瞪得更大了,隨後壓下心裏的複雜情緒問道,“那姑娘可記得了多少?”


    “全部。”


    嵇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要知道這首曲子一共四十五段,而且音節複雜,常人能夠學會都是難題,更別說僅是聽他彈奏一遍便能記住。


    “我記性一向很好。”似乎發現嵇康有些不相信,寒酥隨後添了一句當作補充,甚至拿起“繞梁”重新彈奏了一遍,手指與音節皆與嵇康絲毫不差,讓嵇康為之震驚。


    “為何要記住這首《廣陵散》?”嵇康換了一個問題。


    “這首曲子很好聽,若是成為絕唱有些可惜。”寒酥平靜回答道。“恰好我有一個故人琴藝不錯,而且對嵇康先生的《廣陵散》情有獨鍾。不過若是嵇康先生不喜的話我會將此曲深埋心底,不會告訴任何人。”


    嵇康聞之自嘲道,“我因讒言而死,死前未將這首曲子傳給任何人,這是我的一大憾事,這千年來也未有任何一人前來以琴藝證聖,我心難安。如今你也算了卻我一樁心願,但願你能將此曲帶出去,讓絕唱成為傳唱。”


    “好。”寒酥應諾。


    寒酥的目光隨即落在醉醺醺的年輕男人身上。


    而原本眯著眼一副享受模樣的年輕男人也適時的睜開眸子笑了笑,“這麽快就到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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