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晨把這個鏽跡斑斑的羅盤丟到貨架上,返回座位,繼續百無聊賴地在吊扇下麵吹著風。


    大半天過去了,門外還是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從早上到下午,除了那個獐頭鼠目的人來過之外,就再沒有任何一個人上門了。


    這種情況,唐晨習慣了,不焦不躁,雲淡風輕。這個行當就是這樣了,講究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沒生意的。但是運氣來了,做成一筆生意,就足夠一年的開支。


    想他初入行的時候,不懂這個門道,還想發傳單,站在門口吆喝,差點鬧了笑話。現如今,也算是老油條,滑不溜丟。


    被歲月磨去了棱角,這叫圓滑,也是成熟的表現。


    又過去大半個小時,唐晨確定今天是沒生意了,直接起身關了店門。


    他的家,就住在小鋪裏,外麵是鋪子,裏麵則是一間小小的臥室,剛剛好擺得下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張書桌而已。在臥室後麵,又開個一個小走廊,直走兩三米就是洗手間了。


    八月的夜晚,總是姍姍來遲。


    從洗手間洗完澡出來的唐晨,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為何不用吹風機?其實就因為一個字——窮。


    反正就是五行缺錢,唐晨出身自普通工薪家庭,剛剛大學畢業,沒車沒房沒票子,更別說女朋友。


    其實唐晨人長得還算可以,一米七五的身高,白白淨淨的,說不上帥,但五官端正,讓人看了很舒服,有一種親切感。奈何兜裏沒錢,對任何雌性生物,都隻能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就在這時,他那用了三年的魅族手機突然響了。


    定睛一看,上麵的顯示的是一個熟悉的名字。唐晨連充電線都不敢拔下,因為手機電池已經不行了,不到十分鍾,肯定自動關機。畢竟用了三年,又沒錢換,隻能當“坐機”使用了。出門還得帶上一個厚重的充電寶,這日子過得苦啊!


    “喂,小林子,怎麽這麽有空給我打電話啊?”


    唐晨口中的小林子,名字叫林超,是唐晨自小認識的死黨。小時候和林超沒少禍害人家番薯地,果園。潘州是嶺南第一大水果生產基地,農作物生產也多,再加上外公家是在一條小村子裏,山下農田,山上果林,正是他們“作案”的好地方。


    偷來的番薯,年幼的唐晨和林超便用泥塊在田邊砌起了小窯,撿一些幹柴草放進窯裏生起火來。等到泥塊燒得通紅後,就把幾條番薯扔進窯裏,並把窯弄塌下去。過一會兒就把泥塊翻開,取出煨熟了的番薯來吃。那種番薯的清香,現在回想起來,是那麽的想念。


    人最怕的就是回憶,因為回憶裏的東西,大多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慢慢變味了。就算現在再去買番薯回來煨,也沒有往日的樂趣……


    電話那頭,林超用興奮的聲音說道:“唐晨,我跟你說,我爸同意我去潘州了!”


    唐晨一愣,脫口而出道:“你爸不要你伺候那些荔枝龍眼了?”


    “唉,別提了,近幾年荔枝龍眼不景氣,荔枝收購價才一塊錢一斤,龍眼好一點,今年減產得厲害,收購價在四五塊錢。可你也知道,我家果林荔枝多,龍眼少,賺了還不夠倒貼……”


    聽著林超訴苦,唐晨也默然。林超從小不愛學習,讀了高中之後就沒有再讀了,幫家裏伺候果園。前幾年荔枝龍眼走俏,還能賺上不少。可最近兩年,荔枝龍眼價格暴跌,他家的果林又大,足足有三個山頭,虧了不少。前些年賺的,還不夠倒貼進去了。


    “……我爸說,在村裏沒出息的,要我出來潘州,看能不能賺點錢。要是不行的話,就去省城花都、深市打工了。”


    唐晨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試用期員工,根本幫不了林超什麽,隻能安慰他說道:“不怕的,隻要能吃苦,肯定能賺到錢的!”


    “唐晨,其實我很後悔啊,要是當初和你一樣用心學習,考個大學的話,或許就不用為工作發愁了。不瞞你說,我在高(gao)州城談了個女朋友,都準備結婚了,她父母嫌棄我是個農民,要五萬塊錢彩禮不說,還要在高(gao)州城買一套房。唐晨你也知道這些做房地產的有多黑,近兩年高(gao)州城的房價已經去到了五六千一平方,我哪有錢買得起啊!”林超開始大吐苦水,讓唐晨也是心生感慨。


    最近一些小年輕說不要房子,那是因為你還沒遇到丈母娘。


    為了舒緩林超的情緒,唐晨開始插科打諢道:“恭喜你啊小林子,總算脫離單身狗行列了。”


    電話那頭,林超傻笑了起來:“唐晨,你呢?”


    唐晨心頭一顫,腦海中飄過一個倩影,一瞬間出了神,沉默了幾秒鍾後,強顏歡笑道:“我不就那樣麽,還能怎樣?對了,你什麽時候到潘州?”


    “估計明天早上吧?”


    “幾點鍾啊,要不要去接你?”


    “應該是八點鍾到!”


    “好,我去接你吧,是在客運站嗎?”


    “對!”


    “就這麽說定了……”


    掛了電話之後,唐晨的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呆坐了一會,唐晨想去打開窗,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小鋪的窗戶,設置在貨架旁,恰好擋住了半邊。


    唐晨側著身子去開窗戶的時候,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突然不知為何掉了下來,恰好砸中了唐晨的腦袋。猝不及防的唐晨,被這硬物砸中了頭頂,竟然暈了過去……


    昏迷中的唐晨不知,他的頭頂已經滲出了鮮血。頭頂上的傷口,在昏暗的橘黃色燈光的照射下,忽然縮放出一絲絲詭異的光華。這一縷光華,帶著幾分金黃的色澤,仿佛充滿了靈性,在蜿蜒流動之中慢慢地消隱在傷口之中。唐晨胸口處的玉佩,也開始泛著奇異的白光……


    片刻之後,金色的光華徹底消失,唐晨頭頂上的傷口也微微結了一道血痂。


    隻可惜唐晨昏了過去,沒有看到這神奇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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