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石門,蘇綾走過一條充滿著中古時代氣息的石板路,兩側建築的風格隻能用“亂”來形容,各個時代新舊皆有。


    蘇綾走馬觀花,在月下小哥身後喃喃自語著.


    “美工炫技時間呀.”


    頭頂的天空風雲變幻,時有隱隱雷聲傳來,一瞬間劃過天空的閃電組成了“loading”的大字.


    “載入界麵都這麽用心.妥.”蘇綾跟了上去。


    【咳咳---這個地方屬於隊伍修整準備的空間,在集合完畢之後,小隊內所有成員在場,可以打開下一個世界的大門.】


    聽著播音員的悉心引導,蘇綾和月下一同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其中透出了深邃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月下佯裝著勇者無懼的姿態,一步踏進那個漆黑的世界,蘇綾站在門前左右觀望著,好奇地打量著大門的建模材質,閱讀癖發作.


    “看門扉的樣式是近代產物,框厚板薄,綠漆木門,門上有很多意義不明的塗鴉,歪歪扭扭的不知道代表什麽.摸上去灰塵很多。”


    她嗅著指尖殘餘的粉塵,眉頭一皺.


    “是粉筆.學校嗎?”


    “嘿!妹子!別害怕,進來吧!沒有危險!”從門裏傳來隊友的呼喚.


    蘇綾也跟了上去.


    一踏進新世界,她就感覺氣溫上升不少,看來正處盛夏.


    咚----


    身後的門扉應聲關閉,蘇綾再推開時,內裏景色大不一樣,變成了普普通通的雜物間。


    眼中突然映出此行任務的大標題.


    【浮生泡影】


    【任務目標:超度亡靈】


    【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下雨時,要躲起來.】


    “頗有誠意的無縫載入.”蘇綾按照自己的習慣給遊戲打著分.


    “妹子,一聽播音員的介紹,哥就知道這個劇本是學校鬧鬼。別怕,有哥在。保你平安無事.”月下想吹噓一波,雖說夜色之下的教學樓鬼氣森森,看得他頭皮發麻,不過在妹子麵前總得保持形象,天色已晚,夜裏團團黑雲仿佛要壓上天台的樣子,凝重又詭異的氣氛也讓他感覺到了莫名的壓力。


    怎料蘇綾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單單好奇地觀摩著學校遠景,從嘴裏蹦出一句句分析。


    “升旗台之下的籃球場,球框高度不過兩米,有很多校舍宿舍,看來是小學初中連讀,還降了半旗,估計最近發生了什麽慘絕人寰的天災,要舉市哀悼的那種。走吧.時間不多.”


    “誒?”月下半天沒吐出個字兒來,這妹子一通實力解說,頭頭是道句句有理,倒是讓他有些不服氣.“時間不多?我倒是覺得漫漫長夜還有挺多時間呀.”


    月下眼中,蘇綾從雜物間旁的綠化帶上扯下來一把葉子.數著葉片上凝實的露珠,細心解釋道:“氣壓很奇怪,空氣又悶又潮,隨時都可能會下雨,好好聽播音員說的什麽,你想呆在雜物間玩兒也行,我要去教學樓看看.不過,最好別淋雨。播音員都告訴你了,淋雨可能會惹那個‘懂事’的孩子生氣.”


    蘇綾說完這些就開始了自己的探索.月下也緊緊跟上,一時有些難以接受讓妹子帶著跑的感覺,心中難免有些爭強好勝的浮躁感.


    月下躍躍欲試:“嘿.妹子,你是什麽技能啊?”


    通關新手關卡,都會給玩家保留一個固有技能,月下的保留技能看起來倒是挺強力。他直接將技能說明貼在了小隊頻道裏.


    【通靈感應】


    【技能效果:你擁有探知惡靈的敏銳感知,不論你的感知力在哪個等級,自帶靈視永續buff】


    【備注:該說你走運呢?還是倒黴呢?-範無救】


    【備注2:搞成這樣子大家都不想的,你讓我很難做啊.-謝必安】


    月下仗著自己能看見惡靈的優勢,給蘇綾支招:“妹子,讓我來開門,這樣有什麽危險,我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蘇綾揚手:開始你的表演。”


    月下依著蘇綾的吩咐,慢慢握上教學樓一層的門把。佯裝緊張又刺激的樣子,想要作弄作弄這個自視清高的小女生,推開門又立馬關上,語氣陰森可怖.


    “哇!有人.”


    蘇綾一腳踹開大門,動作幹淨利落,反倒是嚇了月下一跳.


    “你幹嘛?”月下連忙退開好幾步,盯著空曠的學校回形走道,仿佛下一秒就會蹦出什麽奇怪的影子.


    蘇綾:“不是說有人麽,看門大爺也好,拉過來問問唄.”


    月下驚道:“這可是靈異劇本,少女你如此天真,很可能會撲街的呀!你又看不見鬼,還是讓哥來.”


    蘇綾揚手:“請繼續你的表演.”


    月下躡手躡腳走進學校大院,樓道兩側有許許多多標著號碼牌的教室,他一路摸到轉角,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安全.“


    對身後妹子比著大拇指,模樣倒是十分專業.


    蘇綾進門,走到大門邊上隨手一按.


    啪---


    樓道燈亮了起來.


    “呃......”月下尷尬,“你怎麽知道還有燈的.”


    “我說你裝什麽逼呢?”蘇綾就著燈光,看著樓道裏的班級排課標和黑板報,一邊給這愣頭青解釋著.


    “外邊球場的大燈還亮著,升旗台下邊的地燈走線來看,學校的供電係統沒問題,能不能靠譜點兒.雖然這個劇本看起來滿恐怖的......”


    月下一聽事有轉機,立馬附和道:“對對對,妹子你怕了?你覺得哪兒恐怖了,哥來幫你舒舒心!”


    蘇綾淡然道:“沒錢撿,也沒趁手的兵器,不能錘爆下個轉角冒出來的鬼怪腦袋,確實是很恐怖的遊戲,你這副剛看完美少女戰士的少女心到底哪兒來的.拜托,我們是不可能的.這張好人卡你先收好,在很多年以後估計還能當做醜陋中年人聚會的談資.”


    月下一時還不了口,心想這姑娘的思路還真是奇葩.他終於放平了心態,索性好好繼續遊戲.


    蘇綾在課表上翻不出什麽線索,課程安排和日常生活都井井有條,全年級排名倒是值得一看,製作組不會扔下如此大段的無用內容。


    月下探頭探腦,已經跑出去老遠了.


    蘇綾還停駐在過道的黑板前,仔細看著曆年的成績報單.


    成績最好,最乖的學生......葉芳梅.


    是個很女性化的名字。


    幾乎霸占學校整個榜單。從小學到初中二年級.都是滿分.


    “喂喂喂!”突然,轉角處傳來月下的驚呼.“你!你身邊!”


    蘇綾應聲看去,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身邊?


    自己身邊有什麽東西嗎?


    燈光開始忽明忽暗.仿佛剛才月下那聲呼喊喚醒了學校裏沉睡的亡靈.


    月下看得清清楚楚,蘇綾身邊......多出了一個女孩子.紮著麻花辮,眼角帶淚,很矮,膚色慘白,仰頭看著黑板,仿佛在憧憬著什麽.


    從【通靈感應】的技能說明來看,那分明就是亡靈!


    “別動......別動啊!”月下的聲音打著顫,亡靈的狀態很不穩定,在閃爍的燈光下又換做其他的姿勢,隻持續了短短的瞬間.


    背著書包踏出大門。


    打掃樓道.


    蹲在門後的角落裏看書.


    扒在大門小窗上,看著窗外.


    最後又回到了蘇綾身邊!抱上了蘇綾的手臂!


    “她!!她她她!抱上你了!”


    月下剛喊出這句,那個學生的亡靈扭頭看了過來!腦袋幾乎轉了三百六十度整整一圈,目光透著陰厲狠毒的眼神!滿嘴森森獠牙,踏出一步,燈光應聲而滅!


    漆黑的教學樓中,月下感覺自己要炸毛,潮熱的環境中,他的脊梁起了一層白毛汗.那隻厲鬼的雙眼還死死盯著自己.


    蘇綾疑惑道:“她抱著我?”


    “對對對!不對不對不對!”月下連忙改口,卻已經晚了!亡靈移開了目光,又死盯著蘇綾.仿佛隨時都會咬上蘇綾的手臂.


    蘇綾:“喔,難怪手臂涼颼颼的.男孩還是女孩?”


    月下怯聲道:“女孩兒.”


    蘇綾感覺右臂凍僵了一樣,從臂膀傳來深入骨髓的寒意。她同不可視之物冷靜地攀談著.


    “嘿!小妹妹,要下雨了.先和姐姐聊會兒吧。別急著回家好不好?”


    月下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黑暗中,蘇綾佝著身子,摸上那亡靈的腦袋,語氣輕柔,仿佛在哄孩子.


    他難以置信,“不會吧......”


    而亡靈似乎很享受這種親昵,也許是感受到蘇綾身上非同尋常的魔力親和。


    啪----


    燈光又亮了起來.


    這時,蘇綾看見隊友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的冷汗.


    “又怎麽了?”


    她手臂上的寒意也漸漸消失,留下兩個青紫色的印記.生命值跌到了【77/100】


    月下在亮燈的一刻,看見那隻小鬼從蘇綾身邊瞬移到了自己麵前,凶神惡煞地嘶吼著,下一秒又消失不見,著實嚇得不輕.


    “沒...沒什麽,腳滑.”月下將這事兒一筆帶過,死要麵子活受罪,說出來賊丟人.


    “看來剛才觸發了即死陷阱嗎?”蘇綾摸著下巴思考著,“來來來,月下同學,過來看看黑板.”


    月下這才準備和這行事風格驚奇,思維回路也挺清奇的妹子通力合作。他抬頭仔細看黑板報時,臉色卻變了.


    蘇綾想讓隊友確認一下陷阱的觸發方式,“是不是成績單上某個名字特別耀眼出眾?簡直完美無缺?”


    她還不準備念出“葉芳梅”的大名,依照這種一驚一乍恐怖劇本的尿性,指不定念個名字就把人家魂召來了.


    月下驚恐道:“哪裏有什麽成績單啊?”


    他指著黑板上,蘇綾眼中的“成績榜單”。


    “十七中附屬實驗小學,泥石流山體滑坡事件,那是死亡名單!”


    在月下的靈視中,遇難者名單上,“蘇綾”和“花前月下”的遊戲id曆曆在目.


    月下激動道:“我們已經死了呀!在劇本裏已經死了!”


    蘇綾:“冷靜點朋友~停一下.你看看名單上有沒有一個姓葉的女孩子.如果有,也別念出來.”


    她依然沒有道出全名,在觸發下一個事件之前步步為營.


    月下仔細辨認著名單,看得越多,仿佛越不對勁,黑板白字漸漸變紅,仿佛要滲出血來......


    他聽見了那些遇難者來自地獄的哀嚎,堵住耳朵,聲音都能從指縫透進他的腦袋.


    他喃喃道:“沒有...沒有......”


    “好了別看了,你這模樣都快變成某個克蘇魯神話係譜下的忠誠信徒了,走.”蘇綾推得隊友的腦袋歪向一邊,製止了他的自殺行為.


    “哦......”月下倒是乖了很多.一改之前的傲慢態度.眼下這姑娘作為隊友,似乎出奇的靠譜.


    “你說......那個女孩怎麽變成鬼的呀?”月下跟在蘇綾身後。


    “你自己也看見了,陰間那張索命名單上沒有她.”蘇綾解釋道:“不排除墮胎、high藥、家暴、失戀的可能性,你要知道初中二年級是個神奇的年齡階層,就算她在我麵前戴著墨鏡金鏈子抽煙穿豹紋熱褲我也不會奇怪的,要知道誰不是沒有故事的人呢?“


    “噗----”月下沒想到眼前這看似小清新的姑娘居然如此重口.


    都快走了一圈了,蘇綾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月下感覺渾身發寒,兩人走在空曠的教學樓樓道裏,過道陰暗之下,燈光照不出教室內的模樣,仿佛每走過一個窗戶,這種詭異的寧靜給予他的心理壓力也越來越大.


    他馬上提出了建議:“我們要不去樓上看看?”


    蘇綾否決道:“不不不,上樓是個很危險的舉動,你沒聽過恐怖遊戲裏沒事兒別往樓上跑嗎?按照這個劇本的尿性,一樓還是小學生的地盤兒,要是你剛上去突然出來兩三號染過頭發造型獨特的‘殺家人’把你堵住了,想給你表演一出斯瑪特視覺係搖滾樂,你是往天台去放飛自我呢?還是享受這種疲於奔命的感覺,去和二樓的初中熊孩子談談理想?”


    月下居然還不了口.不過按照蘇綾的說法,倒是一點兒恐怖的感覺都沒有了.


    回到教學樓入口,他們繞了一整圈,蘇綾決定幹點兒什麽.


    “隊友你聽好。”


    月下點點頭.


    蘇綾和月下道出剛才觀察到的細節.


    “一樓的教室門牌是1980到2010,我不認為這是普通的門牌號,更像是年份.可能會看見不同年代的學生班級,我也不認為它們之間有什麽聯係,為了防止你嚇得暈過去,我決定扔下你,一個人進教室.”


    月下:“喂喂喂我沒那麽不堪吧?”


    蘇綾:“你剛才就像是一隻待宰的雛雞.”


    月下:“咳咳---”


    他自覺退到了樓道裏,隨時準備開門跑路.


    蘇綾則是握上門把手,慢慢推開第一間教室的大門.門牌號1980.


    從裏邊湧出來一陣陰風,蘇綾心生不妙!用力推開教室門,被莫名大力推得撞在回廊的立柱上,緊接著她聽見魚貫而出的腳步聲,就像是學生放學時擁擠在門口嬉鬧的聲音,窸窸窣窣往出口去。


    而大門口傳來月下的慘叫,漸行漸遠.人已經逃了出去!


    蘇綾看不見鬼怪,連忙跑到大門口一看,外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也不知道那個隊友看見了什麽東西,嚇得喪膽,身邊圍著一群烏鴉......


    “簡直堪比食堂開飯的場麵呀.”蘇綾抱著手,摘下頭紗,想看個仔細.


    那群烏鴉血紅的眸子盯著月下,仿佛覬覦著將死之人。下一秒,月下雙目失神,倒在雨中.


    【您的隊友花前月下已死亡.】


    “果然靠不住.”


    蘇綾自言自語著,看見那群烏鴉準備開飯,她連忙跑進教室,端著課桌頂在腦袋上為自己遮風擋雨,將隊友的屍首拖了回來.


    “整個學校都透著要把我們趕出去的惡意呀.這麽簡單的道理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月下同學?雖然離真像越遠就越安全,但是一味逃避可是解不開謎的.”


    蘇綾將月下的屍首扔在樓道裏,從包裹取出新手關裏獲得的黑魔法典籍.一頁頁翻看著合適的咒文.抱著試試不花錢的心態.


    “讓我看看......羅伯特克裏森想要複活亡妻的手法.”


    “n...n...nzambi!”蘇綾念叨著黑魔法典籍上的剛果單詞“神力”。


    “zumbi!”


    以及“崇拜”。


    最後變成了:“zombie。”


    行屍.


    “嘿!巧克力奶昔。”


    蘇綾看著眼前失去生命的屍體抽搐著,掙紮著爬了起來,兩眼發青,全身浮腫,顯然已經失去了意識,估計月下本人已經複活在主位麵了.


    “很好!”蘇綾抱著手,對自己的魔法造物十分滿意.“來來來......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在蘇綾的指揮下,行屍撞擊著教室的牆,撞出一道道裂縫,已成了不知疼痛和恐懼的怪物.


    “哇---不錯.還是位德藝雙馨的老人民藝術家,這個硬度和拋瓦(power)都挺厲害呀.不知道把你做舊能不能賣給這個位麵的npc,如果算古董價,想想都爽到.”


    蘇綾從牆上摳出來一塊磚頭,瞬間感覺全身充滿了power,一下子信心十足。


    玩弄著隊友的屍體,她似乎還覺得氣氛不夠到位.


    “你給我先跳著,我等會就回來.”


    她輕聲哼著《thriller》的調子,指揮行屍跳著邁克爾傑克遜的標準僵屍舞,氣氛變得異常詭異而輕鬆,她像是進了百貨市場,開始搜尋線索.一邊自言自語著.


    “我又想起來播音員那出《祥林嫂》了,還有一句形容迅哥的怎麽說來著?”


    月下淘汰出局之後,於森羅萬象的主位麵營火處複活,掏出水晶球看見隊友的所作所為時......還聽見蘇綾的聲聲嘲弄.


    “有些人死了,但他還活著~”


    “有些人活著,還不如死了~”


    他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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