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畢肖將《獵人560》從星辰身邊抽走時,蘇綾還死死抓著這本書不肯放手.


    “不行不行不行我還沒玩兒夠!”


    畢肖陳懇道:“艾琳,我很尊重您.請不要讓我為難.這是我和星辰的事,因為你我才擁有了貔貅,所以關於你的傳說,我花費了很多心思去調查研究.”


    “不朽不眠的夜魔.”


    這個稱呼大概是在形容【夜鶯之歌】中蘇綾七天七夜沒睡覺的傳說形象.


    “柯南道爾的讚助商.”


    蘇綾為《福爾摩斯探案集》的作者蓋了一間工作室.


    “風帽的boss.”


    “開膛手jack.”


    “吸血鬼獵人.”


    以上...


    畢肖勸解著“沉迷男色肉體”的蘇綾:“你如此傳奇的一生,近乎永恒的生命不應該就此終結,以亡靈的形態附身在星辰的身上,這未免也太過兒戲,你應該擁有一具與之相配的驅殼...”


    蘇綾聽著這話總感覺哪裏不對.


    這個家夥...


    這個男人,好像真的很在意一個普通人的想法.本來按照這個世界的價值觀,各種妖魔鬼怪橫行,路上隨便溜個車都能撞著女鬼的世道,畢肖應該算是個非常非常“厲害”的角色.


    之前播音員可是說過了,人家的功率再不濟也有個十萬伏特,再怎麽說也是個“貴族”“特權階級”“超凡的存在“。


    星辰到底有哪裏特別了?值得他一個“超人”特殊對待.


    蘇綾改口:“那好,你給我安排受肉,我把這小子的身體還給他,但是你得讓我聽聽你們之間到底在商量什麽.”


    “受肉之禮”按照【夜鶯之歌】龍女巫的說法,也就是“全能之手”中,聖子一家化身肉體凡胎的過程.蘇綾隻是照搬了神話傳說的詞匯而已.


    畢肖:“行.”


    蘇綾鬆開了手,當魔典離開星辰的身體,離得越遠,蘇綾就感覺自己要從這具身軀中剝離出去.直到視角又回到了典籍當中時,畢肖打開書頁,讓蘇綾好好看看,好好聽聽他倆之間的交流過程,以表信義.


    而星辰昏迷不醒的狀態一直持續到畢肖將出租車開到目的地。


    【那是胡誌明市,西貢河旁的小縣城,它叫蘇誌縣.】


    蘇綾以靈體的形態依附在書本上,朝畢肖發問.


    “這就是你的家?”


    她指向破舊的院牆,看得出來牆體被翻修過,原本像是一棟棄置的平房,經過簡單的裝修重新住進了人.


    畢肖停好了車,給自己點了支煙.


    “算不上家,我已經沒有家了.”


    他將這兩年來的近況如數家珍一樣說給蘇綾聽.


    “我該怎麽稱呼你呢?你有中文名嗎?傳說中你是個華人,從明代開始便遊曆諸國,是這樣嗎?”


    蘇綾:“叫我蘇綾就行.”


    畢肖將自己的經曆娓娓道來:“好的.蘇綾,上次來這裏,是為了給trg幹活,蘇誌縣是個重工業發達過度的小縣城,胡誌明市的高樓大廈,這些基建工程,都需要鄰縣巨大的煉鋼夕陽產業來支撐,這兒因為重金屬汙染產生畸變的死胎很多很多,怨靈凝聚在一塊,就成了食人的惡鬼.”


    蘇綾:“你的工作來了?”


    畢肖向窗外彈下煙灰:“對......我偶然間發現了這棟小屋子,它就像是一朵淤泥裏的青蓮,沒有什麽靈災的痕跡,隻是住戶早早搬走了,我便有了住在這兒的意思,為了以後的計劃.”


    蘇綾:“敢問...什麽計劃?”


    她想套出點兒話來,可是畢肖似乎不想和這“年代久遠”的傳說多講幾句.


    就在此時,星辰醒了.


    他捂著腦袋,像是大病初愈,精神狀態依然很糟,臉色發白。


    畢肖遞過去一支煙.


    “感覺如何?”


    星辰:“糟透了,我睡了多久?”


    畢肖:“下飛機之後,你就一直在睡.”


    星辰的表情很難看.


    “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糟糕的夢,有個死平胸千年女鬼上了我的身,然後還在事務所裏跳著邁克傑克遜的舞。“


    蘇綾恬不知恥地應道:“沒錯,是我,就是我.”


    畢肖:“那還真是很可怕呀...”


    “話說回來...”星辰的眼神轉而變得非常...非常奇怪,他像是審視著犯人一樣,將畢肖要看得一清二楚那般,死死盯著畢肖手中的《獵人560》,盯得蘇綾渾身炸毛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亞當-畢肖.”


    這也是蘇綾想問的.


    一個“超人”,放著拯救世界的工作不幹了,在兩國之間的對靈異部隊中來回搖擺不定,突然玩失蹤,跑到了越南來當了個出租司機?


    這走位太飄,蘇綾看不透.


    “我為trg工作了兩年,你知道的吧?”


    星辰的語氣相當輕鬆,根本沒當回事兒:“知道,我也沒說破,直到你闖進文獻庫時,我才稍稍察覺到...你不會是美國的間諜吧?”


    “不是.”畢肖矢口否認。


    星辰:“不是就好.”


    “可是...我現在遇見了一點麻煩,星辰。”畢肖依然舉著書頁.仿佛每一句都是真誠無比,沒有半點謊話.


    “我的能力不足矣應付我的任務.”


    星辰笑道:“你在開什麽玩笑,你可是雷神.”


    畢肖:“我找不到任務目標,我需要你.”


    星辰接過畢肖的香煙,他似乎在細細咀嚼著發小口中的“任務“。


    “事實上,我失蹤這三個月來,都在為trg打工,為了解決跨國超能力犯罪事件.”畢肖擲地有聲,仿佛話裏的真實性不容質疑.“這次的任務很棘手,我找不到犯罪者的蹤跡,我需要你來幫我找到他們.”


    星辰不帶半點猶豫:“給我資料,給我信息.”


    畢肖笑了,在蘇綾的眼中,那個“富家少爺”,笑得是那麽開心,仿佛再一次與老友攜手共進退的感覺再好不過.


    他依然沒合上書頁,就這麽提著《獵人560》進了平房,星辰跟在後麵形影不離。


    進了裏屋,蘇綾讓畢肖放在客廳的神龕旁,和香爐放在一塊。星辰看見這本書時眼神變了好幾次,最終都將話咽下肚子,選擇相信老友.


    從兩人的對話聽來,畢肖向星辰介紹著他的任務內容.


    話裏描述了一對在胡誌明市作祟的食人情侶,已經有超過五十位受害者,這兩人產生的靈災,畢肖還能夠對付,可對方擁有的超能力讓畢肖無跡可尋.


    “他們好像能飛.每次我趕到現場時,都找不到任何證據,隻有一具具掏空了內髒的屍體,還有遊蕩在案發現場的惡靈.”畢肖如是說道.


    “走...”星辰的話很少,他是個實幹主義者.


    才呆了不過十分鍾,星辰便提出要去胡誌明市的市區收集情報.


    星辰才放下行李,蘇綾便看見臥房那頭,突然鑽出來了一個女孩.


    並不是芳桃...


    正是...蘇綾自己的臉!


    “臥槽?”


    【亞當-畢肖,關於那枚“蟠桃之種”他將它種在了這間小屋外,並且精心用骨粉一點點培育著.長出了一顆桃樹.】


    【一並埋下去的,還有一塊懷表,那是屬於你的dna.】


    【這具身體,是畢肖為你準備“受肉之禮”的祭品.他要將你複活.】


    “這是你的小女朋友?”星辰話中有話,“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在問,你準備在這兒養老了?還是說...她也算是任務的一部分?”


    “她啊...”畢肖語氣局促,仿佛有些心虛,可還是鼓起勇氣撒謊:“就是個普通人,一個賣花女,我當初搭大巴來蘇誌縣的時候,遇見的她.沒錯,是我的女朋友.”


    星辰:“看起來不太正常.”


    確實,蘇綾所見那副肉身,就像是當初讓貔貅神獸一道雷劈去了三魂七魄,渾渾噩噩癡呆的模樣,恐怕生活都難以自理.


    畢肖:“她的腦袋有點兒問題.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我見猶憐?”


    這理由牽強到畢肖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可是......


    【星辰想了很久,他就站在那兒,仿佛看著老友一點點墮入深淵,但是...他覺得老友還有救,他覺得...他可以相信畢肖,這件事在小時候,星辰走進那條以往從來不去的巷子時就決定好了,從畢肖為了他,選擇與一頭凶惡的猛獸做著生死之搏時,他就已經決定好了.】


    “那好...”星辰也不做過多追問,提著工具出門。順路往手臂上貼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畢肖:“這什麽玩意兒?”


    星辰聳聳肩:“尼古丁貼片,在女孩子麵前你要戒煙.”


    在畢肖帶上《獵人560》時,蘇綾還看見,星辰特意盯著門口那顆長勢喜人的桃樹多看了兩眼,看得畢肖渾身打顫,似乎生怕星辰多問一句.


    畢肖將任務簡報遞給星辰.


    “我看看...”


    星辰仿佛閱讀癖發作,對著簡報一通念.


    “胡誌明市第一郡,市中心高樓落下十四具屍體,髒器四肢各有不同程度的缺失。”


    “一周後,該十字路口發生連環車禍,主責任肇事司機稱信號燈故障。死亡二十二人,十四人重傷.”


    “後確認為靈災,歸屬trg處理,任務主要負責人:貔貅.”


    星辰笑道:“他們給你的代號?”


    畢肖點點頭.


    星辰:“好名字.”


    緊接著又翻開備案之下的記錄本,從手寫的記錄方式來看,是畢肖的調查結果.


    “六月二十一日開始...”


    星辰草草掃了一眼.


    “第一郡,各處發生墜樓的屍首,累積到最近一期新聞報道,共計五十五人.哇...大事故啊.查清楚目標的能力了嗎?”


    畢肖搖搖頭:“我推測應該是飛行,而且不止一個人.因為像是兩人協同作案,每次出現的死者都是成雙成對,我趕到現場時封鎖整棟建築也沒用,目標就好像能飛一樣,人間蒸發了.”


    星辰:“下水道係統呢?”


    畢肖:“弄死了百來隻耗子,一無所獲.”


    “哈...那還真是會飛.”星辰回想著畢肖的超能力.“來,給我表演一下.”


    房間裏,燈光突然忽明忽暗,電視傳出雜音,星辰身上根根毫毛倒豎,仿佛各處都是致命的靜電.而畢肖的指尖,躍動著肉眼可見的金色電弧.


    畢肖的語氣冰冷,像是極為惱怒:“我每次趕到現場,首先就用百伏以上的強電壓封鎖了任何出口,我敢保證任何人出入大樓,都會在瞬間被擊暈。下水道係統更是直接灌進能致死的電流,秉承著格殺勿論的態度.依然一無所獲.”


    星辰:“你的敵人知道你的能力嗎?”


    畢肖:“可能暴露了.”


    星辰:“走吧。我們今晚去獵鳥.”


    三個小時之後...


    “胡誌明市方圓占地約兩千多平方公裏,之下有二十餘市、縣、鄉鎮。”


    星辰和畢肖躺在第一郡市中心的一所學校球場草坪中央,兩人穿著異常相似.都是一身黑西裝。此時已經快要入夜了.


    他身旁放著個手提箱,打開之後卻是令畢肖意想不到的東西.


    那是一盞探鳥雷達.


    “真的能靠這玩意兒發現他們?”畢肖滿臉疑慮,探鳥雷達並不能分清會飛的“人”和會飛的鳥有什麽不同.


    星辰:“安心,他們選擇在市中心作案,每次都鬧這麽大的動靜,顯然是為了告訴某些人他們不好惹.這是在示威。”


    畢肖盯著捕鳥雷達上那百來個信號,完全搞不懂星辰想幹什麽.


    “他們就算能飛,也會飛的非常‘張揚’,魂威類似猛禽,有食用含脂肪能量最高的內髒的習慣.所以屍體會缺失髒器.”星辰指著探鳥雷達中一個高亮的“超速”信號,“老哥,看見了嗎?這個時速三百八十公裏的,鳥類中飛行速度最快的是遊隼,正好有這種習性.一般它們隻會在俯衝時擁有這種速度.如果這個信號不是一架飛機的話,肯定就是他們其中之一了。“


    畢肖:“呃...你一直都是這樣搜索超能力者的?”


    蘇綾這時也明白了星辰的不凡之處...


    他的“捕獵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恐怕這個三寸丁的智商...要遠超蘇綾的想象.


    這麽說的話,畢肖的一舉一動,星辰估計早就發現了其中端倪.


    星辰臉上浮現著微妙的笑容:“不瞞你說,這次得知地點是胡誌明市,我還帶了交通管製信號燈幹擾器,竊取實時市政路況攝像頭用的儀器,還有一大堆聲呐,這種沿海城市,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麽和海洋有關的特異摸魚能力。你要知道,想找到超能力者得海、陸、空三方覆蓋.我所在的天機可是情報部門,這方麵自然是最專業的.”


    畢肖驚異於星辰索敵的效率,不過內心還有點點疑問。


    “你之前說的,目標之所以會將死者身上的髒器取走一部分,是為了食用?”


    星辰答道:“對...你不是經常摸不到錢就會變得很虛弱嗎?這是魂威的特質,正如你的魂威是‘貔貅’白虎,是招財進寶呼雷喚雨的瑞獸,不落無寶之地。你得定期摸一摸貴金屬,才能讓魂威安定下來。”


    蘇綾:“我經常摸不到錢也不會變得很虛弱,沒有錢我要死了.”


    “而我的姐姐,魂威是那條食火的狼,她嗜煙如命。最後是這兩頭‘猛禽’,顯然是需要啃食人類內髒才能保證自己的飛行能力不受影響.”


    星辰收了捕鳥雷達,準備趕往西南城區.從衣服裏掏出把手槍.扔給畢肖.


    “記得它嗎?!朋友!”星辰興致勃勃滿臉興奮.“十一毫米口徑.柯爾特m1991。”


    畢肖欣慰道:“這是我最喜歡的槍.你...”


    星辰拉套上膛,動作十分嫻熟老練.


    “也是我最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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