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帝王蝶嗎?”


    蘇綾眼中視頻信號戛然而止,突然一張大臉出現在眼前,差些嚇得她一個平地摔,趔趄之後,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看見那視頻畫麵讓熟人切了個頻道.


    “亞當?”


    對!


    就是亞當-畢肖!


    他的指尖躍動著雷光,按在那藍牙耳機上,仿佛用貔貅的特殊能力搶走了通訊信號,奪得了話語權.


    他坐在桌前,衣著樸素,和巴赫達爾的當地耕種民一般無二,他是個很會偽裝自己的人,也很懂得生活情趣.就像是旅行到了某個地方,去切身體會當地的風土人情一樣.


    “boss,你知道帝王蝶嗎?”


    亞當又問了一遍.


    蘇綾尋思著自己是幫不上星辰小兄弟的忙了.索性答道.


    “黑脈蝶,很漂亮.馬利筋為食,是一種食毒以防身的特殊物種。”


    亞當:“對,記得一個月前,我拿走了你的三根頭發,給英國當地的醫藥公司接論文,我和院士們討論了肌肉強化劑.還有類似腎上腺素的那種東西,提案很早就交上去了.但是我偷偷留了幾支試驗品.”


    蘇綾:“你是說...不朽蟠桃?”


    那是一種,能夠讓人煥發青春,永生不死的靈藥.


    亞當笑道:“你就和唐僧肉一樣!能讓人脫胎換骨。”


    蘇綾所見,亞當-畢肖已經不像人類了,不僅毛發發白,與《獵人560》這本魔典相關,星彩和畢肖都有著“白化病”這種“後天”基因缺陷病症,他們的魂威都強大到匪夷所思.可畢肖現在的樣子,形如妖魔,手上已經長出了結締鱗甲狀的爪子,身上也像是“不死白蛇”覆上了鱗片......


    “帝王蝶的幼蟲食用有毒植株長大,幼年期儲存的毒素,是它們變成成蟲之後自保的資本.”蘇綾將自己知道的娓娓道來.


    “我......挑選了幾個各項指標都很棒的嬰兒,加上這些毒藥與‘蟠桃’,足夠讓他們其中,哪怕是一個,人工製造出強大的‘帝王蝶’.”亞當侃侃而談:“這就是生命的偉大之處,它韌性十足,能適應各種險惡的環境與誘因,創造出不同的個體與群體,文化、理念、教育、傳承也是如此,孩子們因為我而見到了瑰麗璀璨的世界,也因為我,變成了美麗且強大的個體.我已經成了神靈......”


    他的表情陶醉,語氣飄飄然.


    “我們從寒武紀生命大爆炸之後!就一直在與‘進化’二字賽跑!拚了命的想要達到更高級的層次,現在,我做到了!你能感受到我的偉大之處嗎?!我迫不及待想要和世上能說上幾句話的老友分享這份喜悅!”


    蘇綾:“你的審美很有問題.”


    “哈哈哈哈哈哈...”畢肖笑得毫無風度,眼中愈發透露出陰狠毒辣的神:“星辰真像你...他也說過一樣的話.”


    話鋒一轉.


    “我們每個人都拚了命,想要在人世間留下基因,這就是根植在你我身體裏的‘天性’!


    你,依靠314.1c的突變基因,變成了匪夷所思的‘英雄’!我們是如此相似,也許就是你的不凡之處,讓我與星彩擁有了這份天賜之寶,我們失去顏色的毛發,和基因缺憾正好證明了這一驚人的共同點!我倆深知這點.包括soulpower!魂威一說,都是人類打開進化大門,踏上下一個台階至關重要的鑰匙!”


    亞當以指為槍,一“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一“槍”指著蘇綾.


    “一言一行,盡遵其法,所造業果,皆為自然.”


    盡管像是玩笑的手勢,蘇綾卻從亞當-畢肖那神秘儀式般的指尖,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力......


    “我會用生命去捍衛自己的思想,隨時都會槍斃掉腦子裏可能誕生的‘悔過’與‘恐懼'',自省與自律常伴吾身。像是機器一樣執行它.”亞當的語氣稀鬆平常,卻有詭奇莫名的說服力,“另一隻‘槍’,則是我的語言.世上有五千多種語言,語言能傷人,也能致命!在你用語言扣動我手中的‘扳機’之前,好好思考一下.”


    “要不要......”


    亞當幾乎貼著攝像頭,貼著蘇綾的臉,幾乎咬著她的耳垂.


    “和我做朋友呢---”


    蘇綾:“你要你的進化,我更關心我的金華.”


    巧妙的諧音詞卻一點也不湊巧地讓蘇綾感受到了意外之喜.


    視頻信號戛然而止.又切回了華櫻的現場直播.


    以下都是蘇綾從先進的高速攝影機中所見所聞...


    ......


    ......


    “亞當叔叔...亞當叔叔!我殺不掉蘇星辰!可是...可是你一定要小心!小心他...他的同伴會飛,還有另一個,能噴吐出火焰,一共五人.大家......大家都死掉了.不是他們的對手.你說過......弓比槍強!可是殺不死他...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是我太沒用了啊!亞當叔叔......嗚嗚......”


    長耳梟載著星辰從穀口一躍而出,星辰一眼就看見了趴在穀口邊,那個襲擊者的模樣.


    看起來不滿五歲......


    皮膚呈現病態的紫色,仿佛渾身都充斥著致命的毒.下半身在之前星彩焚穀時,已經燒得麵目全非。還是個......女孩兒.


    從發飾來看,確實是個女孩兒,白色緞帶係在頭上,綁了一個蝴蝶結.


    她舉著對講機,雙手綿軟無力,對講機一次次從手中滑落,最後隻得將腦袋貼在地麵上,哇哇大哭。犯了不能饒恕的罪過一樣,向亞當求得饒恕.


    “亞當叔叔...亞當叔叔......原諒我...我殺不掉他們......他們來了,我活不長了,亞當叔叔......真的有天堂嗎?你說過的,養大我們,繳納天課......咳咳...好痛......咳...好痛啊......她就像是火獄的使者......好可怕...好可怕......“


    半身遭受的燒傷使得血液流通不暢,難以想象這個女孩兒撐著如此嚴重的傷勢之下,依然一步步執行著亞當-畢肖的命令.


    對講機中傳來了亞當的回話聲.


    “星辰,還活著?”


    星辰:“活蹦亂跳的,”


    小女孩看見星辰走過來,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爬開,遠離這個可怕的男人,可她做不到.


    “亞當叔叔!他過來了...他過來了!kāfir(不信教義者)過來了!他......”


    對講機中傳回亞當柔聲細語的安慰:“小蝴蝶,別害怕,萬物非主,唯有真主.”


    小蝴蝶安寧下來,她用髒兮兮的手臂擦著眼淚,雙手努力地爬回去,抱著對講機,仿佛抱住了生命中最偉大的信仰.


    可她信仰中的“神使”卻完全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單單和老友聊著天.


    亞當的語氣中有狂喜:“我就知道你不會死,你不是一般人!你這個男人,天生強運!”


    星辰:“不不不,我倒覺得運氣挺差的。”


    亞當:“你要來見我?”


    蘇星辰:“我想來殺死你.”


    “為什麽?為什麽?”亞當仿佛聽見了不可思議的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星辰:“所以你入鄉隨俗用清(和諧)真攻擊歡迎朋友了?”


    “哈哈哈哈哈哈.”亞當的語氣變得陰沉可怖,咬牙切齒,“怎麽說呢......星辰,你讓我火冒三丈.”


    【亞當-畢肖與蘇星辰的起點一模一樣.正是因為如此,兩個各懷抱負的小孩子,卻在此時想要拚上性命去說服對方.】


    畢肖:“從越南回來,你依然沒有魂威,沒有變得更強!更美!難道覺醒魂威這點,對你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嗎?“


    星辰:“我們的審美相去甚遠,大相徑庭.我覺得你的審美很有問題.”


    三個姑娘從一旁的砂石坡趕上來,看見“帝王蝶”時,神色各異,不過都是一臉同情、頹喪、不忍的模樣.


    “你是個麵對死亡都不知道恐懼為何物的人,星辰.”亞當難得談吐中有失風度,怒火中燒,“唯獨是你!最應該了解我的人是你!卻在‘天性’中連‘害怕’都學不會!你體內的血是低賤的!遲早要因為忽視死亡威脅丟掉小命,基因也會跟著淘汰!為什麽!?為什麽唯獨是你!”


    星辰:“多說無益,等我前來索命.”


    從對講機中傳出亞當猖獗的笑聲,逐漸扭曲變形......充斥著電流噪聲!


    在“帝王蝶”彌留之際,依然忠心耿耿地呼喚著亞當.提醒著亞當,告誡著亞當.


    “要小心......他們.”


    “亞當叔叔,活......下去.“


    “活下去......“


    瞳孔放大,意識遠去.


    帝王蝶,死亡.


    星辰捂著後腰傷口的手頹然鬆開,在紫葳驚奇的眼神中,那個男人正雙手合十,做著zakat(天課),與穆教中最虔誠的信徒,所做的“滌淨”儀式一般無二!


    “你......“


    星辰做完這些,眼袋更深了,仿佛累到虛脫.


    “別問這種傻問題,我一個天機情報科的,超度亡靈的手段多到比得房中十八術.這種事情隨隨便便就搞定了.”


    紫葳無法理解:“不是......為什麽要給她超度.就算是信徒,殺生、作惡、朽壞,也得下火獄啊,明明知道這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星辰:“我是個唯物主義者.”


    開玩笑的吧?


    【紫葳沒法理解蘇星辰的腦回路.】


    【開玩笑的吧這個男人......】


    【整天和超自然妖魔鬼怪打交道的家夥,對靈體接觸最多的一類人!居然說自己是個唯物主義者?】


    立馬,星辰的話引去她的注意.


    “穆妞,你的經典上有寫,人人生而平等,都有信神的權利嗎?”


    紫葳點點頭,“每個人都可以信.”


    “如果是出生就被灌輸了扭曲的教義呢?這個孩子算是有罪還是無罪?如果說你出生之時,就有人在你耳邊說,殺人即最大善,救人即最大惡!不信者下七重火獄!你還會信嗎?”


    紫葳慌了:“我......我沒有選擇...“


    “對。”星辰拔出腰上的箭,血噗嗤一聲飛濺出來.“她也沒得選.”


    華櫻上來給星辰做好包紮,一行人再次回到穀底。


    紫葳是第一次看見遍地屍首的慘象.她雖然是個隨手傷人的家夥,但是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殺人,哪怕魂威像是命運對她的嘲諷一樣,能力是“爆炸”。可教義也沒有說念叨著xx至上自爆自殺能上天堂的.完完全全是扭曲的信仰.


    煙霧消散之後,星彩吩咐幾句之後又去睡覺了,仿佛什麽事兒都沒法驚擾她規律的作息.而華櫻跟著星彩姐姐,不敢離開半步,她被嚇壞了.前輩的旅程不僅僅是電影《印第安納瓊斯》那般多姿多彩,更有《異形》的恐怖離奇.


    甚至......


    華櫻摟著星彩的腰,小聲問道.


    “星彩姐姐...我們......我...我能活著回去嗎?”


    【她抱著春遊一樣的好奇態度,跟上天機科班的外勤,怎料是一場地獄旅行的開端.】


    星彩拍打著華櫻的肩:“睡吧......睡吧.小姑娘,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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