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娜不知道他說的自己人是誤會她和魏哲的關係,還是僅僅因為她是本院護士,一時到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魏哲抱起小遠走過來,不以為意地笑道:“趙叔都這麽說了,娜娜你就別跟他客氣了!”


    那娜點了點頭,想也沒想直接順著他的話說:“那就謝謝趙叔叔了!”


    魏哲噗哧一聲笑出來,直笑得那娜漲紅了臉。


    “行了行了!”趙醫生不客氣地攆人,“到別處膩歪去,我這兒還有很多病人呢!”


    那娜再次感激了一番,紅著臉匆匆離開。


    小遠窩在魏哲的懷裏,伸出軟軟胖胖的小手揮了揮:“醫生伯伯再見!”


    魏哲抱著他不緊不慢地跟在那娜身後,看見她泛紅的耳朵尖,笑意愈發濃厚。


    那娜回頭羞惱地瞪了他一眼:“你怎麽也不跟趙醫生解釋?”


    魏哲露出無辜至極的表情:“我也是為你們好啊,這樣趙叔不就會更加盡心了!”


    那娜找不出話來反駁,狐疑地看了看他說:“今天麻煩你了,我還要回神經外科一趟……”


    魏哲聽了,抱著小遠往外科樓走去:“我送你們吧!”


    那娜拒絕不過,隻得跟著他走。


    到了電梯口,那娜說什麽也不讓他送了,感激地說:“我帶小遠上去就行了,已經麻煩你很多了……謝謝你!”


    魏哲放下那遠,順手幫他理了理衣服,不以為然地笑著說:“沒什麽,以後有事盡管找我,別客氣!”


    那娜拉著小遠進了電梯,感激地笑了笑:“你有需要我幫忙的也隻管找我!”


    小遠牙齒已經不疼了,又恢複了精神,揮著小手咧嘴道:“謝謝叔叔,叔叔再見~”


    那娜回到十七樓,已經快到中午了,食堂工作人員都推著餐車開始送飯了。


    那娜讓小遠先到辦公室等著,自己則去值班室拿了飯盒買飯。


    小遠聽話地進了辦公室,才發現屋裏多出一個人,穿著深綠色的奇怪衣服,冷冰冰地坐在桌子後麵看自己。


    那遠被他冰冷的視線一掃,頓時害怕地縮了縮,卻還記得禮貌,鼓起勇氣小聲道:“醫生叔叔好!”


    聶唯平剛從手術室出來,身上衣服都沒換,盯著突然冒出來的小肉團子,怎麽看怎麽覺得麵熟。


    聶唯平緩緩皺起了眉,淡聲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


    那遠有點怕他,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回答:“我叫那遠。”


    “……那?”


    聶唯平慢慢咀嚼著這個字,隻覺得心裏突然堵得厲害,就好像猛然咽下去整個小土包子外帶一個小肉團子,噎得他胸口悶悶地疼。


    果然,這麽一看兩人眉眼的確有幾分相似。


    聶唯平聲音淡淡的:“你是那娜的兒子,怎麽到這兒來了,你爸媽呢?”


    那遠眨了眨眼,脆生生的開口:“叔叔,我不是小姑的兒子,我是小姑的侄子……”


    聶唯平猛然抽了口氣,胸膛梗住的小土包子和小肉團子一下子滾進胃裏,暢快又滿足!


    那遠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他,小孩子本能地感到眼前怪蜀黍突然升溫了,已經不像剛剛那樣可怕,不由伸出胖胖的手指頭,大膽地問道:“叔叔你為什麽戴著那個東西?”


    聶唯平摸了摸腦袋,順手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來,隨口胡謅道:“叔叔剛剛在跟小鬼打架,這是很重要的裝備!”


    那遠小小的包子臉上滿是鄙夷,撅著嘴不高興地大聲說:“你騙人!那明明是小姑用來套鞋子的,才不是什麽頭盔呢!”


    嘶――


    聶唯平皺眉瞪了他一眼,突然覺得牙疼不已。


    這小肥團子哪裏是好奇帽子,這分明是好奇他為什麽要把“鞋套”往頭上罩!


    果然是跟小土包子一個籠屜蒸出來的,都這麽不讓人省心!


    聶唯平和那遠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那娜總算端著飯盒走了進來。


    “咦,聶醫生你也在啊,吃飯了沒?”


    聶唯平掃了眼那娜小心捧著的飯盒,上麵堆得滿滿的,菜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不枉他被小土包子噎了又噎,還知道請他吃飯!


    聶唯平心裏略感欣慰,語氣也和緩了不少:“還沒,剛從手術室出來!”


    那娜將飯盒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拿出勺子遞給小遠,頭也沒抬地隨口道:“哦,那你要趕緊了,食堂阿姨還沒走,餐車裏還剩不少菜!”


    聶唯平剛剛和緩下來的臉瞬間又凍了起來,冷得簡直能掉渣,語氣冰寒地哼道:“不用了,一頓不吃餓不死,何必撿人家吃剩下的!”


    聶唯平這番話一說出口,對麵的兩人立馬頓住了,然後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他。


    一大一小兩張圓鼓鼓的包子臉,相似的黑澈大眼可憐又無辜,勾得他蠢蠢欲動,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欺負欺負,想讓那雙濕漉漉小動物一樣的烏黑眼睛,更加水汪汪明澈。


    聶唯平的心頭陡然浮起一個疑惑,讓他後知後覺地迷茫起來。


    那娜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她未經□□,怎麽可能生的出小肉團子那麽大一兒子!


    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的事情,細致入微、冷靜理智的聶唯平又怎麽會忽略?


    聶唯平百思不得其解,心頭那抹情緒波動越來越怪異,好像有什麽即將突破重重迷霧,變得清晰明了起來。


    聶唯平想要探尋根源,卻又本能地抗拒著自己深思。


    那遠小朋友叼著勺子,含糊不清地開口道:“可是,這些菜都很好吃啊……”


    稚嫩清亮的童音瞬間驅散了聶唯平從未有過的情愫,讓他一下子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軍總醫院的職工待遇還是很不錯的,員工食堂雖然也是大鍋菜,但味道上要比以前學校裏吃的好很多,更何況相對於那遠小朋友深惡痛絕的白水雞蛋,這一大盒葷素搭配得當的菜顯然要好吃得多!


    聶唯平聞著空氣中愈發香濃的菜味,喉結不自然地微微滾動,不易察覺地吞了吞上湧的口水。


    聶唯平之所以手術一結束,澡都沒洗衣服也沒換地跑回來,就是因為他肚子餓得不行,錯過了食堂的餐車,再叫外賣還不知道要等多長時間。


    那遠眨了眨眼,麵上一派天真,抓著根小雞腿啃得滿嘴油光,發現聶唯平目光幽冷地盯著自己,吧唧吧唧小嘴問:“醫生叔叔,你要吃嗎?真的很好吃呀!”


    聶唯平的眼神瞬間又寒了幾分,冷冷一哼別過視線:“又油又膩,我可不想跟你一樣吃成個團子!”


    那娜在旁邊聽得撲哧一樂。


    聶唯平冰冷地掃了她一眼,嚇得她立馬憋回笑聲,傻嗬嗬地裂開嘴。


    聶唯平的唇角譏諷地翹起,斜睨著那娜,漫不經心地說:“……就像你小姑一樣,土、肥、圓!”


    那娜的嘴角迅速撇了下來,氣鼓鼓地瞪著他。


    而那遠小朋友呢,從小聽到的都是大人們的誇獎,深以為自己的確可愛無敵,被聶唯平這麽不留情麵的打擊,不由震驚地瞪大了眼,嘴巴呆呆地張著,小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烤得外酥裏嫩的小雞腿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聶唯平頓時惡劣地笑起來,幸災樂禍地開口道:“覺悟了嗎小肉團子?”


    那遠目光呆滯地看了看地上啃了一半的雞腿,又看了看可惡又可怕的怪蜀黍,最後可憐巴巴地望著那娜,癟著小嘴委屈地求撫摸求安慰求投喂:“小姑,醫生叔叔壞~雞腿掉地上了……”


    那娜一臉慘不忍睹,不知道誰又得罪了聶醫生這尊大神,惹得他一把火全燒在了他們身上!


    那娜歎了口氣,她時不時被聶唯平欺負得幾近崩潰都無處訴苦,那小遠你這算得了什麽?


    那娜用紙巾將雞腿包起來丟進垃圾桶,拿筷子夾了點菜放進小遠麵前的飯盒裏,輕聲安慰道:“乖啦,晚上小姑給你買個更大的!叔叔吃素,見不得葷腥,咱先忍忍好嘛?”


    小遠聽話地點點頭,包子臉上一派了然,油乎乎的小手合並成十,似模似樣的,拖長了聲音軟軟地唱念道:“阿彌托福……叔叔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和尚~”


    那娜捂著臉呻.吟一聲,小破孩就不能老老實實吃飯嗎!


    聶唯平臉色黑了又黑,咬牙切齒地說:“就算你切了下麵去做高級公務員,我也不會剃度出家!”


    這話稍微隱晦了點,對於那遠小朋友來說實在高深,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麽,那遠索性按照自己的理解,將自己小飯盒裏不愛吃的胡蘿卜和西芹扒拉出來,向聶唯平的方向推了推,一臉同情地說:“和尚叔叔真可憐,這些給你吃吧~”


    那娜已經不敢去聶醫生的臉了,垂著腦袋低聲下氣地道歉;“對不起,孩子還小不懂事……聶醫生您千萬別和他較真!”


    聶唯平冷冷地哼了哼,小肉團子倒是會裝,別以為他沒看見,剛剛胡蘿卜和西芹他可是動都都未動!


    不過看在那娜做小伏低的份兒上,聶唯平也不想跟個毛都沒長的小屁孩計較,威脅十足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那娜鬆了口氣,等聶唯平走遠了才扭過頭來,盯著小遠嚴肅認真地說:“記著,珍愛生命,遠離聶醫生!”


    那遠吮著手指上的菜汁,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小胖臉兒繃著,一本正經地開口道:“嗯,我喜歡之前的魏叔叔,醫生叔叔都很可怕,比趙伯伯還要嚇人!”


    最最重要的是,醫生叔叔居然敢說他肥?


    他那明明是可愛好吧好吧!


    那娜摸了摸他的頭,拿紙巾給他擦幹淨手,心想那是當然了,趙醫生充其量給人牙齒上開個小洞,聶醫生是直接操刀子在人腦瓜上開瓢!其凶殘程度完全沒有可比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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