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聖庭委員會大廳金色的穹頂,連神聖的天使也向人間投向了憐憫的目光。那些坐在教廷的中央屍位素餐的主教們,迎來了第一次的恐懼。


    當勞倫斯講述起遙遠的北陸凍土所發生的一切時,所有人以為他在講述一個編造的故事。他們寧願相信是某個黑天鵝堡的法師犯下這一樁罪行,也不願意相信關於惡魔召喚的雷霆。整個議會廳剛才還像是若無其事的聽完一個幻想的故事,然而下一刻教宗的情緒卻突然的爆發。


    他像是回想起了某些令人不安的往事。


    勞倫斯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了兩張撲克牌,上麵印刻的是尤裏烏斯和條頓一世的麵孔。麵對眾人疑惑的眼神,勞倫斯冷靜的說道,“這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攝政王陛下和教宗陛下。”


    攝政王尤裏烏斯微微動容,有些難以置信勞倫斯的說法,他俯身向前,嘲諷說道,“刺殺我和教宗?”


    “不。”


    勞倫斯堅定的搖了搖頭,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出大逆不道的可怕真相。


    幾乎整個史詩大陸都信奉著教廷,異端早在一千年前的宗教戰爭中要麽被送進裁判所裁決,那麽被省十字軍團趕到了偏遠的角落,從此不敢在回頭打量崛起的帝國。


    然而,這卻是最膽大妄為的一個異端。


    “伊凡·瓦西裏耶維奇的下一個目標是拿回他所有的權力,摧毀神聖拜占庭帝國的根基,摧毀教廷。”


    “他要吊死所有迫害帝國的主教,把他們的屍體懸掛在道路的兩側。他要處決背叛腓特烈皇帝的貴族,砍下他們的腦袋,他要讓延續將近一千多年的教廷,灰飛煙滅,不複存在。”


    整個聖庭委員會瞬間爆發出一陣驚歎。


    這是他們這一輩子聽到的,最恐怖的要挾。


    摧毀上帝,讓整個神聖拜占庭帝國從教會的庇護之中解脫,即便是皇權和教權一直在鬥爭的曆代皇帝們,也從未有過這種異端的念頭。


    異端的言論從勞倫斯嘴裏脫口而出,讓在場的主教都坐立不安。


    “夠了,我知道了。”


    條頓一世開口,阻止了勞倫斯繼續引起的恐慌。


    雖然條頓一世依舊是慈祥的模樣,然而狹長的目光裏卻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他站起身,拋下了一眾的主教和貴族們,緩緩地向西斯廷大教堂的中央教條區走去,而攝政王尤裏烏斯跟隨在身後,他幾次想開口,都被那個沉默的背影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最終還是條頓一世率先開口,他平靜的說道,“勞倫斯說的不是假話。”


    攝政王通過政變上台,所以當他聽到帝國真正的繼承者即將歸來之時,臉上印刻的就隻有恐懼。


    “難道……惡魔真的存在?”


    “跟我走,你會知道其他的秘密。”


    在西斯廷大教堂的東南側,走過繁花似錦的長廊,有一間被鎖鏈條封存起來的房間。傳聞隻有教宗有資格開啟這一扇門,裏麵隱藏著教廷幾千年來的陰暗秘密。


    鑰匙插進了孔洞,一聲細微的轉動聲響之後,鎖鏈被打開。尤裏烏斯不敢相信,一個封存著教會秘密的房間,居然隻需要一把鑰匙?


    “除了教宗的神聖淨化,沒有人能夠開啟這一扇門。這也是為什麽沒有白手套聖職者駐守在這裏的緣故。”


    堅固的石門緩緩的開啟,一道陰暗的走廊呈現在尤裏烏斯的麵前,他感覺到了某種不祥的氣息,彌漫在走廊盡頭的那扇門背後。


    “走吧。”


    教宗上前一步,走廊的陰暗退卻了一步。他就像是神聖的光輝,照亮了陰暗的深淵。直到走到大門前,教宗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打開了門。


    一尊雕像呈現在尤裏烏斯和教宗的麵前。雖然煤油燈的燃起,光亮充斥著整個房間。此時尤裏烏斯才看清楚,這是一個封閉式的房間,由一整塊完整的大理石雕刻鑿空而成。


    雕像駕馭著馬車,將石雕刻成的雲層踩在了腳下。他手持裝飾著紅寶石和石榴石的戰斧,神情威嚴的注視著麵前的入侵者。


    原本應該是在暴雷和閃電之間穿梭,象征著無上力量的神,此時卻被困在一間密室之中,失去了往日的光輝。


    “這是……”


    尤裏烏斯皺起了眉頭,他能夠感受到石頭所散發的某種不安氣息,仿佛有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卻被封印和鎮壓在西斯廷大教堂的聖痕之下。


    條頓一世為他揭開一段塵封的秘密和往事。


    即便是橫跨了整個大陸的教廷,在麵對那些舊日存在的強大支配著時,也不得不低下侍奉上帝的高貴頭顱。


    “這是很久之前,在宗教戰爭還未爆發之時,神聖拜占庭帝國子民,斯拉夫人的異端信仰。當教廷贏得了最終的勝利之後,開始圍剿所有的異端信仰。所有的信徒都以邪惡巫師的罪名,送進了宗教裁判所進行處決。當時教廷屠殺了異教徒甚至可以堆起一座山。剿滅了所有的知情者之後,神聖拜占庭的異端信仰便不複存在。”


    “異端信仰?”


    “是的,異端信仰。”


    條頓一世凝視著石像,緩緩說出了他的來曆。


    “異教徒稱他為,雷神佩倫。”


    一瞬間尤裏烏斯想到了什麽,他重新抬起頭,凝視著這尊威嚴的雕像。


    而雕像似乎也在用同樣的目光注視著他。


    威嚴。


    那雙用石頭雕刻出來的眼睛裏,充斥著不可被冒犯的威嚴。如同真正碾壓萬物的神祇,打量著渺小而卑微的螻蟻。


    權勢,金錢,浮華在神的眼中,隻是過往雲煙。


    “你是說……”


    此時的教宗回過頭,眼神中早已沒有了之前的銳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刻在骨髓之中的恐懼。


    連侍奉上帝的忠誠奴仆,在這種不可名狀的強大異端力量麵前,他也感到害怕。


    最終在顫抖的語音裏,教宗說出了讓攝政王感到滲人的一句話。


    “異端的神祇,傳說中掌控著力量的雷神,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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