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汗水順著皮膚表麵緩緩滑落下來,沸騰的血液在身體裏急速竄動著,渾身上下所有毛孔全部打開,熱氣騰騰,仿佛置身於桑拿室之中般,心髒撞擊的聲音金戈鐵馬地在耳膜之上重重捶打,肌肉緊繃到了極致,蓄勢待發。


    陸恪雙手放鬆地放在身前,左腳支撐著整個身體,右腳呈現弓箭步,腳尖踩著地麵,所有力氣都集中在小腿之上;雙眼透過頭盔目不轉睛地盯著斜前方穿著深藍色隊服的四十四號,那是對方的四分衛,自己的攻擊目標,視線餘光完完全全看不到其他防守球員的身影,隻是死死地盯著那一個身影。


    “攻擊!”


    那名四分衛揚聲喊道,中鋒傳球,四分衛接球,後撤步,展開視野,準備傳球。


    耳邊傳來聲響的同時,陸恪的右腳就猶如彈簧一般全力地蹬下去,整個人埋頭衝了出去,其他防守球員似乎都忽略了陸恪的存在,腳步騰騰騰地繞了一個小圈,如入無人之境,不過五、六步就躥到了四分衛麵前。


    陸恪完全沒有刹車的打算,右肩稍稍往前,仿佛一輛失控的高速列車一般,狠狠地撞向了四分衛的胸膛,與此同時,雙手準確擒抱,抱住了四分衛的腰部,狠狠地就砸向了地麵。


    那名四分衛就好像腰肢柔軟的拂柳,沒有任何抵抗力,死死地被摁在地上,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哀嚎呻/吟著。


    “嗶”,口哨聲響起,宣布這一檔進攻以四分衛被擒殺而結束。


    陸恪站了起來,滑落的汗水滴入了眼睛之中,但他還沒有來得及抬手擦拭,眼前的凱文-普瑞斯(kevin-prince)就好像暴怒的公牛一般,將手中的橄欖球狠狠地砸向了陸恪的腦袋,嘴裏罵罵咧咧地吼到,“見鬼的雜/種,你剛才在幹什麽!你他/媽/地在幹什麽!”


    凱文一邊罵著,一邊就衝了上來,和陸恪扭打起來,但陸恪卻毫不退讓,抬手就抓住了對方的頭盔,兩個人就仿佛公牛一般,頂著頭盔寸步不讓。


    周圍的其他球員們見狀,一窩蜂都湧了上來,凱文嘴裏肮髒地咒罵著,“不要臉的黃/猴子!滾回中國去!你這個愛顯擺的混蛋!你個混蛋!令人作嘔的小鹿斑比!狗/娘/養的混蛋!”


    聽到那歧視十足的話語,陸恪再也忍不住了,原本隻是對峙而已,現在幹脆揮舞起拳頭,朝著凱文的肚子就是重重的一拳,再一拳,對準了軟肋的部位死死地砸下去。那凶狠的右勾拳讓凱文開始哀嚎起來,驚天動地的哀嚎,仿佛生命垂危一般。


    這一下就捅了馬蜂窩。


    陸恪是陪練隊員,不算正式編製的陪練,在畢業紀念冊上,甚至不能隸屬於球隊成員的陪練;而凱文則是主力隊員,雖然隻是第三梯隊,但依舊是上了名單的隊員,可以出場正式比賽的隊員。毫無疑問,兩個人就是天差地別。


    於是,主力隊員都蜂擁了上來,用力地將陸恪拉開,狠狠地摔到了地上,開始群毆。


    雙拳難敵四手,陸恪隻覺得自己陷入了包圍圈之中,拳打腳踢猶如疾風驟雨一般砸了下來,他根本毫無還手之力,整個人蜷縮成了一隻蝦米,可是卻死死地咬緊牙關,一句“疼”都不願意喊,隻是沉悶地把所有疼痛都承受了下來。


    哐哐哐,不知道是哪個沒有道德心的人,用力踢著陸恪的頭盔,在橄欖球比賽,就連拉拽頭盔都是犯規,更不要說任何形式針對肩膀以上的動作了,現在居然出現了如此肮髒下/流的動作。陸恪隻覺得整個大腦都晃動起來,世界地動山搖,胃部開始不斷翻滾起來,昏昏沉沉之中,眼前突然一黑,腦海裏出現了一片光亮,猶如漫天星辰。


    但,這僅僅隻是一瞬間。


    伴隨著“叮”的一聲脆響,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總算是被拉開了,“斑比,斑比,你沒事吧?”耳邊傳來了滿腹擔憂的聲音,不用睜開眼睛,陸恪就知道,這是洛根-紐曼(logan-newman),他最要好的朋友,不過,洛根是主力隊員,一隊。


    “你們這些狗/娘/養的!你們都瘋了嗎?”洛根憤怒地朝著自己的隊友們吼到,“如果你們磕了太多藍色藥丸,經曆沒有發泄的話,校門口有一群野狗!趕快出去!”


    此時教練裏克-紐黑塞(rick-neuheisel)邁著不利索的腳步走過來,口沫飛濺地嘶吼著,“你們這群兔崽子,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普瑞斯,你腦子被驢踢了嗎?”


    完全沒有注意到教練的出現,凱文的怒火根本平息不下來,脫下了頭盔,麵部通紅地大吼著,“混蛋!你個混蛋!你死定了!我告訴你,你死定了!”


    教練狠狠地推了凱文的胸口一下,凱文這才注意到了眼前那矮小的白發老頭,那是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人,他大口大口地喘氣著,大聲對著教練抱怨著,“這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次戰術訓練,練習,他知道什麽是練習嗎?他卻好像在打超級碗一樣!”


    為什麽陪練隊員可以如此輕鬆地擒殺正式隊員?原因很簡單,這是訓練。一方不當一回事,隻是想要走過場;一方全力以赴,絲毫沒有放鬆。於是,砰!


    “狗/屁!”麵對凱文的暴怒,洛根當仁不讓地衝了上去,用頭盔死死地抵住了凱文的頭盔,毫不退讓地衝撞過去,“你就是一個無病/呻/吟的娘炮!除了在那裏嘰嘰歪歪之外,你還會做什麽?我敢保證!陸恪當四分衛,表現都比你更加出色!”


    “你說什麽?”凱文的怒火徹底失去了控製,猶如公牛一般頂了回去,“試一試,你讓那個垃圾上來試一試?那個身板瘦弱的紙片人,輕輕一撞就要撕成粉碎的玻璃人!他甚至就連替補都不是,區區一個陪練,如果他可以傳球成功的話,我就把這個橄欖球直接吃進去!草!你們這一群愚蠢又惡心的神經病!來啊,過來試試啊!”


    剛剛平複下來的吵鬧,瞬間又一次洶湧起來,所有隊友們都混戰成為一片,主力、替補和陪練全部熙熙攘攘地擠在了一起,情況漸漸失控,正在演變成為一場大型事故!


    擁擠人群之中,躺在地上的陸恪已經失去了先機,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仿佛在驚濤駭浪之中的一艘獨木舟,隨時都可能覆滅。就在此時,一雙手拉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地往後退拽著,成功地讓他離開了包圍圈,新鮮的空氣一股腦地湧入肺部之中,總算是活過來了。


    “斑比,你瘋了嗎?”那暴怒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生氣之餘,還是帶著一絲關切。


    “斑比”是他的外號。在最開始的時候,隻是移民過來的中國朋友之間喊著玩的,因為他的姓氏諧音“鹿”,而動畫片“小鹿斑比”又著實是名聲響亮,他們就嘻嘻哈哈地喊起了這個外號。久而久之,其他結識的朋友也都喊了起來。


    斑比是小鹿,而橄欖球則被戲稱為野蠻人的運動。站在賽場上,就好像是一隻小鹿陷入了獅子群之中般,著實有種反諷的效果。橄欖球隊的隊員們總是喜歡這樣稱呼身材並不強壯的陸恪,戲謔、嘲諷、調侃、歧視,無處不在。


    陸恪抬起頭瞥了一眼,“嘿,約翰。”這是陪練組的另外一名成員,約翰-沃德(john-ward)。


    約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在喧鬧的喊聲之中,他怒不可遏的嘶吼到,“你剛才那約翰-韋恩(john-wayne)一樣的英雄行為,讓我們看起來一團糟。拜托你收斂一點!”


    “收斂一點?”陸恪皺起了眉頭,表示不解。


    約翰幾乎是咬牙切齒了,“每個人都在說,我們必須像陸一樣努力,我們必須像陸一樣努力!我已經聽到要吐了。”約翰怒目圓睜的模樣,整張臉龐都扭曲了,“你每天被踢腦袋,到底有什麽好處?這不值得,你知道的。你至少必須在常規賽裏出場一次,你才是正式的隊員。但問題就在於,你永遠都不可能出場!所以不要扮演得好像救世主一樣,你就是一坨/屎!你就是一個他/媽/的陪練!甚至不是替補!”


    “滾開!約翰!”陸恪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以離開!”


    “你們這群瘋子,都給我冷靜,都給我冷靜下來!”裏克暴跳如雷地喊道,教練組成員們也都衝了上來,聯手將場麵控製了下來。


    人群漸漸分離了開來,但那一張張年輕氣盛的臉孔之上依舊寫滿了怒火,憤怒地對吼著,“來啊,試試看!”“比就比,你們這群腦殘片吃多的蠢驢”……


    “安靜!耶穌-見鬼的-耶穌!”裏克簡直是出離地憤怒了,“你們都給我滾去訓練!”


    “教練,就讓斑比試試看,斑比可以輕易秒殺那個蠢貨!”這句怒不可遏的宣言來自洛根。


    “試試看!我告訴你,我的賭注依舊有效!他可以傳球成功,我就把橄欖球直接吞下去!”這是來自凱文的毫不示弱回應。


    “那就比試一場!”裏克簡直煩不勝煩,揮了揮手,仿佛趕蒼蠅一般,“三比三,四分衛,接球球員,防守球員,自己挑選!三對三訓練!比試完之後,你們全部都給我閉嘴!輸掉的那一對,訓練分量加倍!滾,都給我滾到賽場上,三對三,現在就開始!”


    “斑比,斑比!”洛根一路小跑著衝了過來,跑到了陸恪身邊,興奮地大喊到,“快點!我們好好教訓一下凱文,讓那個垃圾知道你的厲害!以前在高中的時候,你就是最出色的四分衛!現在讓他們看看離開!”


    可是,陸恪沒有回應,因為他的腦海裏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橄欖球巨星係統完成綁定,正式啟動,倒數,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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