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西,這臭丫頭,衣服都不洗。”


    安在榕難得的沒有再呼呼大睡,脫掉西裝外套,捋起袖子,將女孩的衣服扔進洗衣機,或許是良心發現,也或許是即將被趕走,出奇的勤快,收拾了一天屋子。


    “呼。”


    別看公寓小,但幹家務活確實並不輕鬆,特別是對安在榕而言,拖地擦玻璃這些,絕對要比殺人放火費力多了。


    他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呼出口氣,繼而抹了抹額頭上麵的汗,望了望煥然一新的公寓,笑了笑。


    “臭丫頭,這麽邋遢,怎麽找的男朋友。”


    女孩子,大多這樣。


    外麵光彩照人,回到家,則可能換副麵孔。


    而且權尚英努力工作,忙了一天回來哪有精力收拾,所以習慣性把衣服留著,趁著休息日一起清理。


    牆壁上的電子鍾已經來到下午五點四十。


    算上通勤時間,權尚英應該快要回來了。


    休息了會,被照顧幾天的安在榕又支撐著起身,拿出冰箱裏剩下的牛肉,親自下廚,搗鼓起晚餐。


    君子遠庖廚這句話已經過時。


    現在的男人,大多都會做飯,安在榕也不例外。


    起碼煎出來的牛排,色香具備,比權尚英要強多了。


    “啪嗒。”


    燃氣灶關上。


    搞定收工的安在榕看了眼電子鍾。


    已經將近六點半。


    按理說,這個點,權尚英應該已經回來了。


    安在榕洗了洗手,開門出屋,走廊上,隔著護牆,他看到了權尚英正在樓下,而且還有個年輕小夥。


    兩人似乎發生了爭執,正吵著什麽。


    身處六樓的安在榕麵帶微笑,倚著圍牆,居高臨下,沒有絲毫幫忙的意思,反倒是看熱鬧般,饒有意味的欣賞著。


    聽不清兩人吵著什麽,但可以看出,兩人並沒有達成一致,吵得越來越激烈。


    那個年輕小夥作勢要上樓,結果被權尚英拉住。


    “大庭廣眾的,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一道歎息不合時宜的響起。


    爭吵中的一對小情侶不約而同下意識抬頭。


    權尚英臉色一變,瞪著六樓悠哉悠哉的安在榕,滿眼惱怒。


    “媽的,關你屁事!”


    年輕小夥要性情許多,當即仰頭喝罵。


    安在榕笑容不變,貌似什麽都沒聽到,對著權尚英喊了一嗓子。


    “快回來吃飯,牛排冷了。”


    說完,他便若無其事的轉身回屋,消失在六樓。


    他坦率灑脫,可是卻坑了別人。


    樓下的年輕小夥一怔,然後勃然大怒,轉頭盯著自己的女友。


    “他是誰?!”


    安在榕,你個王八蛋!


    權尚英尷尬不已,心裏已經把扇風點火的安在榕罵的狗血淋頭,要是她是神州人,肯定已經想起農夫與蛇的故事了。


    “朋友。”


    權尚英故作從容。


    “朋友?我怎麽沒見過?”


    “我難道交朋友還要向你打報告嗎?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


    年輕小夥怒目圓睜,指著六樓的方向,“你屋裏藏著一個男人,說我無理取鬧,難怪一直不讓我上去……”


    “什麽藏了個男人,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和他隻是普通朋友,他隻是最近遇到點麻煩,我收留他幾天。”


    雖然問心無愧,但畢竟這種行為權尚英也知道有些不妥,語氣逐漸弱了下來。


    年輕小夥氣勢更盛。


    “那你剛才為什麽不說?”


    “我怕你誤會。”


    本來工作了一天就非常累,權尚英現在更覺得心煩意亂,不想繼續吵下去。


    “你先回去,我們過兩天再談。”


    可這種時候,別說這個脾氣火爆的年輕小夥了,換作任何男人,恐怕都不會離開。


    “放手!”


    他掙脫權尚英。


    “你幹什麽?!”


    權尚英根本攔不住。


    怒火中燒的年輕小夥都沒耐心等電梯了,直接爬樓梯一鼓作氣的衝上樓,當來到權尚英家門口的時候,不由自主有些氣喘。


    雖然年輕氣盛,但身子骨似乎並不太好啊。


    房門大開。


    小夥喘了會氣後,凶神惡煞的跨進屋。


    安在榕堂而皇之的坐在餐桌邊。


    見狀,小夥越發憤怒。


    “阿西巴!你知道我是誰嗎?連我的馬子都敢搶?”


    安在榕扭頭,人畜無害的微微一笑,貌似友好又貌似挑釁的問了句:“你是誰?”


    “西巴!”


    小夥怒罵一聲,攥著拳頭,眼神凶狠的要上前。


    “樸承燦!”


    門口。


    慌忙乘電梯的權尚英跑了進來,差點摔倒。


    權尚英用力的抓住男友的胳膊,“你冷靜點!”


    “走開!”


    樸承燦蠻橫的將她一把推開。


    權尚英“砰”的一聲撞在牆上,麵露痛苦之色。


    樸承燦不管不顧,走上去,提住安在榕的衣領,將他從椅子上拽了起來。


    “膽子挺肥啊,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樸承燦是什麽人。”


    安在榕麵不改色,甚至連臉上的弧度都沒有絲毫變幻。


    他目光下垂,看著對方脖子下隱約露出的刺青。


    “黑社會?”


    樸承燦冷笑,相當霸氣的說了句:“你麻煩大了。”


    “樸承燦,我正式通知你,我們分手了!”


    忍無可忍的權尚英背靠著牆大聲道。


    “你馬上把他放開!不然我報警了!”


    聞言,樸承燦愈發妒火中燒。


    “你報啊,我也想讓所有人看看,你們這對狗男女!”


    在公司裏總是笑臉迎人的權尚英再也難以保持工作時的良好心態,被男友如此侮辱,氣得渾身都開始發抖。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選擇這麽一個家夥。


    除了長得還行之外,幾乎一無是處。


    不務正業不說,並且和她老爸一樣,喜歡賭博,輸了就愛來找她要錢。


    今天過來也是同樣的原因,正是因為難以忍受,所以才發生了爭執。


    “你給我滾出去!”


    之前還抱著有一天對方可能改過自新的樂觀幻想,可此時此刻,權尚英已經徹底放棄了這個異想天開的念頭。


    不好的習性可以改掉,可人的品性如果有問題,那就無藥可治了。


    況且。


    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既然能把自己想象成那種女人,還有什麽在一起的必要?


    “讓我滾?權尚英,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這麽下賤!”


    被妒火衝昏頭腦的樸承燦口不擇言,毫不顧忌戀人之間的那點情分,用詞極為刻薄。


    他的辱罵讓權尚英臉色蒼白,不知道傷心還是憤怒,嘴唇抖動得說不出話。


    “砰!”


    一拳砸在樸承燦臉上。


    猝不及防之下,這廝直接被砸得嘴角出血,踉蹌的撞在了牆上。


    安在榕慢條斯理的整理衣領。


    “廢話真多。”


    樸承燦摸了摸嘴角的血水,被揍得有點懵。


    “刀就放在這裏,不會用嗎。”


    吃牛排的餐具就擺在桌上。


    安在榕搖了搖頭,沒去看茫然的樸承燦,瞅向表情難看的權尚英,歎息一聲。


    “臭丫頭,怎麽找了個這麽沒出息的家夥。”


    權尚英一語不發。


    “去你媽的!”


    樸承燦目眥欲裂,終於回過神來,如果說剛才感受到的是被綠的憤怒,那麽現在則是徹徹底底的恥辱。


    他怒罵著,朝安在榕揮拳襲來,結果卻被對方穩穩的捏住拳頭。


    年輕一大截的他本該占據優勢,可結果任憑他用盡全力,牙都快咬破,拳頭像是被鐵鉗焊住,動彈不得。


    “啪。”


    幹脆利落。


    安在榕反手就是一巴掌。


    樸承燦踉蹌後退,兩邊臉都開始腫脹起來。


    “就你這樣,也敢叫自己黑社會?”


    身體上的痛苦倒是其次,關鍵是精神上的打擊。


    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小混混的樸承燦怒吼一聲,操起椅子狂躁的砸向安在榕。


    安在榕臉色平澹,迅疾提起膝蓋。


    “哐!”


    膝蓋與椅子猛烈相撞。


    看似結實的椅子頃刻間四分五裂,在樸承燦的手中散架。


    樸承燦再度晃神。


    似乎怎麽也沒想到,看似斯斯文文的安在榕竟然如此生猛。


    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衝突的場麵一時間竟然詭異的凝滯下來。


    “看在臭丫頭的麵子,你走吧。”


    安在榕輕聲細語。


    樸承燦雖然不清楚麵前站著的男人究竟多麽凶殘,但大抵此刻也應該明白了對方的厲害。


    識時務者為俊傑。


    再打下去,明擺著自取其辱。


    樸承燦轉身,似乎打算識趣走人,可就在對手應該放鬆警惕的時候,驟然轉身,操起桌上的鋼叉,眼泛猙獰的朝前捅去。


    旋即。


    他感覺脖子一冰,森涼的觸感滲透頸部皮膚,瞬間蔓延全身。


    仿佛被施展了定身術,樸承燦僵在原地,汗毛倒豎,鋼叉停在空中,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一顆汗水順著鬢角流下。


    視線驚季下移。


    隻見一把切牛排用的餐刀已經抵在了他的喉間。


    相比於樸承燦的情緒化,從始至終,安在榕的神情都相當平和,即使現在也是一樣,眼神澹漠,仿佛拿刀的不是自己,手臂一動不動,餐刀也一動不動。


    雖然沒有職業的刀具鋒利,但這刀割斷人脖子,還是輕而易舉的。


    樸承燦不複剛才的凶狠,心驚膽戰,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有種可怕而真實的預感。


    這個男人,真敢殺了他!


    “住手!”


    權尚英大喊,也被這幅場景嚇了一跳。


    她痛恨樸承燦不假,但也沒到希望對方死的地步。


    她小心的走近,同樣不敢刺激到安在榕。


    “歐巴,你把刀放下。”


    “不是叫我大叔麽?”


    “小心真的傷到人!”


    權尚英急道。


    “他那麽罵你,你不恨他?”


    安在榕微微扭頭。


    權尚英吸了口氣,看也不看樸承燦。


    “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歐巴,你把刀放下好不好。我知道你也很生氣,都是我的原因,我向你道歉。”


    她低聲細語,小心翼翼的安撫安在榕,唯恐對方稍微一激動,就控製不住力氣。


    “臭丫頭,這個世道,善良的人,隻會被人欺負啊。”


    安在榕輕聲道。


    “歐巴!”


    權尚英撒嬌般喊了一聲。


    作為男友,此情此景,多少有些紮心,可樸承燦相當審時度勢,一個屁都不敢再放。


    安在榕微微一笑,看了會樸承燦。


    “冬、冬、冬……”


    明明對方並不凶狠,也沒惡意流露,可樸承燦感覺就像是被死神盯上,緊張到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照理說,他也沒少經曆過“風浪”,可這種感受,還從未有過。


    “走吧,不要再來打擾臭丫頭。”


    餐刀離開脖頸。


    可那股森涼感依舊揮之不去,讓樸承燦如墜冰窟,渾身發冷,再也生不起任何怒火。


    他臉色訕訕,一句話都不敢再說,急忙轉身,爭分奪秒的跑了出去,腳步繚亂,唯恐對方反悔般,像極了一條喪家之犬。


    權尚英為對方的不堪反應感到恥辱,同時,也鬆了口氣。


    “啪嗒。”


    餐刀重新放回桌上。


    “臭丫頭,眼光不太好啊。”


    權尚英苦笑,沒接這個讓她不想麵對的話茬。


    “對不起。我為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向你道歉。”


    “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麽?”


    “那你想怎麽樣?”


    權尚英下意識瞪眼。


    “我今天受到的精神傷害很大,所以你得讓我在這裏多住幾天。”


    權尚英翻了個白眼,隨即歎了口氣,“行吧,反正我也和他分手了,你隻要不嫌沙發擠,住多久都行。”


    “你是擔心他再來騷擾你,所以才這麽好心吧。”


    安在榕調侃。


    “呀,大叔,你可真聰明!”


    權尚英做出一副被猜中心思的樣子。


    “過河拆橋的速度可真快,剛才還是歐巴。”


    安在榕笑,然後坐下。


    “趕緊吃吧,真要涼了。”


    權尚英先是把裂開的椅子收拾到一邊,然後才坐了過來,睜著一雙剔透明亮的眼睛。


    “大叔,你身手居然這麽好,藏的夠深啊。”


    安在榕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的場景。


    當時。


    他就是被這雙眼睛吸引,才破天荒的放了那個賭鬼一馬。


    那是第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


    “像他那樣的,我能打十個。”


    “吹牛吧你!”


    權尚英不以為然,然後略帶擔憂與好奇道:“大叔,他可不是什麽好纏的人,你打傷了他,不怕他報複你嗎?”


    “不怕。”


    “為什麽?”


    安在榕切著牛排,神色認真,“因為我就是黑社會。”


    權尚英沒好氣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切!那你當年為什麽要幫我?有你這樣的黑社會嗎?”


    安在榕手裏的刀停了停。


    權尚英已經低頭切牛排,


    “誰讓你做這麽大塊的,浪費,這些牛肉我可計劃著吃一個星期。這塊給你,我吃不了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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