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


    半島酒店。


    總統套房。


    看著走來的江辰,兩個保鑣客氣的打招呼,與此同時,剛毅硬朗的臉龐上不約而同流露出些許負罪感。


    但曹錦瑟被帶走,與他們無關,保鏢的職責範圍有限,並不是任何情況都能起作用的。


    “沒事吧?”


    江辰往房門示意了眼。


    保鏢搖頭。


    江辰頷首,而後按門鈴。


    門打開。


    開門的是端木琉璃。


    出乎江辰意料,屋內很和諧,不僅沒有劍拔弩張,相反卯兔那丫頭竟然在看電視,並且還看得喜笑顏開,樂不可支。


    江辰詫異。


    他特意將端木琉璃留下,就是為了防止卯兔衝動之下胡來,門口的保鏢,則是第二道防線。


    就算卯兔真與端木琉璃起了衝突,作為自己人,外麵的保鏢好歹能衝進來緩和局麵。


    可是現在看來,好像杞人憂天了。


    當然。


    江辰早已不是初入社會的小年輕,知道不能掉以輕心。


    誰能保證卯兔是不是裝模作樣刻意麻痹自己?


    曹錦瑟不在,他得幫忙照看好這丫頭。


    “吃沒?”


    江辰試探性朝端木琉璃看去。


    可是道姑妹妹肯定不是一個稱職的情報員,隻是平平無奇的點了點頭,沒透露任何其餘信息。


    “江辰,你快來看,小鬼子的綜藝好搞笑,哈哈……”


    江辰不動聲色走過去。


    “坐啊。”


    卯兔扭頭,笑容燦爛。


    江辰彎下腰,屁股還沒落在沙發上,忽然,卯兔表情倏然一變,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則筆直的抬起。


    得。


    江老板又體驗了被槍對著的待遇。


    這丫頭什麽時候掏的槍?


    粉色的手槍輕輕頂著江辰的太陽穴,而且,這丫頭個頭嬌小,可力氣真大,壓得江辰半邊肩膀難以抬起,隻能被迫的坐在了沙發上。


    “讓我出去。”


    卯兔冷冰冰道,哪還有剛才嘻嘻哈哈的樣子。


    果然。


    越是看上去人畜無害天真無邪的女孩,可能越是危險。


    “你出去幹什麽?”


    江辰不慌不忙,明知故問,同時微微偏頭,示意道姑妹妹稍安勿躁。


    “殺人。”


    殺人?


    不應該是救人嗎?


    “殺誰?”


    “不知道,看誰運氣好。”


    “……”


    這是打算衝到街上大開殺戒了?


    “你不是恐怖分子,而且一把槍,你能殺幾個人?”


    “不用槍,我也可以殺人。”


    這不算提醒。


    江辰當然明白,能當曹錦瑟的貼身保鏢,這丫頭厲害的肯定不止是槍法。


    “不值當。”


    江辰很像電影裏那種深不可測的大佬,即使被槍頂著,仍然八風不動,“即使你殺再多的人,你小姐也不會被放出來。”


    “但是泄火。”


    江辰瞬間無言以對。


    好吧。


    這理由無可挑剔。


    “江辰,我不想傷害你。”


    顯而易見。


    這段時間的相處沒有白費。


    要是換作之前,多半不會和他這麽多廢話,就算不至於真開槍,敲他幾下應該是無傷大雅的。


    “你一把槍,兩隻手,花光力氣,又能幹掉多少人?”


    卯兔肯定不是愛聽大道理的人物,尤其目前這種形勢,長篇大論肯定毫無作用,甚至可能適得其反,所以江辰另辟蹊徑,換了種角度。


    果不其然。


    卯兔沒說話。


    起到了效果。


    “而且你知道東瀛每年的自殺人口有多少嗎?一個福島核泄漏,影響多少東瀛普通人的生計,有人在意了嗎?”


    卯兔皺了皺眉,槍口頂得不再那麽緊。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衝動解決不了問題。”


    “江辰,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卯兔質問。


    “生啊。”


    江辰斬釘截鐵。


    “可我看不到。”


    江辰火上澆油般還笑了出來,“生氣就得一定表現在臉上嗎?剛才我不也被你給騙了。”


    他停了片刻,而後道:“你知道東瀛為什麽抓你家小姐,而不是抓你嗎?”


    卯兔發愣。


    抓她?


    “抓我有什麽用。”


    江辰點頭,“對,抓你沒用。”


    從神態可以看出,這丫頭被整得有點頭暈了。


    “就好像你衝到大街上報複社會,對於整個東瀛來說,就像人破了皮,甚至血都沒出,會疼嗎?不會。”


    “你啥意思?”


    “想報複,就得讓人感覺到切膚之痛,不然毫無感覺的話,人家不僅不會在意,反而還會笑話你。”


    最好說服人的辦法是什麽。


    不是站在道德製高點高談闊論,而是切身實地的站在對方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不用勞煩道姑妹妹出手,江老板憑借一張嘴,讓那把玩具般的粉色手槍逐漸放下。


    “江辰,你說的有道理,要宰就得宰領頭的。”


    卯兔幡然醒悟,磨著牙道。


    怎麽在東瀛張嘴閉嘴就是打打殺殺,都這麽大戾氣。


    江辰繼續耐心勸說,畢竟人家家夥隻是放下,還捏在手裏,隻能耐心。


    “有一種生物,叫做海兔,它有一個特征,擁有極強的再生能力,切了頭也可以重新長出來。”


    卯兔不傻,當然聽出對方話裏有話。


    “那我該怎麽辦?”


    江辰看向電視裏東瀛的整蠱綜藝,施施然道:“看看電視,挺好。”


    “……”


    “我知道,你想幫你家小姐出氣,如果你不介意,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我怎麽樣?”


    看著電視的江辰偏頭,看來。


    卯兔嬌嫩嘴唇動了動。


    “你家小姐幫過我很多,而且上次我被東京警察抓走,不也是你們救得我嗎。”


    “江辰,我承認我之前鄙視你,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卯兔的朋友了。”


    真乃天大的榮譽。


    江辰看了眼那把粉色的手槍。


    卯兔立刻把槍收了起來,她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冠冕堂皇的說辭,於是異常簡單的道了句:“以後打架,叫我。”


    所有的情義,都承載在這六個字裏了。


    戰士有了。


    現在adc也有了。


    要是solo,有點無敵啊。


    知恩圖報的江老板抬起頭,鎮靜的摸了摸卯兔的腦袋。


    卯兔隻是直勾勾的瞅著他,沒有動。


    “你們繼續看吧。”


    江辰站起,轉身的同時,微微鬆了口氣,而後對端木琉璃點了點頭,往外走。


    豪華轎車內。


    白哲禮與方晴領銜的天賜團隊與九鼎集團開完了“碰頭會”,正在去半島酒店的路上。


    “你的辰哥現在生意做的越來越大了。”


    方晴輕聲感歎。


    九鼎集團是什麽量級的企業,別說神州了,但凡有點見識的地球人,都心知肚明。


    “大學那會我就知道,像辰哥這樣的人,一定能成功。”


    白哲禮斬釘截鐵,貌似迷弟,對某人充滿蜜汁自信。


    像辰哥這樣的人。


    上大學那會,他的辰哥,具體是“哪樣的人”?


    “你怎麽不說開學第一天看見他就覺得他麵相非凡,非池中之物呢?”方晴調侃。


    白哲禮推了推金絲眼鏡,“方晴姐,你和辰哥從小認識,也一定知道他肯定能出人頭地的,對吧?”


    方晴笑了笑,“我倒沒有這麽想過,我隻是覺得以他的能力,在這個社會上立足不是難事,但是他現在的成就……”


    方晴停住。


    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完全超出了她想象力的極限。


    她想象的最大空間,就是通過持之以恒的奮鬥,也許八年,也許十年,能夠在東海這樣的城市買下一套房子,生活得衣食無憂,成為沙城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方晴姐,你好像不怎麽開心?”


    白哲禮看向那張嫻靜的臉龐。


    發小取得如此璀璨的成就,肯定會感到驕傲,但是驕傲,和開心,是兩碼事。


    他能夠察覺到,辰哥這位青梅竹馬,並沒有太強烈的欣悅情緒。


    “成就越高,責任越大,你說一個寫字樓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和你的辰哥,誰更累?”


    白哲禮微怔,沒料到對方居然在考慮這個問題。


    別說發小了。


    哪怕父母,更多的都隻會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究竟什麽樣的關係,才不會去關注你飛的多高,而關注你飛得累不累?


    沉默了片刻,白哲禮輕聲道:“寫字樓的上班族,也很累的,公司裏有部分基層員工,工作之餘還有其他兼職,可能累的形式不一樣。”


    方晴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


    “和九鼎集團這樣的企業打交道,應該是頭一次吧?”


    隨後,方晴轉移話題。


    “嗯。當然是頭一次,畢竟像九鼎集團這樣的企業,國內也沒多少家。”


    “可是我怎麽感覺你沒有壓力?”


    “我為什麽要有壓力。”白哲禮微笑道:“我們天賜也不差啊。”


    他以前是靦腆不假,但並不是所有的靦腆,都代表自卑。


    相反,可能隻有像江辰羅鵬李紹這樣睡在一個寢室的室友才清楚,這位外表可能比女孩子還羞澀的老幺骨子裏其實相當自信,甚至是自傲!


    要知道,大學那會,江老板除了舔狗的名聲太過震耳欲聾外,其實他還有一個標簽,學霸。畢竟假如隻靠臉皮,沒有一點其他魅力的話,怎麽去吸引當時班裏最好看的女孩。


    可是就算是江老板,在大學的時候,提起老幺小白,從來都是自愧不如的語氣。


    貧窮確實容易令人抬不起頭,可是去那些名列前茅的高校看看,或許有的學生衣著樸素,但是他們的腰板,絕對挺得筆直。


    “方晴姐,九鼎集團確實比我們龐大很多,但是你要這麽想,我們才起步多久?”


    方晴眼神訝異,當年在東大見過一次,現在成為同事,可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對方的心氣居然如此之高。


    “隻要給我們足夠的時間,我相信天賜一定能成為像九鼎一樣的企業。”


    好在他隻是說像九鼎一樣,沒說超越。


    江辰那個寢室,她現在都已經了解,可以說各有各的特色,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能你的辰哥都沒有你這份信心。”方晴嘴角掛著笑意,“九鼎集團的發展模式,不是隨便能夠複製的。”


    她雖然學的是律法,但不代表對於商業一竅不通。


    況且國資和民企的差距,一目了然。


    “九鼎的模式當然沒法複製,但是成功的路徑不止一條,條條大路通羅馬。”


    白哲禮扶了扶眼鏡,“我想建設的是一家真正依靠自己力量的企業,所以我一點都不羨慕九鼎集團。”


    方晴弧度更大,“難道九鼎集團依靠的不是自己力量?”


    白哲禮嘴角抿了抿,“方晴姐,你明白的。”


    “我又不是學的商業,哪裏明白。”方晴含笑道:“要不給我解解惑?”


    白哲禮思忖,應該在考慮該怎麽開口妥帖。


    “方晴姐坐過高鐵吧?”


    “嗯,坐過。”


    方晴點頭。


    “一個剛上崗的乘務員在高鐵上賣冰棍,從車頭到車尾轉了三圈,一根冰棍都沒賣出去。於是沒有辦法的他找到了列車長,解釋原因,說大夏天也不能把冰棍定價定得太高。車長聽完後,什麽都沒說,直接把車內所有的空調全關上了,讓乘務員再去賣一次,結果沒轉一圈,所有的冰棍全部賣完。”


    方晴若有所思。


    “第二次,列車長又讓乘務員去賣泡麵,價格還是定的很高,這回列車長直接把車內的溫度拉到了最低,果然,沒過多久,泡麵也全都賣完了。”


    說完,白哲禮停了下來。


    “那要是把這趟高鐵停下來,是不是推給乘客什麽,乘客就會買什麽了。”


    方晴舉一反三。


    “方晴姐,你不要胡思亂想,我說的隻是一個宏觀經濟學問題而已。”


    白哲禮一本正經。


    方晴點頭,“通俗易懂,難怪你辰哥總是誇你,你比他確實厲害多了。”


    白哲禮忍俊不禁,“辰哥也教過你嗎。”


    方晴立即搖頭,“他可不會教我這些。”


    “那辰哥會教方晴姐什麽?”


    白哲禮好奇,下意識多了句嘴。


    方晴沉默,但是並沒有把她和某人之間的趣事拿出來分享,過了會,不明所以的輕笑著說了句。


    “鐵生,踢球去啊。”


    如果沒有記錯,當年在東大圖書館的那個下午,對方看得好像就是《我與地壇》。


    “……”


    博覽群書汗牛充棟的白哲禮愣住,而後不可抑製的開懷大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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