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存在被冷落的現象。


    起碼江辰沒這麽覺得,沒人打擾,他倒是樂得清閑,除了視察工地,逛逛街外,讓士兵們在院子裏建起了靶場,帶著裴雲兮練起了射擊運動。


    對於這項運動,裴雲兮倒是挺感興趣,並且天賦不錯,進步神速,短短幾天,就能時不時打出九環的佳績,與江老板都快不相上下了。


    當然,之所以這麽快上手,因為裴雲兮並不是零基礎,據說以前拍戲的時候學過。


    演員和單純的明星並不能一概而論,真正的演員,琴棋書畫吹拉彈唱……好吧,誇張了,不過確實是需要根據角色需要去學習一些的技能,需要下苦功。


    國內也有專業的射擊場,但是和這裏肯定沒法相提並論,試問國內能夠提供海豹突擊隊配備的m27嗎?


    隻不過裴雲兮肯定用不上這種級別的大殺器,從輕武器入手,並且破天荒的對江老板提出了想要一把手槍的要求。


    “能不能送我一支。”


    嗬嗬。


    有點幽默了。


    要禮物很正常,可是哪有要槍的?


    當然,江老板不是沒幹過類似的事,在東瀛給卯兔送的那支何等的霸氣?


    但是送禮是要分對象的。


    卯兔是玩槍的行家,有分寸,可裴雲兮到底隻是初窺門徑的新手,放在床頭,不小心擦槍走火怎麽辦?


    “你要是喜歡,有一比一的仿真模型。”


    裴雲兮肯定不會求第二次。


    “砰砰砰砰……”


    她轉頭,手臂平舉,穩如盤石,一口氣打光了彈夾裏的所有子彈。


    子彈擊穿靶麵,全部集中在七環在九環之間。


    “好槍法。”


    誇讚聲響起。


    許寬走來,停在江辰旁邊,低聲匯報:“靳主已經進城了。”


    江辰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


    趕在新年之前,同盟軍的最高統帥最終還是決定來拜會幕後最大的金主。


    雖然有點遲,但也不算晚。


    “今天就到這吧,馬上有客人要來。”


    他放下槍,子彈都沒打完,也不繼續比試了。


    “需要回避嗎?”


    裴雲兮神色自若的問。


    江辰莞爾,繼而搖了搖頭,“不用。”


    半個多鍾頭後,院牆外傳來熱鬧的引擎聲,由十幾台裝甲車組成的車隊氣勢洶洶的停在獨院別墅門口。


    雖然是投資人,大金主,但江辰並沒有擺架子,給予了這位同盟軍最高領袖以及整支同盟軍必要的尊重,帶著許寬和裴雲兮在門口迎接。


    全副武裝的士兵紛紛下車,多達近百人,秩序井然的在路邊列隊,與拱衛別墅的衛兵一時間隱約形成了分庭抗禮的感覺。


    站在江先生左邊的許寬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


    部隊的最高領袖,注重個人安全無可厚非,但是來會晤,有必要帶這麽多人嗎?


    對此,江辰神情自若,視若無睹般,毫無反應。


    一片肅殺中,靳主下車,矮小的身材在此時完全可以被忽略。


    “把東西拎下來。”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列隊的士兵們立即行動,從車上拎下來大包小包。


    包裝喜慶並且數量驚人的禮品,無疑衝淡了壓抑的氣氛。


    “江先生,新年快樂啊。”


    靳主走近,不怒而威的凶悍臉龐掛著爽朗笑容。


    江辰與對方握手,壓根不像現實中第一次會麵,沒有任何的生疏感,微笑道:“這麽多禮品,不知道的還以為大戶人家送嫁妝呢。”


    “哈哈哈哈……”


    靳主笑容更加暢快,瞥了眼旁邊的裴雲兮,雖然人沒來,但是對大金主的情況似乎了然於心,“江先生有如此美人,我們緬底可是實在是挑不出能拿得出手的佳麗啊。”


    換作一般的金絲雀,這種時候不說發火,起碼也得黑臉了,畢竟有些女人最擅長狐假虎威,是不懂什麽人情世故,更別提大局觀了。


    可裴雲兮自然不是金絲雀,所以她安安靜靜,一言不表。


    “許先生。”


    靳主隨後又同許寬打了聲招呼。


    這才是會晤的正常氣氛。


    隨行的人多,可能是因為軍閥的標配排場,更可能是攜帶的禮品太多,需要充足的人手,在把一包包禮品全部抬進別墅後,靳主的士兵全部退了出去,甚至退到了院門外,和拱衛別墅的許寬親兵開始一起站崗。


    雖然姍姍來遲,但對於投資自己的大金主,這位同盟軍領袖是懷有一顆感恩的心的。


    賓主落座。


    “臨近年關,事務繁忙,今天才來拜會江先生,還請江先生見諒。”


    “軍務要緊。”


    江辰看著大廳裏堆積成山的禮品,“將軍破費了。”


    “都是一些土特產,不值錢的東西,希望江先生不要嫌棄。”


    典型的客套話。


    作為當下緬底風光無二的軍閥,出手怎麽可能寒磣,不過話說回來,其實都是江老板自己出錢而已。


    當然。


    沒必要分得那麽清楚。


    就像老子養兒子,兒子拿著老子給的生活費給老子買禮物一樣,重要的是心意。


    江老板似乎也頗為滿意,點了點頭,笑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不負江先生之托,近一年的時間,我部搗毀大型電詐窩點四十餘處,抓獲剿滅電詐分子近七千人,解救人質無數,給予了電詐行業沉重的打擊。”


    上市企業也得向股民們公布財報,對於自己的投資人,當然有必要歸納總結一年到頭的成果。


    “辛苦將軍了。”


    再猛烈的反詐宣傳終究也隻是治標不治本。


    真正的源頭病原體還是緬底根深蒂固蔚然成風的電詐市場。


    指望一支軍閥武裝將整個行業徹底抹除,不切實際,同盟軍創造的成績單已經相當亮眼,夠得上交差了。


    “不辛苦,都是我部應該做的,一直以來,我們同盟軍對於電詐的態度都是零容忍,隻要發現,決不姑息。”


    在江辰麵前,這位統帥數萬人的軍閥首領相當平和,但說話間眼神還是綻放出強烈的殺氣。


    這種氣場,絕對不是能演出來的,再厲害的影帝都不行,不經曆屍山血海的錘煉不可能具備這種氣質。


    “將軍的認知在緬底獨樹一幟,這也是為什麽同盟軍能夠在將軍的帶領下能夠脫穎而出。”


    靳主笑,並沒有被膨脹的權勢衝昏頭腦,“我部能有今天,離不開江先生的支持。以後但凡江先生有所需求,我部一定赴湯蹈火。”


    許寬默不作聲,但是卻從對方看似恭順的話音裏感受到了一股清晰的界限感。


    這位同盟軍最高統帥好像在有意拉開距離。


    難道是錯覺?


    “將軍言重了,我對貴部的援助也是因為我的同胞深受電詐分子的荼害,貴部所做的一切,拯救了無數的家庭。”


    這種級別的交易,最忌諱的是仗著大金主的身份擺出趾高氣揚的嘴臉,在這一點上,江辰無疑做的很好。


    “江先生高義,如果江先生的付出能夠披露出去,我想象神州人民都會感激江先生的恩德。”


    馬屁都不敢拍這麽大。


    委實容易讓人發笑。


    但是裴雲兮笑不出來。


    她知道某人有錢有勢,也知道對方人脈通天,但是著實不知道對方竟然如此——偉大。


    沒錯。


    裴雲兮頭一次發現用偉大這個詞來形容一個人,竟然毫不誇張,雖然有點違和。


    來緬底之前,她隻清楚對方在緬底有一定人脈,但不清楚對方究竟在緬底幹了些什麽。


    但是現在她知道了。


    竟然以個人名義資助軍閥武裝打擊電詐犯罪?


    簡直如同天方夜譚!


    假如不是親耳所聞,親眼所見,同盟軍的最高領袖就坐在麵前,她一定不可能相信。


    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相信。


    打擊電詐,這不是國家應該幹,甚至都沒辦到的事嗎?


    怎麽他一個私人來多管閑事?


    裴雲兮相信,電詐分子再怎麽狡詐,肯定也不可能騙得到他頭上。


    所以說。


    單純的在為愛發電?


    這種事情,注定是見不得光的!


    做慈善起碼還能享受到虛名。而這種付出,注定了不會為人所知。


    所以。


    除了偉大,還有什麽詞能夠形容?


    隻不過。


    再聯想到對方平時日常生活裏的一些行徑……


    裴雲兮的腦子一時間變得駁雜、混亂。


    “我沒想過得到任何人的感激,就和將軍的特立獨行打擊電詐一樣,我隻是在做我覺得對的事。”


    靳主沉默了下,深深看了眼對方,似乎對背後的大金主有了新的認識。


    “神州有江先生這樣的人,是神州之幸。”


    “緬底有將軍,也是緬底人民的光榮。”


    靳主燦然一笑,繼而,不知為何,眼底閃過一縷不為人知的複雜。


    “很遺憾,沒能早點認識江先生。”


    他感歎,一副知音難覓的惋惜感,本來並沒有用餐的打算,可是卻臨時改變了決定,留了下來,直到喝得盡興才選擇告辭。


    上車時,已經成為緬底舉足輕重的一方豪強的矮個子轉頭,看了眼獨院別墅,酒色正酣,眼神卻很清明,而後下令開車。


    “走。”


    車隊浩浩蕩蕩離開時,靳主坐在車裏,已經閉目養神,臉上也失去了表情。


    菲傭送來醒酒湯。


    和靳主這樣的人比酒量,江老板肯定不是對手,但好在有許寬幫忙。


    不過許寬也沒法招架,即使對方肯定已經手下留情,沒有灌。


    “你這酒量,還得練啊。”


    江辰示意菲傭把醒酒湯送過去。


    臉上都能看見醉態的許寬苦笑,接過醒酒湯,喝了一口,才呼著氣道:“我就算再怎麽練,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江辰不置可否,“看你這樣子,估計也走不動路了,今天就留在這休息吧。”


    許寬沒拒絕對方的好意,捧著醒酒湯,強行克製腦子裏的昏沉感,“江先生,我感覺靳主不太對勁。”


    “哪裏不對勁?”


    江辰神色如常,同時還不忘吩咐菲傭把大廳裏堆積成山的禮物收撿搬走。


    “對於財神爺,他的熱情是夠了,但是沒有那麽迫切。”


    果然是喝多了。


    這種話清醒狀態下,許寬一定說不出口,或者肯定能夠描述得更得體一些。


    “我們出資,人家出工出力,流汗流血,本質上是平等的,難道人家應該撲到我身上才算合理?”


    江辰不以為意的輕笑。


    許寬搖頭,眼神因為酒精作用而發散,但表情和語氣相當認真。


    “我和他打交道這麽久,對他有一定了解,他之前並不是這個樣子。”


    “人的變化是不可避免的。現在同盟軍兵強馬壯,氣勢如虹,如日中天,他當然會和以前不一樣。”


    許寬端起醒酒湯,一口氣喝完,“正是因為他的實力遠超以前,他應該對我們更依賴才對。以前他手底下要吃飯的是幾千張嘴,現在變成了幾萬張。”


    江辰笑,“人家是軍閥,不是雇傭兵。同盟軍有自己的生意和產業,有自己的經濟來源。要是換作是你,你會把寶全部壓在外部力量身上?要是有朝一日失去了外部援助怎麽辦?原地解散,還是等著嘩變?需要吃飯的人是多了,但是地盤也大了,賺錢的能力肯定也水漲船高。任何一個有頭腦的領導者,都會把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上,而不是交給外人主宰,況且我確實也不可能無止境的提供資助。”


    “可是江先生接下來不是還要在這裏進行一係列的投資嗎?”


    “所以我們和同盟軍的共同利益是長期且穩定的,你不用擔心會關係惡化。”


    許寬依然神色不展,若有所思。


    “別想了,你現在的狀態,也想不清楚任何東西,先去睡一覺。”


    江辰吩咐:“送許先生去休息。”


    一名菲傭很快走來,“許先生,請跟我來。”


    許寬放下碗,沒再堅持,跟菲傭離開的時候,貌似都還有心事。


    “我覺得他說的對。”


    半天沒怎麽說話真像在扮演花瓶的裴雲兮開口。


    “什麽?”


    江辰偏頭。


    “如果同盟軍對你不再依賴,那麽就要小心東郭先生的故事。”


    江辰倏然皺起眉頭,表情嚴肅,像在進行認真思考,過了會,道:


    “東郭先生的故事講的是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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