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競賽, 最終還是持戒弟子敗下陣來。


    沒辦法,他又真不能把喬晚打死,再說不論他怎麽抽, 喬晚堅.挺依舊,攏了攏衣服,繼續去找別人的事兒, 再把其他囚犯們揍個底朝天。


    持戒弟子崩潰了, 最終還是向黑惡勢力屈服了,伸出手粗暴地一推, “進去!!”


    “這回你要是再敢惹是生非看看!”


    沒想到喬晚她還挺有禮貌,眼見持戒弟子真的給她換了個單間, 立馬乖乖地躬身行禮, 和剛剛那刺頭簡直判若兩人, “多謝師兄。”


    持戒弟子差點被氣昏過去。


    終於換了個清靜的單間,喬晚找了個角落盤腿坐了下來,開始靜心打坐,放出神識。


    但剛放出神識,就好像被什麽東西一擋, 又給狠狠地彈了回來。


    這一下,差點沒把喬晚腦仁兒給砸碎。


    看來地牢裏限製的不僅有人的修為, 還有人的神識。


    戒律堂為了防止囚犯們越獄,從馭靈壁,再到封元釘,再到地牢大陣, 都做了萬全的準備,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有持戒弟子們巡邏。


    還有五天。


    喬晚伸著手指,在牆上戳了五道痕。


    她還有五天時間,計劃越獄。


    五天之後,戒律堂的弟子會帶她去處刑台當眾行刑,打入封元釘。


    她是周衍的徒弟,周衍是昆山十二峰的峰主,少有的幾個化神期長老之一,地位崇高,不論如何都不應該徇私,不僅不能徇私,還要把喬晚拎出來,給所有昆山弟子做個“榜樣”警醒。


    這五天時間,她要摸清楚這間地牢的基本運作,如果五天內沒逃出去,那就隻能行刑那天想辦法了。


    靠在牆上,喬晚長舒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才感覺渾身上下都疼。


    地牢裏沒藥,喬晚扯了塊衣角,隨便給自己包了包手上的傷,那是一個狗妖咬的。


    包好了傷口,又靠著駕馭靈壁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好像又做了個夢。


    夢裏是竹海鬆溪,霧氣繚繞,竹風輕動,小牆麵稀疏的竹葉碎影時隱時現。


    竹齋前坐了一個男人,正在點茶,茶香四溢,玉質的茶具叮叮當當響。


    喬晚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男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晚兒?”


    這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


    隔著霧氣,喬晚依稀能看見男人周正的五官,他大概三十上下的年紀,麵色蒼白,從額角到眼角都繪有古怪的紫色魔紋。手上還拿著把折扇,折扇上繪有亭台樓閣,萬千人影。


    男人抬起手,袖角繡著一支白梅花梅花,折扇一揚,輕輕地笑了一下。


    “叔父終於找到你了。”


    “這麽多年,叔父千辛萬苦,為的就是找到你。”


    “幸好,終於讓叔父找到你了。”


    男人憐憫地說,“晚兒,來。”


    “到......叔父這兒來。”男人嗓音裏似乎蘊含著萬般的柔情和愛憐之意。


    “讓叔父好好看看你?”


    叔父?


    她哪來的叔父?


    喬晚一愣,睜大了眼,她能感受到這人身上快溢出來的魔氣。


    “前輩是誰?怎麽會出現在我夢中。”


    男人微微一笑,“我是你叔父。”


    喬晚更沉默了。


    雖然小時候的事大多都記不清了。


    但她明明記得,她叔父叫“喬狗蛋”,身高體壯,憨厚樸實,根本不是眼前這個朋克打扮。


    但考慮到修真界一切皆有可能,說不定狗蛋叔就是什麽隱藏的大佬,喬晚猶豫了一瞬,“狗蛋叔?”


    男人搖著扇子的手一頓:……雖然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狗蛋叔是何人,但我的確是你叔父。


    “坐罷。”


    看出喬晚臉上的驚訝和警惕,男人淡淡地說,“說來或許突兀,但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找你。”


    “我的姓名,你應該聽說過。我是梅康平。”


    “倘若,你願意聽我說。”梅康平微微一笑,“我會將個中原由都將給你聽。”


    喬晚瞳孔緊縮。


    梅康平。


    就算她沒經曆過那場正邪之戰,也聽說過現如今魔域的主事人。


    眼前這個男人,是梅康平?


    梅康平是她叔父?


    風搖翠竹,鬆溪潺潺,四周茶香芬芳,一派閑適溫馨的氣氛。


    據梅康平說,他有個兄弟,名叫梅元白,就是喬晚她爹,他這個兄弟很早就離開了魔域,不知所蹤,等梅康平終於得到他這個兄弟的下落的時候,才發現兄弟已經去見了魔祖,死前留下的女兒也不知所蹤。


    這個女兒就是喬晚。


    他找了幾十年都沒找到她的下落,終於在前段時間找到了她。


    喬晚聽完,沉默了片刻。


    梅康平:“晚兒,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我相信,我說的話你心中自有把握,想必這麽多年以來,你也曾對你異於常人的情況有些疑惑。”


    疑惑嗎?


    她確實有過疑惑。


    從她娘對她的態度,她止步不前的修為,再到這段時間以來她身體裏的魔氣。


    她體內的魔氣有多乖順,喬晚心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如果眼前這個男人真是梅康平,喬晚不認為梅康平會騙她,做人做到了他這種地步,沒必要大費周折騙她這個堪堪築基的修士。


    不過這不代表喬晚真的相信了他說的話,雖然她之前也做過夢,想象過自己其實是個身世另有隱情的掛逼,但真讓喬晚相信梅康平是她叔父,這還是有點兒太挑戰人的意淫能力了。


    像他這麽一個人,既然能屈尊紆貴地找上門來,那他肯定需要她做點兒什麽,或者說,需要她心甘情願做點兒什麽。


    喬晚抬起眼,又看了眼梅康平,腦子飛快地轉了幾轉。


    梅康平嗓音中流露出了點兒憐惜、感慨和柔情。


    喬晚猶豫了一會兒,唇瓣囁嚅了兩下,遲疑地喊道,“叔父?”


    梅康平搖著折扇的手一頓,眼裏瞬間流露出了點兒複雜感慨的神情,“晚兒,叔父終於找到你了,這麽多年,累得你在昆山受苦了。”


    一個有意認她這個侄女,一個有意認叔叔,雖然都是各懷鬼胎,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但氣氛十分和諧。


    “對了。”梅康平笑道,“晚兒,你上前來。”


    男人伸出那隻握著扇子的手,輕輕抵在她頭頂,放出魔氣。


    喬晚有點兒不自在,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


    那是這麽多年以來和妖獸死磕了這麽多次下來,養成的條件反射。


    梅康平是什麽人,幾乎同時就察覺到了她身體上的變化,他倒是沒露出什麽異常的反應,就好像沒察覺出來一樣,微微一笑,“叔父沒有女兒,你是我的侄女,便是我的女兒,叔父不會害你的。”


    這股魔氣被他掐得極為精準,一縷一縷導入喬晚筋脈 ,耐心修補她破損的筋脈,理順紊亂的神識和魔氣。


    梅康平表現得很像一個體貼的叔父,幫她梳理了一遍體內的神識和魔氣之後,沒多逼她,又把喬晚輕輕送出了識海,給了她好好整理思索的時間。


    喬晚一睜眼,又回到了地牢。


    但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她識海裏多了一片竹林。


    梅康平和她識海建立了聯係。


    腦海中忽然傳來一句男聲,“你如今在戒律堂地牢?”


    “叔父是如何知曉?”


    梅康平:“魔域與昆山爭鬥了數百年,昆山的事,我知道的比你要詳細。”


    “眼下你打算怎麽做?”


    “我想越獄。”


    “嗯?”


    喬晚站起身,繞著牢房走了一圈,“叔父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梅康平:“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幫你。”


    有了梅康平的保證,那喬晚越獄機會的成功率頓時直線上升。


    五天時間。


    她隻有五天時間。


    五天時間裏,喬晚一邊留意地牢的情況,一邊和梅康平商討越獄注意事項,培養培養虛假的叔侄情誼。再抽出一部分時間,打理自己體內的傷勢。


    梅康平看起來倒很像一個稱職的叔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溫柔和藹。


    不過人力畢竟有限,就算是梅康平,也沒辦法長時間維持和她神識的聯係,一天之中,能和她對話的時間也不過隻有半個時辰。


    但半個時辰已經足夠了。


    這五天時間裏,喬晚每天都把神識往前鋪一點,再把自己摸清楚的陣法布局,通過識海實時傳輸給了梅康平。


    馭靈壁和封元釘是配合使用的,隻有兩者搭配在一起,才能發揮最大威力,她身上沒上封元釘,和這些囚犯相比,她要越獄優勢還很明顯。


    最難辦的是戒律堂地牢大陣。


    但梅康平告訴她,他能幫她破了這個陣法。


    俗話說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地牢裏不見天日,喬晚掐著指頭算了算時間,打算等夜深了再動手。


    她現在住的牢房個死角,正好避開了其他囚徒們的視線。


    喬晚不相信,這些囚徒能眼睜睜看著她跑,除非她能帶他們一起跑路。


    她沒打算把他們放出來。


    可能是因為馬懷真和周衍的緣故,持戒弟子為了自己考慮,也不會輕易和她結仇,對她態度已經可以稱得上縱容了,或者說,誰也沒想到喬晚她竟然打算越獄。


    這一越獄,性質非同小可。被關三十年,出來以後還是周衍的徒弟,享受昆山頂尖的資源,這麽好的條件,誰肯舍得放下。


    到了晚上,喬晚的越獄,終於暗搓搓啟動了。


    找了個理由叫來了那個持戒弟子,在持戒弟子開門的那一刹那,梅康平在識海裏幫了她一把,和喬晚一塊兒將神識猛地戳入了對方識海!!


    這持戒弟子的識海,和蕭博揚的識海幾乎一樣不設防,喬晚沒費多大力氣就一頭栽了進去。


    “進去了?”梅康平問。


    喬晚:“進來了。”


    她身上沒封元釘,馭靈壁對她的影響有限,捏了個化形法訣,喬晚鑽進了那持戒弟子的衣袖裏,讓那持戒弟子兜著。


    她靈力不夠支撐她維持這個化形法訣太長時間,想跑還得麻溜的抓緊時間。


    接下來,就好辦多了,在梅康平的指導下,操縱著持戒弟子,沒費多大力氣喬晚就平平安安地穿過了大陣。


    這一路七拐八拐,順利地錯開了其他持戒弟子的巡邏路線,一直到門口,才看見有兩隊持戒弟子,正牽著狴犴守在牢門前。


    被喬晚操控了的持戒弟子摸出袖子裏的玉牌,遞了過去。


    “幹什麽去?”


    “定法長老那邊兒來了消息,要我過去一趟。”


    喬晚屏住了呼吸,感覺到那兩隻狴犴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僵硬得一根手指都不敢動。


    蕭宗源的性格戒律堂人人心知肚明,那持戒弟子也不敢耽擱,低下頭盤驗無誤之後,順利放了行。


    一出戒律堂死牢,對於這個持戒弟子,梅康平的意思是弄死他了事。


    喬晚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把那持戒弟子弄暈了,隨便塞到了一個隱秘的角落,深吸一口氣,一路狂奔下了戒律堂。


    梅康平:“你不像你父親。”


    喬晚:“我從來沒見過他。”


    梅康平對她這個回答,不置可否。


    她沒殺那個弟子,早晚,戒律堂都會發現她溜了,想下山她還得快一點。


    她劍早就被沒收了,沒辦法禦劍,隻能全靠兩條腿跑。


    喬晚一路頂風狂奔三裏地。


    沒想到的是,戒律堂的動作竟然這麽快。


    眼看天上呼啦啦飛過一片劍光,劍光交相輝映,全往戒律堂的方向,喬晚心裏咯噔了一聲,就知道不好了。


    發現她越獄之後,昆山肯定要先封山。


    喬晚鼓足了一口氣,拚命往山門衝,剛衝到山門前,卻發現山門果然已經被封上了,山門前還聚集著一堆持戒弟子正在盤問過往行人。


    梅康平:“山門被封也無妨,你在此地稍等片刻,我自會吩咐眾魔來接你回魔域。”


    喬晚:“不必了。”


    察覺到了喬晚嗓音裏的冷淡,梅康平一愣。


    下一秒,喬晚幹脆利落地切斷了和他的聯係。


    道不同,不相為謀。


    或許他真是她叔父,但她不想去認親,更不想去魔域。


    喬晚從懷裏摸出那個小銅鈴,看了一眼。


    在泥岩秘境的時候,她一直沒機會用上,現在一看,這小銅鈴或許對她入魔起了不小的作用,沒用上倒是好事。


    小鶴和梅康平做的事,都在逼她入魔。


    先逼她入魔,再用懷柔政策,打親情牌,讓她轉投魔域嗎?如果她真是“喬晚”,被師門所棄在前,一朝獲得了親情的慰藉,說不定真的會義無反顧地投奔魔域。


    但她不是。


    就算這個世界真有她親爹和親叔父,這也不是她的歸宿。


    雖然她不記得她爸媽是誰了,但她心裏清楚,她真正的爸媽,在前世,在現代,在另一個世界,不論是誰,都沒辦法代替。


    喬晚垂眼,心平氣和地想。


    如果梅康平真的為她考慮,就不會讓她陷在這兩難的境地裏,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敢這麽幹脆利落切斷聯係也不是沒原因的。


    梅康平既然想和她打親情牌,不想打臉的話,就不可能因為這事兒翻臉。


    雖然喬晚不太清楚自己有什麽值得他去謀劃的,但那個未知的東西,就是她的依仗。


    接下來,就看她自己的了。


    另一頭,魔域。


    梅康平搖著扇子的手,頓了一頓,麵色一黑。


    做夢也沒想到會被他這便宜侄女用完就丟,狠狠地擺了一道,這還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而在戒律堂內。


    “還沒找到?!”蕭宗源陰沉著臉,袍袖卷得像翻滾著的烏雲。


    “馬懷真那兒呢?!暗部的怎麽還沒來?!”


    那持戒弟子咬了咬牙,麵露難色,“問......問世......堂那兒不肯配合。”


    發現喬晚越獄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向問世堂那兒送了信。但馬懷真硬是說暗部弟子有事兒,操勞得久了,要休息休息。


    這麽粗劣的借口他竟然還好意思用!!


    馬懷真這明擺著就是故意的!


    這都能讓喬晚跑掉,要是不趕緊抓回來,這戒律堂的臉往哪兒擱?!


    “他不願去。”蕭宗源一皺眉,怒火頓時竄了上來,“我去!”


    “你馬上拿著我的玉牌,把今天這一批巡夜弟子叫過來,就說是我吩咐的!”


    “我看有誰敢不來!”


    持戒弟子猶豫:“那馬堂主那兒......”


    蕭宗源冷笑,“他手還來不及伸那麽長。”


    “對了。”蕭宗源停下腳步,“你馬上下去,去地牢,把那些能用得上的囚犯提出來,給他們打上禁製,誰要是逮到了喬晚,誰就能減刑!”


    昆山深夜。


    冷月高懸。


    突然之間,一陣劍光陡然劃破了黑夜!


    眾多不明真相的弟子抬頭看了眼天空,無數內門精英弟子,神情嚴肅,踩著劍,劍光像流星一樣四散了出去。


    眾人還沒搞明白這從頭頂上呼啦啦飛過去的劍光是怎麽回事的時候,戒律堂地牢萬年沒動靜的地牢忽然開了!


    吱呀一聲,起先是竄出了一抹灰影!


    緊跟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無數戒律堂囚徒傾巢而出!


    喬晚越獄了!


    眨眼之間,這個消息就以颶風之勢頓時席卷了整個昆山。


    玉清真人的徒弟,那個剛從泥岩秘境中回來的喬晚,叛了!


    事到如今,喬晚不可能去找馬懷真,更不可能去找甘南和濟慈。


    山門被封,現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藏好,靜觀其變。


    混跡在不明真相的昆山弟子當中,喬晚慢慢地往回走,等人潮漸疏,這才加快了腳步。


    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一抬頭,麵前多了五個人,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是一個頂著一頭亂發,腦袋上長了對狗耳朵的青年。


    青年聳了聳鼻子,看著她咧嘴一笑,露出了兩顆尖尖的犬牙,“找到了。”


    在他身後,被喬晚揍了一頓的女修和白骨散人,緩步走上前來。


    女修挑唇,微微一笑,“昆山的小妹妹,好久不見了。”


    “戒律堂給了你們什麽好處,讓你們來抓我?”喬晚問,“減了幾年?”


    “小妹妹值錢得很。”女修嬌嬌俏俏地笑道,“減了足足有一百年呢。”


    “不過,這是活的。”


    “要是死了,那就隻能減個......”女修伸出手,比了個五字,“五十年。”


    白骨散人看著喬晚,目光陰狠,他臉上傷還沒好全,青一塊紫一塊的,男人磨了磨牙,“少和她廢話。”


    喬晚粗略地掃了一眼,一顆心沉了下去。


    這些人修為解封了。


    在牢裏的時候,沒了自身的修為短板,她還能光靠拳頭說話,但現在,這條路明顯是行不通了。


    當初在牢裏被喬晚掀了場子的,現在一個個咬著牙,磨刀霍霍打算把場子找回來。


    不過,她也不是全不占優勢。


    戒律堂雖然放出了這些人來抓她,但對他們還有忌憚,他們身上的封元釘......


    喬晚數了數。


    拔得不多。


    修為也隻恢複了五六成。


    除了封元釘,戒律堂怕他們跑,肯定在他們身上下了什麽禁製。


    真要打起來,她不一定打不過他們。


    那來吧。


    喬晚抬眼,冷冷地看向了麵前這幾個人。


    這麽多年沒正正經經打過一次架,也沒見過血,麵前幾個看起來都很興奮,眼冒精光。


    一眨眼!一場一對五的戰鬥頓時拉開了序幕!


    為首的狗妖,一舔唇角,狗耳朵一抖,“嗷嗚”一聲就撲了上來。


    喬晚神情嚴肅,沒露出任何懼色,直接迎了上去。


    女修一挑眉,有點兒驚訝。


    沒想到都這地步了,這姑娘還這麽莽。


    她都有點兒欣賞她了。


    可惜了。


    女修紅唇一挑,輕笑道。


    她還等著抓她回去複命呢。


    一錯身的功夫,喬晚腳下踏出妙微步法。


    拔腿就跑!


    其他人神情微妙地漂移了一下:操!!!


    這不廢話嗎?!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她和這些人又沒深仇大恨,在這兒被拖住,等著其他人來逮嗎?!


    打架那也得結合實際情況,能屈能伸,才是硬道理。


    “他媽的!追!”


    夜色下的昆山,再度上演了一場奪命狂奔!


    喬晚再前麵撒丫子跑,後麵跟著一串的人凶神惡煞地追。


    喬晚一邊跑,一邊努力搓球,往後麵時不時丟個丟你雷某,還沒忘轉頭大喊:“這一百年,究竟是隻有抓到我的那個才能減刑一百年,還是你們都能減刑一百年?!”


    那女修猛地躥了上來,妖嬈地笑,“年紀不大,心眼倒是挺多。”


    “你當真以為聽了你的話,我們就會內訌?”


    那白骨散人嘿嘿一笑,從袖中摸出個短笛,橫在唇前吹了一聲。


    笛音飛揚!


    四周頓時地動山搖!


    無數白森森的骷髏,抖落了一身的泥土,從地底爬了出來,邁開腿骨往前衝。


    衝在最前麵一個,猛地撲了上來,張開骨質疏鬆的上下頜,準備咬人。


    喬晚左手抓起對方脖骨,右手使勁兒,卡啦卡啦手動拆解,扭下來一個骷髏頭抱在了懷裏。


    頭雖然斷了,但這骷髏寧死不屈,喬晚又卸下來一根大腿骨,就在這時,那狗妖伸出利爪,從左邊揮了過來。


    喬晚條件反射地朝青年丟出自己手裏的大腿骨。


    “去!!”


    那青年一呆,撅起狗爪子就要追,剛邁開腿兒準備去追的那一刹那,頓時反應了過來,鼻子都氣歪了。


    “汪——不是!我操!!!”


    喬晚晃了晃手上那根肋骨,“汪汪汪。”


    青年怒吼一聲,衝了上來,“你找死吧?!給老子死!!!”


    喬晚反手丟出那骷髏頭,砸到那青年懷裏,繼續撒丫子狂奔。


    剛跑出沒多遠,喬晚腳步一頓。


    月色下站了個男人,左手提劍,神情倨傲。


    見喬晚停下腳步,其他人愣了一下,也紛紛停下腳步。


    男人正是定法長老,蕭宗源。


    那些骷髏雖然人多勢眾,但畢竟是死物,沒開靈智,白骨散人雖然及時叫了停,卻還有幾個骷髏不長眼,衝了上去。


    蕭宗源麵上露出嫌惡之色,揮出幾道劍光。


    白骨紛紛而落,一對肋骨在月色下猶如一雙蝶翅,被劍光和月色一映,含著抹詭異的死亡之美。


    那劍光穿破森森白骨,非但沒收手,反倒一路直奔白骨散人而來!


    噗嗤——


    四周奇異地安靜了下來。


    白骨散人嘴角滲出血,怒目圓睜,胸膛裏還插著把劍,這一劍直接要了他的命。


    長劍嗡地一聲又飛回了蕭宗源手上。


    白骨散人應聲倒地。


    蕭宗源提著那把滴血的劍,看都沒看地上一眼。


    白骨散人一死,狗妖和女修幾個麵色跟著就變了。


    雖然他們和這白骨觀的沒關係,也沒心思為他報仇。


    但大家都是被關在地牢裏的,眼見白骨散人一死,難免有點兒兔死狐悲之感。


    這定法長老蕭宗源,目中無人,根本不把命當命。


    這白骨散人的下場,指不定就是他們的下場。


    但蕭宗源畢竟是衝著喬晚來的。


    狗妖和女修幾個雖然麵露忌憚,但都沒有動。


    “喬晚,你可知罪?”蕭宗源麵色難看到極點,眼裏透著抹冷冷的殺意。


    這戒律堂地牢是他主持修建。


    今天喬晚越獄這件事,不可謂不把他麵子裏子,擱在地上踩。


    今天,他要不把喬晚當場格殺了,蕭宗源冷哼,那他這定法長老的位子不要也罷。


    喬晚沒應聲。


    前後都是人。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


    喬晚越過蕭宗源,往後數了數。


    一......二.....三......四......五......六......


    四個巡夜弟子,兩個持戒弟子。


    後麵還有五個死囚。


    要怎麽辦?


    她記得,原著裏,蕭宗源隻是金丹期的修為,能坐上戒律堂長老的位子,主要還是因為出自蕭家,輩分地位崇高。


    也是。


    每天忙於攀結人情,花在修煉上的時間能有多少。


    蕭宗源提著劍,慢慢地走了過來。


    今日,他就算在這兒殺了她,周衍也絕不會有二話。


    三五個過招下來,那幾個暗部弟子就擒住了喬晚。


    蕭宗源將劍一揮,全然不顧喬晚身前的巡夜弟子們,劍光直接破開那幾個暗部弟子,直奔喬晚而來!


    其中一個巡夜弟子哀嚎了一聲,半截胳膊頓時落在了地上。


    其他那幾個巡夜弟子咬緊了牙,一聲不吭。


    那劍砍斷了那巡夜弟子胳膊,一路釘入了喬晚左肩。


    喬晚卻恍若未覺,一雙眼看向了那幾個暗部巡夜弟子,目光一轉,緊緊地盯著蕭宗源,“他們都是昆山弟子。”


    蕭宗源麵色不改,陰沉著一張臉,振振有聲,“既然是我昆山弟子,就該早早做好了為本派獻身的準備!”


    “你要殺我?”


    “今日你這番所作所為,就算我在這兒殺了你又如何?!


    喬晚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體內魔氣湧動。


    她體內的魔氣,算是上回她吞了蜘蛛卵的意外之喜。


    這也是梅康平幫她梳理魔氣以來,她第一次真正的將魔氣傾瀉而出!!


    蕭宗源修為雖然不算多高,如果纏鬥,她肯定打不過他。


    殺他,隻有一擊斃命,快準狠。


    再一睜眼,喬晚劈手奪過那斷了手的暗部弟子的佩劍,飛蝗流星般地直射而出!!


    蕭宗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魔氣......這是魔氣......”


    這魔氣絕對不可能是入魔之後就能擁有的。


    能擁有這等魔氣的,


    除非是......


    是純魔?!


    這麽一晃神的功夫。


    喬晚身後,忽然發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那女修一笑,不知道用了什麽邪門的功法,蕭宗源略一分神。


    漆黑的劍意如飛龍噴雲濤,席卷而出!


    一劍入腹!


    蕭宗源丹田中金丹應聲破碎!


    喬晚收了劍,鮮血噴湧而出,溫熱的血嘩啦啦澆了她一身。


    蕭宗源目眥欲裂,伸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腹部,雙目赤紅,“以下犯上......你......你......”


    喬晚收了劍,將劍往那已經嚇愣的巡夜弟子手裏一拋,回過頭,看了那女修一眼,有點兒驚訝。


    沒想到那女修竟然在最後關頭肯幫她一把。


    對上喬晚的視線,女修輕佻地笑了笑,笑得花枝亂顫,“我可不是幫你。”


    大家都是些混蛋,早晚都會落得和那白骨觀的一樣的下場。


    眼見他死得淒涼,倒在地上無人問津,無人在意,難免悲涼。


    畢竟,她和這白骨觀的也睡了這麽多年。


    今天,就當她幫他一把,也算是全了這麽多年以來這床頭夫妻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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