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 伽嬰終於往這兒看了一眼。


    好奇喬晚會給出個什麽答案。


    就連圍觀著的其他四靈們也一並看了過來。


    喬晚謹慎回答:“有過幾麵之緣。”


    伽嬰淡淡地收回了視線。


    意料之中。


    “師妹,師尊他很擔心你。”穆笑笑惴惴不安地扯了扯裙角,“當初……行刑台上, 師父也很後悔,師父和大師兄都以為你已經死了,沒想到你還活著, 是在太好啦。”


    穆笑笑目光落在了喬晚衣襟前, 看了眼岑家的家紋,笑了一下:“和我們回昆山吧……”


    “要是師父知道你如今在……在別人家中做家仆……定會更加自責。”


    “蕭長老之死, 我相信師妹也不是故意的,如果師妹你願意跟我回去, 我們一起向戒律堂求求情, 也總好過在這兒為奴為婢。”


    殺了戒律堂長老蕭宗源這事兒再一次被明晃晃地揭了出來。


    眾人咋舌, 差點忘了,喬晚可是個狠角色。


    “而且,”穆笑笑看了眼伽嬰,“此人並非善類。”


    當著人麵被戳了個“並非善類”的妖皇伽嬰,依然沒多大反應。


    伴隨著穆笑笑的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喬晚身上。


    打量、好奇、探究。


    穆笑笑“同情”的目光讓喬晚有點兒不太適應,就好像她離了昆山就過不下去, 一時意氣怒而下山,最終混得個家仆丫鬟這般淒淒慘慘的下場。


    避開了少女的視線,喬晚語氣疏離:“我已經離開師門,就算不上道友的師妹了。”


    穆笑笑渾身一顫, 忙擺擺手:“我知道師妹你心裏有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真心為師妹你好,師妹你別生氣。”


    少女麵露遲疑,咬咬唇,又補上一句:“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這個時候,一直淡淡旁觀著的男人,終於開口了。


    “喬晚,並非岑家家仆。”伽嬰沉沉看了眼喬晚,“她是我之部屬。”


    “我的部屬,無需你廉價的同情。”


    伽嬰目光淡淡地從穆笑笑身上掠過。


    這麽一個淡淡的眼神,卻像是平靜幽深的海,穆笑笑如當頭棒喝,僵在原地。


    麵前這隻妖,是萬妖共主,年紀輕輕就推翻上一任老妖皇,以雷霆之勢吞並了妖界各大妖族,威震群妖。


    雖然上位之後,一直奔波在打架的路上,給人的感覺不務正業,也讓別人忘記了這是妖皇。


    能坐上這個位子,靠得不單單隻有武力。


    在這目光之下,穆笑笑臉色有點兒白。


    她那些心思就好像被暴露在日光下,昭然若揭,不論做多少,都進不了對方眼底。


    欲擒故縱的把戲,他看太多了。


    雖然是隻蜜獾,奈何身上頂了個“妖皇”響當當的名頭,修為高,皮相也長得不錯,一直以來,就有無數女妖,前仆後繼地想要把自己塞進這位新妖皇的後宮。


    有走溫柔小意路線,企圖感化這隻蜜獾的,有走明豔大方路線,企圖吸引這隻蜜獾的,有走那種清純不做作,欲擒故縱路線,企圖“女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的。


    還有膽子大,自恃貌美,偷偷溜進後宮的狐狸精女妖。


    雖然這位妖皇凶殘了點兒,但和那妙法尊者相比,好歹還顧念了點兒同族情意,體恤子民,沒把狐狸精女妖拍死當場。


    僥幸撿回一條命的狐狸精女妖出宮之後,當場跪倒在了地上,淚流滿麵。


    太可怕了,她再也不要去勾搭這隻重口味的蜜獾了。


    他麽的,這隻蜜獾後宮裏,白骨堆積如山啊!!


    別人是往後宮裏塞美人,這隻蜜獾是往後宮裏塞自己的戰利品。


    堆積如山的白骨,囊括了男女老少,妖魔精怪人。口味之重,令人發指。


    和妖族美豔動人,心思花樣多的狐狸精們相比,麵前穆笑笑這“我倔強清新脫俗,看不上你”的心思,就顯得十分之淺薄可笑。


    也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道友一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小鳳凰出手,行事如此狠厲……”穆笑笑倔強昂頭,“晚兒是我師妹,作為師姐,我自然放心不下。”


    伽嬰淡然反問:“你要替他報仇?”


    穆笑笑抬起頭,目光清澈堅定:“我隻是為小鳳凰討個公道!”


    伽嬰:“來。”


    來……什麽?


    眾人一愣。


    穆笑笑也一愣。


    伽嬰終於將目光放在了穆笑笑身上:“給你個報仇的機會。”


    話音剛落,五條龍影再次雷驚電激般地咆哮而出!


    五爪雄勁,直奔麵前嬌小柔弱的少女。


    穆笑笑大驚失色,往後退了一步,僵在了原地。


    但這五條龍影根本沒客氣,龍吟一震,嬌軟可人的少女立即就被掀飛了出去。


    “啪”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少女精致整潔的發髻一散,臉上、身上血流個不停,好端端一個小美人被五條龍影轟了個鼻青臉腫。


    “這就是你所謂的討公道?”伽嬰掃了眼一臉狼狽的穆笑笑,目光談不上倨傲,也談不上冷,那一臉狼狽的嬌軟小姑娘,根本就沒入他眼。


    “與其將心思花在我身上,不如去看看你身後那隻鳳凰。”


    此言一出,就連早就看鳳妄言不順眼的“四靈”們,看了眼地上趴著的男人,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太慘了,慘不忍睹。


    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穆姑娘!有時間在這兒說這些討個屁的公道,還是快去救人吧!”


    “鳳道友都快斷氣了啊!”


    穆笑笑一愣,扭頭看了眼鳳妄言,又看了眼神情各異的眾人,整個人如同被丟進了油鍋,翻來覆去地炸,臉上火辣辣地疼得難受。


    這時候伽嬰卻移開了視線,收回了龍影,果斷拋下了一個字:“走。”


    這話是對喬晚說的。


    喬晚:“去哪兒?”


    “修犬。”


    兩個字,簡單明了地說穿了來意。


    青年正在寒山院裏做複查,一見門口那抹傲岸的背影,頓時露出了喜悅之情,笑道:“陛下。”


    在摸清楚男人傷勢無恙之後,伽嬰掀起眼皮,淡淡地嗯了一聲。


    主仆敘舊,岑夫人領著喬晚去了廂房療傷。


    “感覺怎麽樣?”


    喬晚看向岑夫人。


    女人更蒼老了些,笑起來時眼角浮現出了點兒眼角細紋。


    這是之前替她修補筋脈的後遺症。


    喬晚慢慢地攥緊了拳,低頭如實回答:“頭有點兒疼,神智好一陣壞一陣,有時清醒,有時候不太受我控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魔氣在識海裏翻騰的原因,模模糊糊間,好像總有個聲音在識海裏說話,嗓音像隔了層霧,虛無縹緲。


    有點兒像當初和她對接識海的梅康平。


    但這聲音,和梅康平相比又有點兒不大一樣,很溫和。


    喬晚捂住額頭思索了一會兒,臉色慢慢變得沉重。


    有了梅康平的前車之鑒,雖然這聲音還沒忽悠她去做點兒什麽事兒,但還是不容她放下戒心,放著不管。


    岑夫人歎了口氣:“可惜我不擅神識此道,沒辦法替你查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剛補好了筋脈,神識又出了問題,確實夠蛋疼的。


    “辛夷,你可聽說過二少爺師尊?”


    喬晚沉吟:“妙法尊者?”


    岑夫人頜首:“妙法尊者他佛法高深,清猷他打算帶你去大光明殿,你願不願意與他同去?”


    喬晚一怔。


    那是妙法尊者啊,傳說中那個佛門第一大美人,脾氣之暴躁程度和美貌成正比,嫉惡如仇,對待妖魔如疾風摧勁草一般冷酷無情,一掌一個就地正法的妙法尊者?


    她現在的身份是個魔,岑清猷帶她去大光明殿求醫,喬晚內心默默一顫orz


    這邊兒正說著,門口突然傳來了沐芳的聲音。


    是穆笑笑帶著鳳妄言來求醫。


    鳳妄言傷得不輕,又拖了太久,硬生生跌落了幾個小境界。


    岑夫人去檢查鳳妄言傷勢的時候,就剩下喬晚和穆笑笑坐在一塊兒。


    穆笑笑沉默地理了理裙擺,輕聲道:“師妹。”


    喬晚:“穆道友。”


    穆笑笑勉強笑了笑,目光複雜地看著喬晚。


    她想不明白,也有點兒茫然。


    師尊也是,裴師弟也是……


    想到這兒,興許是又覺得委屈,少女眼圈兒都紅了。


    那些記憶她已經斷斷續續想起來了不少,明明之前,師尊和裴師弟眼裏還隻有她,怎麽突然目光就全落到喬晚身上去了?


    和喬晚相比,她哪裏不如她了?


    她樣貌比她更好看,性子也比她更軟和,比她更討人喜歡。


    師尊和裴春爭也就算了,就連岑府“四靈”也明顯更喜歡她一點兒。她究竟是哪裏不如她了?


    “晚兒師妹,我想不明白。”少女猛地抬起頭,目光緊緊地盯著喬晚看,咬緊了下唇,“為什麽那些四靈都更喜歡你,就連那妖皇也願意為你出手。”


    喬晚轉頭看了眼穆笑笑。


    少女眼睛大而圓,臉頰粉嫩如桃,皮膚白皙。


    雖然前世的記憶她記不太清楚了,但確實和她記憶中嬌軟的女主角沒什麽區別。


    沒哪個少女能拒絕半夜窩在被子裏看小說的誘惑,喬晚她當初看小說的時候,基本上是不帶腦子的,很少細究過劇情人設的合理性。


    這些嬌嬌軟軟的姑娘,是為人量身打造的,就精致最討巧的角色,哭一哭,笑一笑,沒有獨立的人格,像菟絲花一樣依附在人身上。


    要是脫離了原本的故事劇情,站出來看……


    喬晚撓了撓頭,她也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那些傻到沒任何心眼的軟糯小慫包。


    又看了一眼穆笑笑,喬晚猛地意識到。


    眼前這個少女,早就不是書裏那個標簽化的女主角,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心眼,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去討好別人,也會嫉妒別人,也會想盡辦法去吸引別人的目光和注意力,


    她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人。


    原著的人設,注定了穆笑笑是個被嬌養的金絲雀,隻要討好男人,抱著男人大腿,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能被一路被保護得穩穩當當,所謂的煩惱不過是被搶來搶去的修羅場。


    喬晚說不上來哪種活法更好,活著太累了,如果有機會,她也想鹹魚躺平,一路被人順風順水的護著。


    不過光依靠別人,沒自己的價值,她沒安全感。


    喬晚抿著唇想。


    比起把自己整個身家全都壓在別人身上,還是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更有安全感。


    雖然前世,所有人總說著鹹魚鹹魚,但這世界上,每個人都在努力地活著,都在努力掌握著自己的人生。


    眼前的少女,很明顯就是沒了安全感,所以惶惶不安,使盡了渾身解數,想搶回別人的注意力。


    喬晚沉默了半晌,搖搖頭,還是給了個建議:“那不是你真正的價值。”


    軟糯小慫包那不是真正的她,也不是她真正的價值,這是穆笑笑一直為了討好別人刻意拗出來的“人設”。


    “等你真正做你自己的時候,會有人討厭你,也會有人喜歡你,但至少這愛和恨都是真的。”


    建議這東西,能聽得進去最好,聽不進去,強塞也沒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兒,別人無權置喙。


    喬晚坐了一會兒,還是不太習慣和穆笑笑相處,起身告辭了,出門前正好撞見了岑夫人。


    喬晚禮貌地欠了欠身,和岑夫人擦肩而過。


    屋裏,穆笑笑聽得一愣。


    她還是不甘心。


    她喜歡師尊,喜歡小鳳凰,喜歡裴春爭,喜歡蕭煥。


    他們喜歡這樣的她,她不想失去他們的喜歡。


    看了眼轉身離去的喬晚,又看了眼屋裏發愣的穆笑笑,岑夫人抬腳跨進了門。


    在進門前,她就聽到了屋裏的動靜。


    也就沒進去,候在了門外,等她們說完。


    對上穆笑笑的目光之後,岑夫人心裏一歎,苦笑。


    喬晚她說得也有點兒道理。


    她這一輩子啊,就光學著怎麽討當初那個少年的喜歡了,可惜用盡了一輩子的時光,也沒能成功。


    總有一天,麵前這姑娘會明白的,修行路上要是自己像菟絲花一樣永遠立不起來,到時候一定會後悔。


    但恐怕,這姑娘得從高處狠狠摔下來,摔得粉身碎骨的時候,才會明白這道理。


    **


    當晚,世春堂那兒傳來了消息,決定辦個慶功宴。


    一是為了犒勞“四靈”和岑家家仆。


    二是為了踐行,同修大會臨近,裴、蕭、穆等人還要趕回昆山。喬晚也答應下來,跟著岑清猷一塊兒去大光明殿。


    至於三,就是為了攀附伽嬰了。


    畢竟林家夥同妖族叛軍,企圖滅了岑家滿門這賬還沒算呢。


    妖皇趕來岑府,還沒離開的林家子弟們,一聽這消息臉頓時全綠了,大罵了一聲岑家人果然無情無義,好算計,但到底做賊心虛不敢耽誤,匆匆整理了殘部,腳底抹油地溜了。


    一向打架之外的事沒什麽興趣的伽嬰,對於岑家拋來的橄欖枝,容色冷淡。


    倒是修犬滿麵笑容地一口應承下來。


    男人一眼看穿了自家下屬的想法,沒吭聲,選擇了縱容。


    “明天,我就要跟陛下回妖族了。”青年岔開兩腿,慵懶閑適地坐在廊下,看了眼天上的大圓亮,笑容有點兒發苦。


    “在岑府,待一天少一天。”


    伽嬰斜睨了一眼修犬,一言不發地坐上了欄杆。


    “你不想走?”


    修犬苦笑:“我還得侍奉陛下,就算不想走也得走啊。”


    一般情況下,為了體恤下屬,做老板的都會放兩天假,但伽嬰“嗯”了一聲,冷酷無情地默認了這個還要“侍奉陛下”的說法。


    伽嬰:“你與她之間並無可能。”


    修犬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麵前男人說的是誰。


    “陛下看出來了?”


    男人昂首看著天上圓月,淡然傲岸:“她已有夫婿,你和她之間,不合適。”


    修犬瞥了眼坐在自己欄杆上的男人,笑容微妙地一僵。


    且不說合不合適這個問題。


    他早就想吐槽了!!


    他這個老板,雖然人狠話少,對待下屬不錯,福利也豐厚,每個月還有節假日,為妖也算寬容溫厚,但總在莫名其妙的小事上十分之較勁。


    比如,就算站在平地上說話,還要找塊石頭蹦上去!


    這是,萬妖共主,王者的尊嚴,決不能低別人一頭。


    如果說萬妖共主,行事總要霸道點兒也就算了。


    偏偏他這老板,還十分之遵紀守法,不僅在妖族裏潔身自好,在凡人界走跳還會禮讓馬車飛劍行人,從不做欺男霸女之事,妥妥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妖精。


    知道他喜歡上別人的老婆之後,有節操有三觀的妖皇,幹淨利落地掐死了自家下屬心裏那點兒念想。


    青年抱著個酒壇,默默仰頭灌了口酒。


    月光溫柔,如同女人溫和明亮的眼睛。


    岑夫人變老了,但他還是很喜歡。


    昨天,他趕到南院的時候,女人捋了捋額際的白發,笑著問他,她現在還像狗嗎?


    不像。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修。


    現在,這就當他做的一場溫柔的夢好了。


    大黃狗耷拉下來了狗耳朵,嗚咽了一聲。


    當初那夾著尾巴走進了山林的大黃狗,到現在雖然當上了妖皇左右手,但還是寂寞,他還是喜歡人啊,尤其是溫柔的人。


    此時此刻,喬晚正盤腿坐在地上,和白虎二十三等一幹“四靈”們拚酒。


    酒過三巡,一幹大老爺們目光還是沒能從喬晚臉上移開,眼神融合了詭異、驚豔、驚恐等等複雜的情緒。


    誰能想到當初那平平無奇的小丫鬟,竟然是個美人。


    少女兩道遠山般的墨眉斜飛入鬢,肌膚白皙,眼神如秋水般清冽幹淨。臉上、身上新傷疊著舊傷,卻顯得堅定動人,整個人如曉月下疏淡的梅英。


    雖然在這美人多如狗的修真界,算不上什麽絕色佳人,但這姿色拎出去騙幾個懵懂無知的小夥子,那妥妥是夠的。


    “二少爺,你說是不是?”


    畢竟之前一直是岑清猷貼身丫鬟,一幹老大爺們十分沒節操的擠眉弄眼地打趣。


    岑清猷抬頭看了眼喬晚,微微紅了臉:“辛夷生得的確好看。”


    他倒沒什麽其他想法,隻是少年人身上常見的不好意思罷了。


    而且,若說美豔,他那師父,是他見過生得最美的。


    寶相莊嚴,如同佛經中的白蓮,又豔麗動人的如同一縷桃花香風。


    不過……


    想到自家師父這威壓昂揚的嗓音,凜然不可侵犯的儀態。


    岑家二少爺,默默地握緊了茶杯。


    調侃了幾句,大家夥兒就把這事兒揭到了一邊兒,抱著酒壇子,喝了個昏天黑地,東倒西歪。


    喬晚走到院子裏透氣的時候,正好在廊下撞入了抹頎長的人影。


    少年穿了件明黃色的衣衫,烏發綁了個大馬尾,垂在腦後,抱著驚雪劍,沉默地坐在廊下。


    聽到旁邊兒傳來的動靜,眉一低,眼裏的月光,像倒映了微融的春雪。


    看見喬晚,裴春爭破天荒地地主動開了口。


    “喬晚。”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得知那小丫鬟真的就是喬晚之後,反倒僵硬地沒了話。


    裴春爭闔上眼,皺起了眉。


    對喬晚,他隻有愧疚,當初之所以答應她,和她在一塊兒,也是因為笑笑。


    他對她沒有愛。


    得知她還活著,她沒事之後,就足夠了。


    她活著最好。


    她活著……


    少年袖中的手指慢慢地收緊了。


    就不會再來折磨他了。


    但心裏又像是在被什麽東西在翻攪個不停,像一團細線,細細密密地勒入了心底。


    裴春爭壓下了這股感受,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少年神情疏淡,心事難辨。


    喬晚看了眼裴春爭,突然感到一陣別扭和不自在,不自覺挺直了腰杆。


    她記得當初他幫她揩去指尖的鮮血,拿著梳篦幫她輕輕梳理發絲。


    當時的滿漲出來的喜歡都是真的,被大師兄提溜回去,埋在被子裏不敢見人,覺得難受和丟臉也是真的。


    但現在她已經不想去計較那麽多了,她現在想盡快解決了魔氣這個隱患,然後變強。


    想變得更強。


    如果有機會,喬晚還想調查一下她這具身體的身世。


    從始至終,她就沒把自己當作過魔域帝姬看待。這感覺,就像你前世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一朝變成了英國王室,違和感太重,也代入不了。


    這不是她。


    不過,魔域這些事兒找上了頭,她也不能再繼續裝睜眼瞎。


    喬晚記得,梅康平說過,她爹叫梅元白,但再具體的,卻愣是一個字眼都沒吐出來。


    如果有機會,她想從她這具身體的爹開始查起。


    想到這兒,喬晚禮貌地衝裴春爭頜首,退到了一邊兒。


    裴春爭像是沒預料到,身子一僵。


    吹了會兒風,正好趕上岑清猷來叫她回去。


    裴春爭僵硬地坐在廊下,看著那兩道並肩離開的身影,驚雪劍的寒氣好像一點一點地滲入了胸膛和五髒六腑。


    少年慢慢地彎下了脊背,過了片刻,又收斂了剛剛那一瞬間四散的魔氣,挺直了腰。


    第二天,穆笑笑等昆山一行人離開棲澤府回到昆山。


    岑府的事交給大哥岑清嘉處理,岑清猷帶著喬晚,向大光明殿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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