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修可借詩詞歌賦中的靈氣為自己所用。


    如果想贏, 大可以借古人的詩詞歌賦勝過方淩青。但借別人的到底不如自己做的,隻有把握在自己手裏的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


    她參加論法會, 本來就不是為了贏,而是為了鍛煉自己,為了和這些尖子生優等生切磋,為了變強。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 喬晚提劍直上。


    利生峰上的三教弟子,代表著修真界這一年輕輩分中的中上水平, 是再合適不過的檢驗自己實力的標杆。


    她想看看,在補好筋脈之後,這段時間以來, 她到底有沒有成長進步,亦或者是成長了多少, 和他們相比, 自己還有多少差距。


    或許是因為在昆山的時候, 培養出了一顆強大扛造的心髒, 說實話, 被優等生小圈子排擠,喬晚一點兒都不在乎。


    在她眼裏,方淩青就是那頭頂個紅名的,閃閃發光的小booss。


    利生峰上的三教弟子,做夢也不會想到, 喬晚已經完全把他們當成了刷怪練級的工具, 當成了測輸出的木樁。


    青年嗓音清朗, 每念一句,詩詞中的意象頓時就化為了殺招。


    喬晚橫劍一邊打一邊也在念詩。


    不過念出口的詩句聽上去格外耳熟。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


    解紅丹嘴角抽搐。


    這是方淩青剛剛念出來的詩吧?


    方淩青每念一句,喬晚就沉聲複製一句。


    漫天飛花,也掀起了一道花瀑,衝著方淩青拍了過去。


    不抄古人的詩,抄今人的詩!而且是抄敵人的詩!


    利生峰上觀戰的所有人臉部表情集體漂移了一下。


    還有這種騷操作?!


    大家都是修士,平常打過的架沒有幾百也有幾十,當然也碰上過會直接複製對方詩詞的,但沒人會在這論法會上去複製別人的詩詞。


    主要是儒修嘛,大多都自負才學,誰會願意去念別人的詩!


    兒現在……少年的所作所為……


    未免也,太·不·要·臉了。


    詩詞被複製,方淩青一愣,節奏頓時被打亂!


    劍光穿過漫天花雨,直奔青年而來。


    方淩青暗暗咬碎了一口牙,不要臉!


    將方淩青的反應,盡收眼底,喬晚同情地看了對方一眼。


    不懂得靈活變通,傻了吧。


    手上變招不定,卻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快!


    好快!


    雖然少年修為不過築基,但體術和武技,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就等方淩青節奏一被打亂,快速搶占主動權。


    身形和劍光交織,看得人賞心悅目,心生讚歎。


    好歹是得到過妖界妖皇親自指導,喬晚這優勢就在這身武技上了。這一身武技,在同輩人之中,怎麽說都算得上不錯。


    將地上的靈石攏了攏,齊非道掃了一眼麵色各異的三教弟子,忍不住抱胸笑了一下。


    這打架嘛,鬼才講究那些有的沒的,招式好用就行。


    真到了戰場上,難道還能要求敵人,隻用這個招,那個招不許用不成。


    這也是他齊非道的行事準則。


    也因此,放蕩不羈,實用主義的數部,一直被其餘穿戴得整整齊齊,人模狗樣的五部瞧不起。


    眼看方淩青表情不太妙,齊非道搓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繼續留意著陣盤上的變化。


    玉球外麵的六部大弟子們震驚程度不亞於其他三教弟子。


    “這……”宋催雪砸吧砸吧嘴,“就算這樣,那贏也贏不了啊。”


    這樣做,無非就在拖延時間而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少年身上,全都想看看喬晚她究竟想幹點兒什麽。


    “與人決戰,本來就沒有招式高下之分。”


    清澈柔和的嗓音響起。


    宋催雪一愣,呆呆地看著麵前的女修。


    白珊湖姿容如冰賽雪,衣袂無風自動,目光落在玉球上,語氣淡淡。


    大師姐……白珊湖大師姐,竟然承認了,承認了陸辭仙這行招方式。


    如果單看實力,宋催雪掰著手指頭算算。


    大師姐白珊湖的修為還在師兄孟滄浪之上。


    能得大師姐承認可不容易啊。


    不過想想,似乎也沒什麽奇怪的,大師姐最重視實用,做什麽事都雷厲風行,這叫陸辭仙的少年做事風格和大師姐酷肖,能得白師姐這一聲認可,也不算奇怪。


    不過……


    大師姐觀戰的時候,謝行止老看著大師姐幹什麽?


    察覺到謝行止的視線,總默默地落在白珊湖身上。


    宋催雪警惕地看了眼謝行止。


    方淩青自負也是崇德古苑“仁義禮智信”中,“禮”字輩的弟子。


    雖然沒喬晚短暫地打亂了節奏之後,很快又調整了回來,再去爭奪主動權!


    一邊忙著扳回優勢,一邊沒忘開口嘴炮:“怎麽,陸仙友不擅詩詞?”


    “其實無需自己做詩,口誦也行。”


    啪!啪!


    這每一句,簡直明晃晃地把喬晚的臉往地上踩。


    喬晚充耳不聞,黑漆漆的眼裏隻倒映著一個方淩青!


    儒修打架的時候,那都是腳下站定,口誦詩詞華章,短短幾個字,就能破百兵,看上去十分之優雅從容,但少年的動作太快了,迅速打亂了方淩青的步伐,拉快了整場戰鬥的節奏。


    主動權一丟,想搶回來就難了!


    陣盤中的少年,好像也沒有要贏的想法,橫劍和方淩青周旋個不停,就是沒下什麽重手和死手。


    看起來……怎麽怪像在修煉?


    不對,這就是修煉!!


    陸辭仙在拿方淩青當陪練!


    原本還有點兒微妙優越感的優等生們,紛紛錯愕,察覺到這一點之後,隻感覺臉上像被打了個大耳刮子。


    疼。


    看不起人是吧?


    別人根本不在乎,不僅不在話,還把你們當木樁給打得團團轉。


    在喬晚這迅疾淩厲的攻勢之下,方淩青也有點兒惱了,抬手一擋——


    砰!


    手臂相撞。


    喬晚麵無表情地往後一步跳開。


    一陣劇痛襲來,被喬晚這麽一胳膊肘直接撞麻了半隻手臂。


    “體修?”方淩青皺眉,強忍疼痛,腳下再度踏開半步。


    “不念詩,辯論也無妨。”


    方淩青抬眼,目光死死地盯著喬晚:“我見仙友身負蓮花卍字紋,敢問仙友什麽是佛?”


    什麽是佛?


    複製他的詩是吧?!


    那他現在不念詩了,來辯論!!


    此時此刻,大光明殿。


    和方淩青交手的同一時間,作為本體,喬晚理所應當地能感知到利生峰上發生了什麽,這就像切個大號小號一樣方便。


    而麵前的佛者明顯也十分清楚利生峰上的爭端。


    別忘了她小號卍字蓮花紋上,還留著對方一縷神識。


    佛者的目光很平靜,平靜中透著那麽一絲威嚴,和麵無表情檢查學生作業的老師,有異曲同工之妙。


    夢境裏,日日夜夜的說法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就看現在了。


    喬晚腦門滑下一滴冷汗。


    什麽是佛……


    這個問題,必須要好好回答。


    精神重新集中到小號身上,喬晚看了眼方淩青:“你就是佛。”


    話音剛落,一座金燦燦的,慈悲溫和的佛像虛影,從喬晚身後緩緩升起,朝著方淩青壓了過去!


    “心就是佛?”方淩青毫不畏懼,冷笑,“仙友就會這老生常談的一套嗎?”


    佛像動作一停,方淩青這邊兒再掀狂瀾,勢頭猖狂地又一次壓了喬晚半截!


    趁你病要你命,方淩青語速飛快,打蛇隨棍上:“我問你,心就是佛,那究竟哪個是佛?!你們這修佛的,口中的佛到底是哪個?!”


    唇槍舌劍,這才真正展開!


    手上腿上,迅速相撞又分開,打了個不分你我。


    而嘴上功夫,也毫不相讓,你來我往。


    刀光劍影,看得人眼花繚亂,忍不住屏聲靜氣。


    喬晚鎮靜抬眼:“那我也問仙友一個問題,哪個不是佛?”


    哪個不是佛?


    方淩青攻勢一頓,腦海中突然空白一片。


    哪個不是佛?


    一直沉默觀戰的孟滄浪,雙目微睜,一瞬錯愕。


    飛花,刹那之間化作重重佛影,


    天雷,刹那之間化作了重重佛影。


    漫天佛影,紛紛而落。


    四四方方的陣盤之上,佛光大作。


    一劍伴隨佛光,快準狠地刺入了方淩青肩頭。


    隻要心中有佛,處處都是佛。


    不論是天雷,還是飛花。


    不論從方淩青口中念出的什麽,處處皆是佛!


    勝負,幾乎毫無懸念。


    用處處皆是佛,對陣這詩文中的殺機……


    利生峰上,玉球內外,所有人為之一震!


    謝行止垂在袖子裏的手一動,在小道童驚恐的目光中,再一次沉聲:“好。”


    暗合三教之意算不了什麽,能真正融會貫通,化為自己所用,才算是真正的儒釋道三修!


    一道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喬晚揩去劍上的鮮血。


    鐺——


    曲指彈劍,劍音清脆。


    喬晚麵無表情地看向了眼前不可置信,失魂落魄的方淩青。


    傻逼了吧?沒和人在學校裏撕過逼,偷換過概念吧?


    方淩青瞪圓了眼,又羞又怒,還想再攻!


    就在這時候,一抹身影搶先飛入了陣盤之中。


    喬晚抬眼一看。


    隻看到了一抹欺霜賽雪的白。


    另一道身影緊躡而上。


    肩披著披帛的女修,宛若仙子一樣,緩緩而降,一抬手,輕飄飄地就化解了青年的攻勢。


    方淩青一個急刹車。


    小臉一白,一臉緊張:“表……師姐……”


    還沒說出口的話,在白珊湖一個側目中,戛然而止。


    白珊湖攔住了方淩青的動作。


    齊非道攔住了喬晚的出招。


    轟——


    靈力的波動,以青年為圓心,向四周猛地震蕩開。


    齊非道橫在了兩人中間,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喬晚的攻勢,笑道:“切磋比試,不必傷了和氣。”


    喬晚目光落在了不修邊幅的青年身上。


    為了攔她和方淩青,齊非道明顯也做了防備,全身上下防得滴水不漏,一雙眼落在人身上,就像能看穿每一處細微的變化和錯漏,精準分析。


    這就是數部的修士嗎?


    古往今來,隻要和數字扯上關係的,果然就是個大·殺·器。


    齊非道很強。


    和伽嬰帶給她的感覺不一樣,在伽嬰的威壓之下,做什麽都像蚍蜉撼樹。


    但眼前的儒修不一樣。


    雖然比方淩青強,也比她強出數倍,但這種強帶給喬晚的感覺,是能超越的,隻要足夠努力,總有一天她也能達到齊非道這個地步!


    不過現在她還打不過。


    本來就不是生死決鬥,喬晚也不囉嗦,幹脆利落地收了佛光。


    佛光一散,片片能割喉的飛花又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


    白珊湖抬袖一卷,沒想到還是有瓣不長眼的落花,想往美人臉上落。


    白珊湖還沒出手,兩道影子已經搶先衝了出去。


    一道是劍光。


    謝行止身後的玄鐵劍出鞘,一抹劍光快速劈向了落花。


    另一道,是佛光。


    喬晚還沒來得及全收回去的佛光,由於就在陣盤裏,離白珊湖更近,也更快一步。


    金燦燦的小佛像,結跏趺坐,手上捏了個說法印,剛好將那一片落花穩穩地接在了手掌中,趕在了劍光之前,落到了女修麵前。


    迅疾的劍光,慢了一步,被佛像給一屁股擠出了美人麵前。


    古時候有借花獻佛,現在有借佛獻花。


    金佛獻花。


    何等浪漫。


    白珊湖一愣,就算冷清冷心如她,也忍不住抬眼望喬晚的方向看了一眼。


    少年豐姿挺秀,漱冰濯雪。


    女人更是欺霜賽雪一般。


    兩人神情如出一轍的沉穩淡漠,隔著幾丈遠的距離,一眼相望,四目相對。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離謝行止最近的六部大弟子們,率先察覺出來了點兒不對勁!


    劍光被一屁股擠了出去。


    男人眉頭一皺,四周簡直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宋催雪渾身一抖。


    他自詡風流,鼻子能精準地聞出來八卦的氣息,眼睛也能精準地捕捉到那點兒奸||情。


    曾經有過六段情緣的孤劍謝行止,好像,似乎,對自家大師姐有那麽點淡淡的好感。


    那這少年……


    他們沒看錯的話,這少年是在向白師姐獻殷勤吧?是在向謝行止看中的姑娘在獻殷勤吧?


    這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敢搶孤劍謝行止的女人!


    宋催雪一愣,隻覺得一道驚雷當頭劈下,差點兒失態地往前一撲。


    擦!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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