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牛逼的修士, 在大自然麵前也渺小得如同螻蟻。


    更何況現在, 大家夥沒了法器, 又收了重傷,隻能全靠兩條腿撒丫子狂奔。


    火山碎屑流這玩意兒, 喬晚記得, 速度極快, 隻要被吞沒立刻沒救。


    偏偏天上火山灰濃煙滾滾, 放來福出來禦龍而行也成了件十分不靠譜的事。


    好在大家夥各有自家的逃跑伎倆,比如“瞬步”, “淩波微步”啥啥的?靈力被調動到極致, 喬晚連開妙微步法,被身後這火山碎屑流追得一路狂奔不休!


    而馬懷真反應也十分之快,迅速用傳音入密下令:“快!去接應!!要是有弟子死在這兒,就別特麽回來了!!”


    伴隨火山碎屑流而來的,是身後受這強烈震動, 與之寸寸崩塌的山體!


    崩塌的秘境在身後猶如一條迅疾的遊龍追著眾人屁股嗷嗷直咬,隻要稍慢一步,就會被埋在這秘境下。


    好在大家求生的欲望都十分強烈, 雖說個個狼狽了點兒,但總算披著一身灰一身血的衝出了秘境!


    衝出秘境的刹那間, 沒有人敢放鬆心神, 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刀或劍, 冷眼看著早已守在秘境前的魔兵。


    對方一聲令下:“一個都不準放跑!”


    齊非道立刻把背上的方淩青放下, 蹬著草鞋, 神色肅然地衝了上去。


    青年腳步如飛,那頗有點兒邋遢的衣擺翻飛間,霍如一道電光,每一擊都快準狠,都不拖泥帶水,腳下和手上每踏出一步都暗合了術數變化。


    和齊非道一塊兒衝出來的零星幾個弟子,驚訝地發現,這崇德古苑數部的大師兄,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恐怖。


    這個時候的齊非道簡直就成了一台計算緊密的機器,隻他一人,隨手摘下點兒樹葉樹枝和石頭什麽的,排下的陣法就困死了麵前數百個魔兵。


    “快走。”大腦在這高負荷的運算之下,齊非道仍然沒忘回頭囑咐:“這兒有我,快帶小芳走。”


    那幾個弟子瞠目結舌,下意識地想扶起方淩青,卻沒想到青年已經悠悠轉醒,立刻搖搖頭,推開了準備扶他的弟子。


    方淩青猶豫了一下,身後躥出成千百根靈絲,將就近幾個魔兵掃倒,“我也來幫忙。”


    所說被製成傀儡沒錯,但他升級了啊。


    齊非道瞥了一眼方淩青,時間緊迫也懶得說他,隻讓他退到自己身後來。


    方淩青笑了一下,笑容略有些得意:“這個時候,明明是齊師兄你退到我身後吧。”


    鋪天蓋地的靈絲爆射而出,瞬間就成了齊非道最好的掩護!迫於這泛著寒光,能削鐵如泥的靈絲,在場魔兵竟然無人一時敢上前。


    而在另一頭。


    孟滄浪和甘南也在戰。


    青年腹部的大血洞還在流著血,孟滄浪卻麵不改色地拔下了身後的門板巨劍,橫在了身前,望向麵前這如海的魔兵,神色猶豫了一下,旋即又轉為了堅定。


    “在下,本來不想用這一招的。”


    甘南一愣:“孟道友?”


    孟滄浪眼睫微顫,話音剛落,門板巨劍上附著的靈力漸漸化為了一層流動的水膜,隨著靈力越多,刀刃上的水也隨之流動,旋轉,化為了一道巨大的旋渦。


    這旋渦甩出的水花,宛如一片片鋒利的刀刃。


    甘南震驚地看著,凡是被這旋渦沾到一點兒的,或是不慎落入這旋渦裏的,瞬間就被絞碎成了一大團血肉和血霧。


    水,的確從容溫和,隨地勢而流動,孟滄浪為人也的確溫和端正。


    但人人都忘了,水倘若憤怒起來,浪掀數丈,吞沒一城,甚至也不在話下。


    血霧澆在甘南臉上,青年摸了摸臉頰,看著前方宛如一座巨型絞肉器的孟滄浪,微微一愣。


    那他呢,他能做什麽呢,他是小白龍呀。


    他……


    他廢物到連晚兒妹子也保護不了,甚至還要喬晚來保護他。


    他,他明明是小白龍啊,天上就能馭水的敖氏啊。


    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魔兵身上,青年琉璃般的眸子突然流瀉出了淡淡的冷意,白發發梢帶著點兒海藻般的綠意,在血霧中微揚。


    青年眼眶又隱隱見了紅,卻是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確是個廢物沒錯,但他還有兩項別人無法企及的天賦,就是那不要錢的靈力和天生馭水的本領!!


    隨著青年眸光轉為堅定,一抬手的功夫。


    眨眼之間,從麵前那一個魔兵,一直到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無數還在拚殺的魔兵身形微微一滯。


    孟滄浪訝異地睜大了些眼。


    起先,隻是“噗嗤”一聲輕微的,好像破冰般的細響,緊跟著無數“噗嗤”“噗嗤”“噗嗤”的動靜一迭聲地傳來。


    幾十根血色的冰棱從魔兵四肢,甚至臉上支棱而出,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麵前這幾百號魔兵體內的血液飛速凍結,又在下一秒,化成了冰棱戳破了肌膚。


    遠遠看去,簡直像一團一團被冰凍的刺蝟。


    做完這一切,青年一咬牙,紅著眼眶,拔出了腰間基本沒出過鞘的刀,流著眼淚怒吼一聲,嗷嗚嗷嗚地就衝了上去!


    都是魔域的錯!他!他都要給晚兒妹子報仇!!!


    剛跳出秘境,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左右,修犬心裏就咯噔了一聲。


    完蛋了,偏偏和陛下失散了。


    不過他怎麽也是妖皇左膀右臂,青年微微正經了神色,手上五指曲伸,青筋暴起,指甲尖而銳利,口中犬齒也寸寸伸長,耳朵微微一動,打算先殺出去再說!


    但就在這時,他卻看到了一個人。


    那一瞬間,青年甚至無法形容自己的感情。


    他看到了行走在血色戰場上的一個女人。


    女人容色溫和,娉娉婷婷,臉上毫無俱意,穿梭在戰場上,與棲霞仙子高蘭芝一塊兒救人。


    這就像生與死間遊走的一株幽蘭,寂靜從容。


    人類是多麽柔軟,多麽脆弱。


    尤其是人類的女人,大黃狗愣愣地想。


    青年周身的殺性出乎意料地一斂,連耷拉著的耳朵都忍不住飛揚了起來。


    ……


    喬晚,或者說陸辭仙也在趕路。


    就在剛剛衝出秘境的那一瞬間起,她突然福至心靈,試著把丟你雷某和妙微步法相結合,將雷電灌注腳下。


    這個嚐試十分成功,有了迅雷加成,她這速度不僅有了飛一般的提升,衝出去時,腳下淡藍色的雷雲閃爍,一路火花帶閃電,效果十分酷炫。


    確定了方向,喬晚馬不停蹄地直往營地的方向趕去。


    終於,目光瞥見了不遠處那方人海,和人海中熟悉的幾道人影,馬懷真,蕭博揚,妙法尊者……


    馬懷真一驚:“陸辭仙?!”


    少年卻膽大包天地沒搭理馬懷真,甚至也沒看不遠處的微愣的妙法,隻麵不改色地抬手召喚出了那條蜃龍,翻身躥上了龍角,在眾人仰視之中,一躍躥上了雲頭,跳到了——


    蕭煥麵前。


    少年看了一眼蕭煥,扯著唇角露出個笑意:“沒想到幾日不見,蕭道友就成了蕭家家主,真是好大的氣派。”


    陸辭仙?


    蕭煥何其敏銳,立刻就察覺到了些不對勁,卻還是壓下了眉宇間的冷意,露出個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輕聲道:“陸道友,久見了。”


    少年卻好像沒有和他寒暄的意思,轉身朝向麵前這修真界各家各派。


    “蕭道友的確是少年英傑,但諸位道友可知道如今這蕭家家主的位子,是蕭煥蕭道友殺弟弑父奪來的!!”


    少年一趕來,就朝著人群丟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在場所有人,就連公孫冰姿也麵露驚訝之色:“你說什麽?”


    蕭景洲死得古怪,除了蕭家,也隻要昆山知道,蕭景洲的死和喬晚脫不了幹係,雖然知道蕭景洲的死或許有蕭煥的推波助瀾在內,但被人當著所有人的麵直接點出,幾乎還是引動了軒然大波。


    也就在這一瞬間,青年立刻收斂了所有神色,看了眼麵前這仙姿玉骨,垂袖而立的少年,笑道:“陸道友,你以為你能擋得了我嗎?”


    他忍辱負重這幾十年,蕭煥幾乎冷酷地想。


    今天不論是誰擋了他的路,都必須死。


    長劍出鞘,這是蕭煥的佩劍,通體金色,鐫刻繁複的鏤金花紋,富貴甚至於靡靡。


    但這劍刃,卻刃如秋霜,寒光乍起,無人不心神一凜。


    馬懷真立刻察覺出來不對勁:“誅邪劍譜!蕭煥要運使誅邪劍譜!快攔住他!!”


    但慢了一步,劍光一亮!單見周遭雲海翻湧,如滄溟生浪,陸辭仙立刻被這劍意給逼下了雲頭!


    這就是誅邪劍譜嗎?


    公孫冰姿微微張大了嘴。


    不過起手第一式,這寒光劍芒已然能抵百萬之兵的氣勢。


    但蕭煥或許是今天決意要殺了陸辭仙!又刺出一劍!!劍意如龍,順著雲頭咆哮而下,直追少年心口。


    蕭煥眼神驟冷,正準備起手第二式,卻未料,胸口突然一滯,氣血一陣翻湧,劍意硬生生在少年心口半寸前刹住。


    怎麽……怎麽可能……


    蕭煥臉色遽然一變,昔日的慵懶優容瞬間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喬晚麵色鎮定地看著這雍容華貴的青年冷不防地一個踉蹌,從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濺濕了身上雪白的狐裘。


    這的確是誅邪劍譜沒有錯。


    但,如果就連蕭煥從一開始拿到的也隻是假的誅邪劍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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