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霖人在異度魔界。


    真正進入已肖想了很久的魔界腹地的感覺簡直好極了!免回憶,免猜疑,腳踏實地站在魔土之中,真真切切地感受著異度魔界與苦境空間之不同。如果可以的話,當了很久學霸的杜芳霖實在很想就此席地而坐,用折扇劃出所思所得所感。他之術法修為一定能夠再有所精進,如此想來,能夠製造出這龐大的魔龍並將此化為獨特一界的魔界天帝,當真不愧是那位三界第一人。


    棄天帝,是異度魔界幕後的操局者,非為凡人,而是來自神境。


    日後的妖魔鬼怪何其多也,然再無一人一魔一神者,非神州不滅無可入世,化身踏足,便將神州崩裂成南北兩半……這就不必多說,總之杜芳霖內心實在有很多想法,然而問心長廊又實在很是煩人。太多的念頭以及太多還未曾施行的主意,一瞬間諸數被不該勾起的回憶所掩蓋!


    刹那,舊日魔影再起。


    肩披銀甲赤紅長發的魔手持最適合沙場的長柄武器,似戟似槍,銀刃而雙尖。


    位於後方的妖嬈飛揚起豔紅的輕紗,紅袖下是如火如荼的一雙叉齒。一時之間,杜芳霖想不起這究竟是那一場戰鬥。似真似幻間,但有魔界戰神銀鍠朱武與女後九禍同時在場的時候,應該是他遊曆道境所見證的那時。


    那時他是為試一柄新劍而來,化身劍者,從未動用過屬於儒門的力量。


    “劍者。”


    九禍聲音冰冷。


    赤紅與銀刃同時襲來,在問心之路上化為旋擊驚焰之風暴!而現實之中,九禍從未有與銀鍠朱武並肩作戰的時候……所以這是記憶與過往交錯之後所產生之玄妙結果麽?


    此時已容不下杜芳霖再來思考其中原理。


    鐫刻有日月星辰的長劍一橫一架,中止風焰,叮當一聲三柄武器之交擊亦如真實一般。這種真實在之前閻魔旱魃身影出現的時候已然讓杜芳霖領教了一遍。


    孚言山亦是虛實難測之地,他本是玩弄幻境的行家,此時墨衫揚袖,風塵再起,一扇扇滅心頭火焰,隻餘黑暗冷清……


    但“嗤”地一聲。


    卻有赤火如毒蛇般襲來,化虛成實,穿透了執扇的那隻左手。血流霎時染紅了裏衣,杜芳霖應變及時,猛一仰頭再讓!


    紅芒一閃,與長劍絞殺,這並非是幻境,而赫然便是真實。


    銀鍠朱武是假,但九禍為真。


    這個地域本就是邪族女後所布之羅網,是故意要引人進入。一而再再而三,虛實交錯,令人放下戒心,“異世洪燄。”在極近的距離中,赤火橫斜起魔心之焰,噬而向下,得一先機欲吞噬墨衫。


    白發陡然飛揚,清脆玉擊聲中,向後俯身的杜芳霖突折右手劍尖抵住後側石壁,借力發力,受傷之左手執扇一如執筆,赤炎如墨,揮灑黑暗,瞬息一條火龍擦肩而過,轟然擊散四周黑暗!


    這刹那間,問心長廊化為無邊無際的深邃大殿。


    紅紗飄動之際,被鋒利的風削成碎片,宛如墨色中盛開的桃花,一如墨衫上洇開的鮮血。


    一擊未得,九禍抽身向後。


    交手三招,杜芳霖也終究看清虛幻與真實。“女後,九禍!”他聲音悅耳亦是冷冰冰。


    九禍微微抬頭,視線如刃般鋒利,“儒門,杜芳霖。”這名異度魔界三位王者之一,如今的實際執掌者,以低沉平緩的語調慢慢道,與之前刻意誤導的一聲“劍者”含意更有不同。


    赤火突兀一擊已傷筋動骨,血,仍未止。


    執扇之手半邊肩膀已化為趁隙而入的魔氣與儒門至純功體之戰場,吞噬與恢複、毀滅與生機衝突之中,必然會影響施術布法之精確性。而杜芳霖的劍術,確實不如術法。哪怕有一段時間,他曾以劍者身份入世。


    詩酒之劍一轉,刃口文字吞吐明暗。左手持墨骨折扇,有血入土;右手攜儒詩長劍。劍筆直沒入大殿青石!


    “引吾至此,你成功了。”杜芳霖無視左手傷口,注意力幾乎有一半是放在九禍動作上。


    九禍表情不變,“要讓你孤身一人,也確實不易。”從開始至如今,杜芳霖從未真正孤身一人過。他的身邊若無正道之人,也總是跟隨著一隻藏身影中的邪靈。


    “本以為異度魔界之目標,該是中原之領袖。”比如素還真,但被分割開來的人卻是他自己。杜芳霖眉梢微微一動:“付樂書?”


    與魔界有所默契之人。


    或許並非是延續舊有之劇情,為何不是苦境有人誤入歧途!


    “不得人心之人,該當自取滅亡!”九禍赤火分握兩邊,緩緩移動,尋找最佳之位置。背叛者付樂書,路觀圖本為誘餌,而這件事從一開始中原一方便已心知肚明。


    此長彼消,再不似之前浩然居前倉促一戰。


    杜芳霖左手血流不止,論氣勢,他本該少九禍一層。但儒者右手持劍,劍並未收回,便如中流砥柱支撐在黑暗之地。“但你怎知,這一行非吾所願?”杜芳霖聲音不動,以劍拄地一點點直起脊梁,“九禍,我正想來殺你。”


    話音落,赤火驟動!


    墨骨折扇由左手袖中落地,潔白的扇麵上似被鮮血染現出桃花。而在赤火邪槍惹動異世火海的一刹那,桃花鋪就地麵,成火海上方遍地繁華。


    折扇本非凡物,而是一柄法器。


    持手之時輔助施法,無論是否方便,僅比意識要慢那麽一籌。當扇麵落地鋪開,桃花幻境正與異世火海分庭禮抗。這一瞬之間,杜芳霖出劍。


    他之劍勢要比赤火雙槍搶先更快一步。


    殺九禍!並非說說而已。


    杜芳霖對魔界之人毫無憐憫之心。哪怕最初的時候,他也曾為這段劇情而讚歎,為魔界眾生而擊節。


    在言語的時候,他之意念與行動已然如一!九禍身心一冷,感受到了這份殺意。


    “喝。”


    赤紅火焰當中,邪槍如魔火之骨,所至之處,幻景退潰。但儒劍引動銘文,金色文字自桃花幻影逐一浮現,落後之差距正被精密交織似幻似陣之布局所趕上。邪槍如蛇,寸寸不離幻影要害,而儒劍似秉承正氣,與金光交織中切開一條除魔之路!


    交擊之一刻,由扇呈影之幻色與赤紅魔火同時崩裂,鋪天蓋地的氣勁風浪掀起整個大殿之地麵,將黑暗翻攪成混沌。


    此時魔龍發出哀鳴。


    白雲之招覆蓋了火焰魔城,撼動整個異空間。


    斷層之地,六欲之海,劍鋒雷霆驚天動地,引動漩渦,磋磨斷骨!


    這一切更深處交戰的雙方並未有絲毫分心。


    拚眼力,拚根基,拚武功招式與曆年來大小戰役中所積攢下的經驗與意誌!杜芳霖以受傷之左手並指一旋,在四周幻色潰散之時,正氣拖曳赤火之長鏈,旋空一周宛如困地成牢。氣勁交錯之際,他與九禍誰也不得脫身。


    “神之荒。”但魔念成火,非為湮滅,而是要拖著眼前的儒者一同墜入無間地獄,引魔心,動欲魂,人何來無欲,問心之路便是佐證。


    信念動搖,赤火邪槍如毒蛇吐信,一招一式不離傷患有損之處,加速魔氣侵入筋骨,更是要讓對手自入羅網自損根基。


    失一手先步,九禍以險勝險。杜芳霖的劍與其說是劍,倒不如說劍鋒僅僅隻是一個引子。儒之正氣引動四方元氣之改變,似困似殺,隨意念而增強,“八佾舞天下!”


    他的的確確是懷有殺心而來。


    因有殺心,而持心不正,反讓自身入了險地。但也因有這殺心,而漸漸激起了意誌。意念改不了功體,也精進不了武學修為,但卻能讓無劍之劍勢成殺念,術法之中漸漸染上三分銳利,似劍含殺,又似塵封之劍術正一步一步重獲生機。


    八佾之舞,如君子臨天下。


    再往前,赤火將困羅網。


    但魔火邪槍走勢驀然一變,九禍已突進身前三步,擦身而過之瞬息,正是極招凝聚與雙槍氣勢巔峰。


    “破神掌!”致命之招並非明麵,邪槍之後,一掌突封而來。儒劍之網,綿綿而不落,似無破綻,但非劍之劍本身便是缺陷所在。術以靈封,不似劍鋒之利;劍以鋒銳,卻去術法之三分餘地。


    杜芳霖感受到來自魔界頂層人員的壓力。


    九禍非是易於,兩人相爭不過咫尺之間。雙掌相抵,普一接觸便是更為險惡的境界與功體之抗衡。但儒門至純之深處,卻又有一縷黑暗稍作潛伏,非是來自那早堪壓製的半本血錄,而是人欲之念之集合體,是修行之路中所無法避免的那一部分。儒秉修人,去惡揚善,善浮於明麵,惡又該去往何方?


    無非是,光明正大。


    是光明正大地造殺,不做鬼祟小人行徑!儒劍回旋,抵赤火邪槍於僻怪之角度,而化為幻境的墨骨折扇驟然再由黑暗中浮現,帶起無盡光明,似若銘文昭告天下……並指施術,有血滴落入地:


    “風華絕豔點江山。”


    本為劍招,卻由轉靈化靈之術而施展,頃刻逼殺九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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