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白將軍見陳非岔開了放魔獸進關這個話題,也不深糾,隻聽陳非說鐵礦石笑道:“鐵礦我們都知道,卻是不知道殿下想賣到哪裏?怎麽運出關?”


    “這你別管,憑本世子的才智,自有辦法。”陳非樂道:“如今我要問的是,你們能不能提供人手?”


    “做什麽?”


    “挖礦啊!搬礦啊!”陳非理所當然道:“衙裏那三班六房那麽點人哪夠?”


    白將軍看了看首座的匡擎蒼麵色,看他麵色沒有一絲變化,心中已是有數:“殿下莫要說笑,關上士兵最大、也是唯一的任務就是守住關門。”


    “本世子可是給你們找糧,怎麽與你們無關似的?”陳非皺眉道:“如今衙裏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人手,你們隨便派出幾百人不就成了?”


    “末將也知殿下有難處,但關上軍士不能隨意下關,軍糧之事隻有靠殿下自己了,畢竟殿下賢名遠播,才智我大唐所有人皆知。”


    嗬嗬嗬嗬嗬嗬——


    桌上所有人都是會心一笑,陳非名聲自然是整個大唐人盡皆知的了,但賢名這兩字……


    “對對,你這屁毛小將官小,但眼光倒不錯,哈哈哈哈!”陳非哈哈笑著,道:“那本世子就去召集人手了,以本世子威望,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到時一不小時招收來幾萬人手,你們可莫說越權。”說完陳非直直盯著匡擎蒼。


    匡擎蒼啃著孔餅,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白將軍一看心中已是有數,道:“那自然,殿下能招收多少人手都是殿下的本事。”


    “甚好甚好!”陳非哈哈樂道:“你們這沒有酒嗎?呈上來!”


    白將軍又看了看首座匡擎蒼,轉過了頭來:“上酒。”


    不一會兒,兩個士兵已經呈上來了兩壇酒,轉了一圈將每個人麵前的碗中都滿上了。


    “匡將軍,來,本世子敬你一杯!你鎮守虎頭關,功不可沒!”陳非舉起了碗。


    “末將鎮守關要,可不敢飲酒。”匡擎蒼嘴中說著話,但那花白的腦袋都沒有一絲晃動,眼皮都沒瞧陳非一下。若是識趣些的人,自然就知道就此而止了,但陳非卻鄭重點頭道:“對對,不能喝酒……喝水!來人,倒水!”


    眾人都是一呆,他們雖皆是大老粗,但也聽懂了匡將軍的話,陳非真已經傻到了這等地步麽?


    陳非見沒人倒水,眉頭微微一皺,冷冷看了眾人一眼。


    這一眼下眾人倒沒有什麽什麽涼氣直冒的感覺,但陳非的身份畢竟擺在這裏,過分了唐王麵上也不好看,當即又來了兩個士兵,當中一個拿著一壇水來到了陳非麵前,陳非左右一看沒有空碗,直接將碗中酒倒在了地上,滿滿剩了一碗水,看向了匡擎蒼。


    匡擎蒼依舊眼皮都沒動一下,隻是他右手邊的一個將領端起了碗,道:“末將代匡將軍喝了!”


    高明與孫喬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半空中,再這麽下去局麵可不好收拾了!


    陳非皺著微微一皺,匡擎蒼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再這般糾纏,恐怕真會撕破了臉,這沒有任何意義!當下哈哈笑道:“好,來,我們幹!”


    兩人對幹,白將軍這才道,“那就吃飯吧。殿下可千萬莫要嫌棄這荒涼地方。”


    眾人都是沉默啃起了桌上的孔餅,時不時喝口酒,氣氛極為沉悶,孫喬與高明都是坐立不安,一邊努力啃著孔餅,一邊偷眼看著將領們的反應。


    陳非咬了幾口,硬得像是放了幾個月,這時卻是微微一愣,他看到了有一位瞎了一隻眼的將領像是一把刀一樣坐在那裏,眼睛直定定看著麵前的孔餅和酒。


    “陳非殿下,你知道你剛剛隨意倒掉的這是什麽酒麽?”突然間,這個將領抬起了頭,冷冷看向了陳非。


    陳非一愣,眾將也都是一愣,早已就已經說過諸將都閉嘴吃飯,怎麽說全都交了白將軍,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這一杯酒,價值4個銀元,是一個士兵半年的俸祿,是四把好刀的價值!是褚實戰死時他女人借錢給他做後事的花銷!這是洛城的富商大賈送給將軍的,將軍總說待屠了千裏昆侖獸後就與眾將痛飲,許多人一生都盼著能活著喝上一口,但一直沒有人喝到哪怕一滴!”將領的獨眼死死盯著陳非,“陳非!你恐怕不知道褚實這麽一個小小人物的名字!你永遠不會知道,在這窮鄉僻壤,有數千將領流血丟命,就為了你這種人在洛城花天酒地!!”


    氣氛為之一凝,所有人的動作都微微一頓。


    “孟將軍!”白將軍冷冷道:“吃飯!”言罷又向陳非歉聲道:“殿下,關上都是莽夫,你別介意。”


    陳非頭一次沒有說話,沉默著低頭吃餅。


    眾將都微微有些詫異,想著這次你也懂得難堪了。


    高明和孫喬早已是額頭大汗,這是他們此生吃過最艱難的一頓飯了,整個大殿當中幾十條大漢,偏生沒有一點聲音,氣氛沉悶的可怕。


    漸漸地,眾人陸陸續續都吃完了,陳非緩緩站了起來,看著孟將軍。那孟將軍一直未有說話,見陳非看向了他,一點懼意沒有,冷冷看了過來。


    “褚實,涼州化縣人,生於朱龍元年。”陳非輕聲道,驀然間,所有人都愣住了,連匡擎蒼手中的餅也是一頓,孟將軍更是不可思議看向了陳非,陳非繼續道:“卒於朱龍二十年九月末獸潮。年二十。”


    眾將都將手中的餅放了下來,胖子也是詫異看著陳非。


    “車浩,涼州普陽人,生於朱龍二年,卒於朱龍二十年九月末獸潮。年十九。”


    “厙建白,涼州源縣人,生於大德十一年,卒於朱龍二十年九月末獸潮。年二十二。”


    “霍學義……”


    眾將的麵色漸漸變了,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動作,都是震驚看著陳非。


    陳非緩緩念著,從入品的校尉一直說到了執戟長、一直說到沒有品階的士卒,足足說了有小半小時。終於停了下來,沉默看著眾人。


    眾將一改先前麵前,都是無比肅穆看著陳非,靜等陳非下文。


    “我看過一名《死亡將士名錄》,我父王說這些名字,大唐不能忘。”陳非直直盯著孟將軍:“他們的名字老子從沒忘過!這是老子的江山!這是老子的將!老子的兵!老子怎麽能忘!”


    眾將都是沉默,依舊如一把戰刀一般坐著,但麵色都變了,幾個人早已紅了眼眶。


    “高明,倒酒!”陳非喝道,他突然想起了幾句話,用來結束今天這宴再合適不過。


    已經被陳非震住的高明趕緊來到了端著酒壇的士兵麵前,那士兵也不問白將軍的意思,直接將酒遞給了高明。高明趕緊端著酒壇來到了陳非麵前,通通倒滿。


    陳非端起了酒碗,一碗倒在地上,一字字喝道:“上敬!戰死的英靈!”


    高明與孫喬渾身一震,再一次將碗滿上,眾將也都是微微一震,看著陳非的眼神已經有了變化,陳非再一次一字字喝道:“下敬!塗炭的生靈!”


    眾將都是麵色一變,一個個站起了身,連匡擎蒼也不例外。


    陳非端起碗,最後道:“中間,敬人世間的良心。”說完將一碗酒一口而盡,在諸將的矚目中大踏步而去。


    在門口時站定了,也沒回頭,隻是平靜道:“放心,老子的兵,餓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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