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開發充滿謎團,除她之外,方舟似乎沒有成功複蘇過任何一片白海,更別說憑空增加數百平房公裏的綠島麵積。是方舟在生態複蘇方麵隱藏了什麽專利嗎?還是在開發過程中觸發了什麽特別的事件,導致敦煌一夜複蘇?可惜,政治家們似乎對這個問題毫不關注,而科學界研究日久,沒有得出任何有用的結論。


    ——《生態》ic103年,顧倫娥


    “議長先生,唐寧少爺想見您。”


    “讓他進來吧。”


    唐寧終於走進了位於別墅三層的書房,和家裏下人的傳說一樣,這裏空曠,詭異,地板是暗紅色,四麵是巨大的落地玻璃,隻有一張沙發,一個小幾,沙發上的是唐橈,穹頂上的是……


    “誰!”唐寧幾乎被那個飄在穹頂的灰色光影嚇掉了手裏的茶具,瓷器碰撞在一起,發出輕脆的叮咚聲。


    “沒人在那兒,孩子,房間裏隻有你和我。”唐橈的聲音傳過耳畔,讓唐寧不自覺地看過去。


    他瞬間被一雙紫色的眼睛吸引,那雙眼睛好似在遠處,又好似在麵前,填滿了整個書房的空間,穹頂的灰色光影越來越淡,然後就消失了,和它一起消失的,還有記憶,關於灰色光影的記憶。


    “沒人……在那兒。”唐寧吃力地複述到。


    “你為什麽要見我?”


    “我要毒殺您。”


    “哦?”唐橈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為什麽?”


    “為了不讓您殺我,我隻能先殺了您。”


    “你有個好兒子。”普羅迪從穹頂飄下,第一次站到地上,站在唐橈麵前。


    “還有個了不起的心腹。”唐橈接口道。


    “這便是你視若一族的凡人。”


    “我說過,情感是相通的。”


    普羅迪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說:“那凡人的情感會怎麽處理這件事?”


    “你想不到的。”唐橈苦笑了一聲,隨即打出一個響指。


    唐寧終於走進了位於別墅三層的書房,和家裏下人的傳說一樣,這裏空曠,詭異,地板是暗紅色,四麵是巨大的落地玻璃,隻有一張沙發,一個小幾,沙發上的是唐橈,沒有別人。


    “父親。”


    “低著頭幹什麽?”唐橈看著鼻青臉腫的兒子,嗤笑一聲,“我知道,這是你們年輕人喜歡的妝,但說真的,不好看。”


    “是……是的,父親。”唐寧的聲音有些顫,頭幾乎和手裏的茶盤觸到一起。


    “為什麽想見我?半年了,這是第一次。”


    “怕打擾父親。”唐寧的頭更低了。


    “你想見我,總是見的到的。”


    “聽說父親最近很忙,工作雖重,還是要注意身體。”


    “我記得了。”


    “我給父親泡了一壺茶。”


    “哦?”唐橈意味深長地看了唐寧一眼,久久沒有挪開,唐寧的頭很低,但手卻沒有一絲顫抖,“我不知道你還會泡茶。”


    “瞎泡,茶能提神,有助思考。”


    “那……就端過來吧。”


    唐橈放下酒杯,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雕花精美的茶杯,裏麵斟著茶,散發著嫋嫋香氣。


    “寧兒。”


    “父親。”


    “我喝了七年紅茶,都是唐英泡的,和他說,這杯最香。”


    唐寧幾乎被嚇得魂飛天外,他臉色慘白地抬起頭,卻看到唐橈眼裏隻有迂挪,沒有殺氣。


    “這都是跟英叔學的,學的並不好,父親謬讚了。”


    “是嗎,我也聞差了,兒子泡的茶呀,是加了特別佐料的。”


    “沒……沒加任何……”


    “你應當更從容,不要動不動就慌張。”唐橈打斷了唐寧的話,語氣像是在回憶,“你做的事,我比你小的時候就做了。”


    “什……什麽事?”


    “向父親敬茶呀。”唐橈笑了起來。


    “兒子慚愧。”


    “你走吧,茶我會喝。”


    “兒子告退。”


    唐寧差不多是連滾帶爬地離開的書房。大門閉緊,唐橈看著手中的茶,久久沒有出聲。


    “你打算喝。”


    “兒子敬的第一杯茶呢。”


    “你不具備自愈能力,會死。”


    “唐家的孩子,總要噬父後才會長大。”


    “你會死。”


    “幫我照顧兒子,看在相識多年的份上。”


    “你會死。”


    “他有血統,能力者的血統,我從未說過,我父親也是能力者。”唐橈的語速飛快,這一刻幾乎是哀求了。


    “我會給他機會。”穹頂在這句話後就安靜了。


    “謝了。”唐橈苦澀一笑,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真懷念啊,母親尚在的日子。”說完,大股的血從嘴裏湧出,沾濕了衣襟,噴灑向地板。


    唐橈,敦煌議長,ic62年3月22日卒於家中,享年46歲。


    ……


    “觀眾朋友們,下麵開始播報氣象。第八時區標準時間20點整,島外將現大範圍雷鳴暴雨氣候,預計雷電總量超過磁能罩承載極限,部分雷電會在島內泄露。屆時本島實時降雨,持續持續2小時,降雨量160毫米,請居民們注意家居防水,出門請攜帶雨具,氣象播報完畢。”電視當中,敦煌電視台的漂亮女播報員正以一口標準的通用漢語進行著氣象預報。


    “小丫頭,有水果沙拉嗎?吃牛排不是要佐著水果沙拉和飲料來吃的嘛。”學林街的那套獨立公寓裏沒有那麽多的陰謀血腥,少男和少女正在享受著獨立生活的快樂。


    當然,臭小子從來不承認這種生活是享受,尤其是看著酒精燈煎出來的牛排和炸成黑色的新鮮胡椒所組成的黑胡椒牛排,就這麽躺在自己麵前,張開大嘴嘲笑自己的時候。


    “啊!也是,你先吃牛排,我這就去弄!”蘇凝秋一副恍然大悟狀,趕緊起身,“還有,我大你半個月,要叫姐姐,再喊小丫頭,我把你也綁到石棉網上去!”


    “是是!姐姐!”臭小子欲哭無淚。


    “哎呀!沙拉醬用光了,我出去買!”廚房裏傳出蘇凝秋的聲音,還有穿鞋時發出的斷續響聲。


    “喂!剛才天氣預報說晚上下雨,別忘了帶傘。”


    “看電視也要專心啊,現在才5點,下雨在8點呢,我買個沙拉醬難道還去伊甸買嗎?”小丫頭繼續和鞋子搏鬥中。


    “天氣預報不準的,萬一提早下雨怎麽辦?”


    “你覺得我像白癡嗎?磁能罩就是個大玻璃罩子,除了探出去的能量收集儀外,根本連個洞都沒有,所謂的下雨不過是水龍頭撒水,你去預報個不準試試!”被人看輕智商的小丫頭很憤怒,張牙舞爪地把換下的拖鞋丟進飯廳。


    墨離韻順手舉起盤子一擋,牛排和拖鞋粘到了一起,神奇的是,與桌麵呈90度直角的盤子同樣和牛排牢牢粘著,一點沒有脫落的意思。


    “超強力生物粘膠啊!”臭小子感慨到,全然不顧暴走的科學怪女。


    “等我回來,你死定了,準備承受榴蓮沙拉的懲罰吧!哼!”小丫頭摔門而出。


    “臭小子,死墨離韻,敢拿我煎的牛排當雙麵膠,姑奶奶不發威,還就被人當成賢妻良母了!”


    一想到賢妻良母,小丫頭滿臉攀紅,恨恨地跺了跺腳,“姑奶奶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才不會這麽倒黴做你的賢妻良母呢!啊,這是哪兒?”


    蘇凝秋舉目四望,卻發現自己在恍惚之間來到了陌生的街道。這裏根本不是通往超市的路,小巷鱗次櫛比,就像巨大的蜘蛛網。


    小丫頭來敦煌6年,但除了學林街,她就隻認識兩條大道,學校、研究所、家三點一線的生活是所有科學研究者的共性。她有些慌神,想摸手機,卻發現剛才氣極,根本沒帶上。


    “別怕,別怕,不管哪條大道,隻要可以找到,大不了打的回去。”蘇凝秋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挑了一個方向,往前直走。一道黑影從側邊的巷子閃過,但仔細看卻又什麽都沒有。


    蘇凝秋被嚇了一跳,小身板緊緊靠著牆根,一點一點地往前挪:“什麽……人!什麽人在那裏!”


    沒有回答,冷風灌過巷子,帶起一股腐臭味道,這是深巷子最具特色的味道,意味著鮮少有人經過。蘇凝秋繼續貼著牆根,卻沒注意那段牆根已經差不多被她挪完了。


    就在她半邊身子探出牆根的刹那,頸左的黑暗裏探出一隻手,手腕上用花體刺著一個“t”,而手掌上的白色方巾就捂在了蘇凝秋的口鼻處。


    “唔唔!”蘇凝秋掙紮了幾下,劇烈運動帶起大口呼吸,口鼻間傳來一股濃香,她感覺身子越來越輕,最終歸入一片黑暗當中。


    ……


    學林街獨立公寓內,墨離韻在餐桌前喝著茶,看著電視,麵前端正擺放著那盤粘了一隻拖鞋的牛排,刀叉齊整,就像對製作者的嘲笑。


    “那丫頭,買個沙拉醬去了一個多鍾頭,難不成真去伊甸買了?不會是生氣跑遠,然後迷路了吧?”墨離韻撿起叉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牛排上的拖鞋,“是不是玩笑開得有點大?”


    正想著,大門處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三輕一重,顯得很有教養,不是小丫頭能敲出來的。墨離韻起身開門,隨手把叉子收進袖裏。


    門外是一個30來歲的中年人,精悍的肌肉,很有爆發力的板寸頭,雙手托著一封書信,墨離韻注意到,他的手指關節粗大,虎口長滿老繭,腕上刺著一個花體的“t”字。


    “奉老板命,請墨少爺晚上8點往東區3號倉庫17號車間一敘,這是請帖。”來人不卑不亢,隻是用辭顯得……恩,有點裝逼,墨離韻想著。


    “你家老板是?”墨離韻隨手接過信封,也不拆開,隨口問道。


    “唐家大少爺,也是唐家現在的家主,唐寧少爺。”


    “唐寧?”墨離韻想起那個高喊我爸是議長的傻子,隨手撕掉封口。


    所謂的請柬是一張照片,蘇凝秋被綁在椅子上,頭頸下垂,似乎是昏過去了,照片背後有一句話:晚上8點,東區倉庫,雨起未至,香消玉隕。


    墨離韻的眼睛微微眯起,對著照片看了許久,終於深吸一口氣,對著來人微微一笑:“請柬我收到了,回去告訴你們家老板,我一定如期赴約。”


    來人鞠了一躬,轉身要走,突然眼角閃過一道腿影,他連忙抬起雙臂架住。墨離韻的掃腿卻沒有踢過來,橫腿劃了一道弧線,猛跺到地上,他順勢一個欺身,藏在右袖的叉子露出了猙獰的爪牙,刺進來人的頸動脈。


    “算了,我改變主意了,還是自己去回訪,這是禮儀。至於你嘛,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好了。”墨離韻看也不看鮮血直流的使者,隨手把照片丟開,腳步輕巧地隱入去往東區的街角,就像即將展開獵殺的山貓。


    晚上7點,夜幕,降臨敦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綠島晨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尺七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尺七寸並收藏綠島晨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