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者的分級和分類始終是能力研究機構爭論最多的領域。而相較於分類領域日新月異的變化,分級領域早在ic初年就有了兩套不算詳盡,卻被能力者們廣泛認同和使用的標準:蓋爾雷計量和羅內普內利計量。蓋爾雷計量是宏觀的,興起於格林尼治,以能力者的階段共性分出5階,又稱王國計量或實戰計量;羅內普內利計量聚焦微觀,興起於方舟,以能力者的單位能量均值分出13級,因為充斥著大量猜想,故而僅能用作補充和參考,又稱科學家計量或能量計量。


    ——《考證神明》ic94年,古銘


    鳴沙山的草場上,通訊因土霾消散而得以恢複。屏幕裏的人頭都亮了起來,呂承淵嚐試呼叫,很快就得到了除安迪和墨離韻外所有人的回應,之後便是集結了。


    第一個走出樹林的是安娜。她拄著三叉戟出現在樹林盡頭時臉色蒼白,滿臉都是汗水,纖秀的雙肩各有一個巨大的創口,流血的問題倒是被能力強行止著,可依舊能透過皮肉看到白色的骨質。腿上的傷也很重,短時間裏正常行動都成問題。


    第二個出現的是茉兒,她的腹部胡亂裹著繃帶,至今滲著血。這已經是這組狀況最好的了,輕傷員攙扶著柯蘭,還帶來了麥哲倫兄弟的消息。


    柯蘭在和李力的戰鬥當中毫發無損,可是茉兒在感染賽利爾的情況下久戰古蒂,多處受創,尤其是腹部斷腸的致命傷導致嚴重內出血,病情惡化得很快,甚至有可能無法堅持活到到整場戰鬥結束,柯蘭隻能冒險在沒有轉嫁體的情況下開腹放血,用自己的身體分擔了茉兒部分傷情和全部的病毒症狀,腹腔出血以及高燒、耳鳴、無力、糜爛等症狀讓他基本喪失作戰能力,隻能被攙扶著勉強行走,連保持意識清醒都困難。


    這依舊不是最慘的,麥哲倫兄弟兩人一個多處受創失血過甚,另一個破封作戰虧了根本,實在是走不出林子,隻能原地休整等待戰友的救援。


    這根本就是全軍皆沒的節奏啊!


    一麵是失去行動力的隊友急待救援,一麵是即將與當世第一人開戰的戰場,而整個主攻隊卻隻剩下蘇勒和呂承淵尚有一戰之力。老頭總結了一下需要做的事,支援突襲,組織救助,照顧傷患,以及看管一個比誰都活蹦亂跳的小俘虜。


    人手不足呢。呂承淵捏了捏眉心,還是決定繼續聯係安迪,決斷不是老頭的專長,而身在前線的安迪對輕重緩急總能分得清楚些。


    “安迪,麥哲倫兄弟已經失去行動力了,你們那兒怎麽樣?”


    安迪依舊沒有回音,不過墨離韻倒是回複了:“我在影子的主場,已進入別墅。安德烈先生正和鯊魚交戰,目前戰力完好。自行判斷行止,重複,自行判斷行止。”


    自行判斷……呂承淵反複琢磨著墨離韻的話,很快就讀懂了其中的潛台詞。他們還沒有接觸普羅迪埃賽爾,可以優先救助後方。


    不愧是墨家的小孩啊,可是就不能把話說清楚嗎?


    老頭當然不怕背責任,更別說在毛利救援戰友本身就不是錯。所以他很快就下定了決心:“蘇勒把俘虜交給茉兒,去接一下麥哲倫兄弟。”


    蘇勒隨手把陶淘拋給茉兒,沒有解開鞭子帶走,而是轉身向安娜暫借了腥紅揮動幾下,有點重……很有點長。


    “傻小子,你不把鞭子帶走嗎?武器不順手會死哦。”陶小爺陰陽怪氣。


    傻小子!蘇勒腦門上青筋一抖:“亂喊亂叫,切碎。”


    陶淘一哆嗦,扭著小肥腰拚命往茉兒懷裏鑽:“姐姐,陶淘怕。”


    女孩兒天性,茉兒算是喜歡死這個肉肉軟軟的俘虜了,她緊緊摟著小壞蛋,用自己的身體護起來,還扭過頭惡聲惡氣地吼蘇勒,“死木頭,嚇個孩子幹嘛!”


    “孩子?”


    “我們這麽多人,至於把一個孩子綁成這樣嗎?都紫了!”


    “姐姐,陶淘手痛痛。”小壞蛋含淚欲泣。


    “別怕,姐姐給你解開啊,乖。”茉兒母性爆發,伸手一勾就鬆開了蘇勒的鞭子。


    “不要……”


    蘇勒根本來不及阻止,陶淘已經一個頭槌頂在茉兒胸口。茉兒吃痛下意識就鬆了手,小壞蛋空翻落地,捂著腦袋叉腰大笑:“小爺我複活啦!”


    “你扮豬吃老虎!”


    “小爺本來就是老虎。倒是小姐姐,胸太平會沒有哥哥喜歡哦,撞得疼死了。”小壞蛋神采飛揚,胖手一搓拍向地麵,“來來來!再戰三百回合!”


    “結界,通途。”


    啪!陶淘的胖手拍在無形而堅硬的壁障上震得通紅,眼淚還沒下來呢,蘇勒已經持戟躍起毫不猶豫地刺了下來。


    “啊!”


    戟尖由上至下恰到好處地擦著頭皮,劃破衣服勾在陶淘的通用型作戰腰帶上,這種裝備一般用來裝彈匣和手雷,在能力者中極少見配,一直鬆垮垮地搭在陶淘腰上像個不好看的裝飾。隻有小壞蛋自己知道插槽裏裝著三拉罐可樂,這是他反敗為勝的倚仗。


    樂極生悲。小壞蛋愁眉苦臉地被蘇勒用腥紅勾起來,淩空一轉圓屁股朝向茉兒。


    “你解的,你綁。”蘇勒酷酷地說。


    茉兒氣得差點兒舊疾複發,她解出長長的繩索用殺豬的辦法把小胖子綁得嚴嚴實實,手腳向後挺胸收腹,最後繩頭一扭,在腦袋頂上打了個大大的複式蝴蝶結。


    鞭子沒用了,茉兒還給蘇勒換來了三叉戟,戟柄一扭三叉戟變成十字槍,彈出尾刺牢牢固定在地上。蝴蝶結被掛在槍刃上,一段不長的繩子扯著胖陶淘在半空晃蕩,像個巨型鍾擺。


    四目相對,小壞蛋陪著笑:“姐姐……”


    “什麽姐姐?”茉兒眯著眼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熠熠生輝。


    “漂亮姐姐?”


    “不不不,剛才說的。”


    “平胸姐……啊啊!”陶淘沒說完,茉兒已經杵著弓對他屁股踹了一腳,像蕩秋千。鍾擺搖了起來,老高,幾乎能讓陶淘的臉貼到槍刃上,上麵的血槽看上去好像在笑,小壞蛋嚇得嗷嗷直叫。


    “沒眼光的小混蛋,本小姐青春靚麗身材佳,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小姐平胸!”


    “哇啊啊!就是平胸!哇啊!小爺拿腦袋驗了!平胸!飛機場!哇啊!”


    “還不夠高,姐姐讓你好好體驗一下愛的秋千!”


    “夠高夠高,再高就……哇啊啊!碰上啦!你這叫虐俘!小爺是王國軍人,哇啊!小爺要求與戰俘相稱的待遇!哇!你又踹!你個變態老女人!哇啊啊!傻小子!蘇勒哥哥!我是你的戰俘!你要給我做主啊!”


    “茉兒,玩夠了。”柯蘭似乎被吵醒了,出聲叫停,聲音虛弱得嚇人。


    “柯蘭,你醒了就好,我正愁人手不夠呢。”呂承淵有種被解放的感覺,他越發確定自己不擅長指揮,之前種種對他來說好像煎熬,他束手無策。


    “回光反照罷了,賽利爾的威力不是靠免疫力能對抗的。呂老,你們還沒把紮克他們接過來?”


    呂承淵尷尬地聳聳肩,這場混亂他負主要責任。這倒不是照顧後進什麽的,作為一個陌生能力者,陶淘的形象本就很難讓人心生提防,更何況還是茉兒這樣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不用呂承淵解釋柯蘭也基本能推斷出之前的事情,他揉揉眉,隻能強打精神地安排:“呂老,你和蘇勒一起去,帶上那個鍾擺。這裏茉兒警戒,等你們……”話正說著,數百米外的山顛上一道裹挾金光的百米白焰憑空顯形從山壁上切過,巨大的土石墜落聲如轟雷似虎嘯,百裏可聞。


    柯蘭一呆,整個神情都緩和下來:“你們要快加速,因為安迪哥已經解決對手了。”


    ……


    對於能力者來說,一階靠天賦,二階憑機遇,三階看天份,那麽四階呢?四階的契機又在哪裏?


    安迪站在四階的門檻前已經兩年了,可是卻遲遲不得寸近。準四階是對他這類能力者的稱呼,全世界準四階的能力者至少有5個,安迪隻是其中之一,但四階世上隻有普羅迪埃賽爾一個。


    就要麵對你了,讓我看看真正的四階到底是怎麽樣的!


    安迪頂著山嵐飛行,鬥誌化作白焰纏繞在身上四處飄蕩,讓緊隨其後的墨離韻不得不和他錯開,從外側反超而上。


    兩人延著流光溢彩的玻璃山壁交替領飛,轉眼衝上山巔先後落地停在巨大的人工水池前。這個位置距離別墅已經不足百米了,那白色的外牆和突兀的玻璃閣樓都是清晰可見,甚至閣樓裏觀戰的人們已經看到了安迪的濤濤白焰和墨離韻背上的綠光。可無論是安迪還是墨離韻都沒有嚐試直飛過去,普羅迪埃賽爾的上空是禁飛的,這是尊敬,也是忌憚。


    肖恩大馬金刀地坐在對岸,看到居然兩人齊至,開心地笑了。


    “真好,我原本以為隻能等到狼牙,沒想到兩個都到了。”


    “哦?想給卡奇亞亞報仇?”


    “雖說是個糟糕的拍檔,但我起誓要把命還給他,不是你們的就是我的。”


    “你是打算一對二?”安迪很意外,似乎是平生第一次吧,居然有普羅迪埃賽爾以外的人打算在他對麵以寡敵眾。


    “我確實有這個想法,可惜大人讓那個蠢女人指揮,她不準。”肖恩站起來活動著身體,“橋在那,你們兩可以走一個,自己選吧。”


    “這條魚你來,安德烈先生。”墨離韻搶先說,“我去別墅。”


    安迪一愣:“可能會對上那位世上最強哦。”


    “我沒那麽自大。”臭小子摸著鼻子苦笑,“你看那條圍繞別墅的回廊,我恰好知道它。它叫陰影回廊,是影子的主場。對付那個女人的話我更適合。”


    “你們確實有淵源。”安迪大笑,“你說服我了,記得悠著點,把主宰留給我。”


    “如果你太慢可能會趕不上。”墨離韻也笑。笑完他就轉身,他不需要橋,巨大的光翼在他背後凝聚,墨離韻淩空飛起,貼著水麵衝向別墅。


    “看來這橋有些多餘。”安迪握住斬馬刀抬手一揮,“30倍,斬。”一道白焰劈空而出斬在吊橋的橋麵上,把水麵唯一的建築斬碎,“別耽擱了,速戰速決,我可不想偉大的主宰大人死在一個少年手上。”


    “侮辱大人,你找死!”肖恩暴怒。


    “你的膽子就是這一池子水而已。我其實很好奇,如果我不下水你怎麽辦?”安迪邊說邊踩著空氣踏上池子,輕鬆寫意地懸在水麵上。


    肖恩一窒,他的想象裏沒有這個場景,或者說為了給自己勇氣他下意識忽略了安迪會飛的事情,以至於一張老臉憋得通紅。悶了半晌,他咬著牙跳下水浮出腦袋大喊:“原來堂堂的狼牙是這種膽小鬼!”


    “你真該好好學學激將。”安迪輕笑著卟咚下水,他終究沒那個臉停在水麵上,“卡奇亞亞叫你軟骨頭,他沒說錯。”


    “拍檔,看我給你報仇。”肖恩低聲說著,從背上抽出兩把魚刺交叉在胸前緩緩下沉。


    午間的風撫皺池麵,泛起淺淺的波瀾,這是鳴沙山山頂的水池最後的片刻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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