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這個時代最易於觸動人們神經的事件?每個人都會跟你說,是綠島的毀滅。


    這是個和舊世完全不同的世界。地球的大部分陸地都不再適合生存,形形色色的綠島,是人類的庇護所。當身處其間時,人們或許會忘記嚴酷的自然環境,忘記先輩數百年穴居地底,人類險些毀滅的往事,但這種忘記和徹底的遺忘有著根本區別。


    格林尼治摧毀過綠島,所以格林尼治讓人恐懼。阿納海姆摧毀了綠島,所以阿納海姆讓非洲噤聲。埃盧爾曾經摧毀過兩座綠島,這兩座島讓整個美洲學會服從。


    然而這一切都有著共同的前提,戰爭,是人類接受悲劇,並吸取教訓的最好理由。這次不同,阿萊克納吉克並不是毀於戰爭的,隨著越來越多細節的披露,人們也越來越確信這一點。


    當最基本的生存權利都被威脅,當綠島可以藉由統治者的好惡隨時廢棄,人類,還有什麽好恐懼的呢?


    ic64年9月12日清晨,雪城爆發10萬人請願遊行,請願人群穿著零時趕製的黑色t恤,胸前印著蘇珊娜.費迪曼的頭像,沿著湖濱大道匯聚在前聯盟政府,現安大略自治政府門前。這是一次沉默地請願,十幾公裏的遊行路徑沒有一句口號,標語直到自治政府門前才被無數條豔紅色的橫幅打出來。


    “脫離美洲聯盟,向獨裁主義宣戰!”


    “流盡最後一滴血,保衛綠島安全!”


    “攻入墨西哥城,終結獨裁統治!”


    民怨沸騰,喊聲震天!


    雪城的行動很快得到了其他綠島的響應,從安大略自治區一路蔓延,向著整個美洲大陸輻射。安大略派係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他們在第一時間成立了人民運動委員會,憑借深厚的政治影響力很快接管了行動,遊行也在不經意間完成了從“對抗獨裁運動”到“倒埃”的轉變。


    從雪城,到伊利,到哥倫布,阿什維爾,穿過德克薩斯和新洛杉磯,一路向南,直到埃盧爾的傳統控製區域。


    9月18日,巴拿馬和瑪瑙斯同時爆發遊行,請願隊伍高喊著“埃盧爾下台”和“懲治戰爭罪犯”的口號登上列車,向著墨西哥城疾馳。


    同一天,安東尼奧也完成了對舊部的收編,在遊行隊伍之前踏上了墨西哥城的月台。


    在有心人的煽動下,事態逐漸失控。


    下午3時,墨西哥城20萬人雲集在內城入口,用石塊、雜物和自製燃燒瓶向駐守部隊發動攻擊。混亂中冷槍頻現,12名士兵被擊斃,27人受傷。其時安東尼奧正召集內城所有團以上幹部試圖說服他們服從調遣,得到消息後,他果斷囚禁所有與會軍官,迫服總指揮歌迪亞上將。


    下午5時,駐留部隊出動坦克,暴力鎮壓遊行民眾,一時間血流成河,超過7000人罹難,30000人被捕入獄。


    “墨西哥城慘案”沒能嚇退暴動民眾,第二天,更大規模的暴力遊行在美洲聯盟37座綠島同時爆發,超過600萬人參與期間,混跡民間的拾荒者們成了戰鬥主力,12座軍營被衝垮,6個綠島的政治領袖被憤怒地民眾殺害,軍民死傷過3萬人。


    墨西哥城徹底癱瘓,到處都是戰場,四處都是鎮壓。


    安東尼奧的兩大王牌之一,二階7級能力者李迪.貝克在鎮暴中被16位拾荒者伏擊,重傷逃回。


    9月22日,麥拉.托米拉被安大略派係策反,擊殺李迪.貝克和安東尼奧,致死,安東尼奧也沒能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


    9月25日,伊甸,墨宅。


    巴別塔徹底失去了修複的價值,重建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更何況還要考慮那個恐怖的,無法捉摸的普羅迪.埃塞爾的反應。


    法諾爾最終決定放棄巴別塔,同樣位於中心區,早先被改造成博物館的蘇宅和墨宅重新裝修啟用,蘇宅成了六人裁判所,墨宅被用於悲慘世界,成了法諾爾的指揮中心。


    墨宅會議廳,這裏被改建成一座巨大的圓席議事廳,一張堂皇的座椅空置在南向首位,所有人都以為這個位置是法諾爾自己的,但事實上,那是留給偉大意誌的座椅。剩下的席位有12個,寓意青衛的12位領袖地位平等。


    除了偉大意誌,今天所有的領袖都到齊了,李大江和亞利.斯賓坐在座位上,剩餘的人,包括淩佟、托倫、安木羅、米羅、胡洱和美洲、非洲、高加索、華夏聯盟和毛利的領袖都出現在一張懸浮於坐席的巨大屏幕上。


    法諾爾沒有席位,他是站在偉大意誌身後的,正如他對自己的定位,他是偉大意誌的投影,自然應該站在影子的位置上。


    這是這個時代青衛最高級別的會議,法諾爾是它的主持人。


    “我突然發現,我們現在共有13人,像是耶穌的13門徒。”法諾爾的開場白出乎意料,耶穌的13門徒,這是寓意青衛中出現了叛徒嗎?


    除了米羅和李大江,所有人都坐臥不安起來,警惕地看著身邊的人,猜測著叛徒的身份。


    “別看了,是我的比喻用得不好。知道嗎?在猶大因為貪婪而背叛前,他是耶穌最忠誠的弟子,更何況沒有他的作為,耶穌不會成為神。所以別再猜忌自己的同誌了,青衛的忠誠不容置疑。”


    整齊地籲氣聲後,與會者噤若寒蟬。這裏沒有菜鳥,他們驚恐地發現,簡簡單單幾句話,他們的思想完全在法諾爾的指揮棒下跳舞。


    “這是青衛最關鍵的時刻,青衛很強大,比曆史上任何時候都要更強大,我們即將實現偉大意誌的夙願,成為人類的主宰者。”法諾爾繼續說著,不管願不願意,與會者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心都激蕩起來,也許唯一例外的隻有李大江,他,是不同的。


    “胡洱,環太平洋做得很好,你們不需要進攻所羅門,隻需要繼續操控民意,毛利就會困在自己綠色的貝殼當中,米羅要去香格裏拉了,他負責的部分,你們要做好交接。”


    “大人,環太平洋分部希望發揮更大的力量……”


    “你們的任務在以後,暫時來說,你們控製毛利,對我們的事業更重要。”


    “明白了。”胡洱歎了口氣,“我會向分部的同誌們傳達。”


    “毛利分部的任務也一樣,你們要渲染環太平洋聯盟的威脅,讓毛利人把更多的關注投在上麵。”


    “毛利人掌握了很多情報,這段時間張艾嘉像瘋了一樣,同誌們犧牲很大。”


    “堅持住,不會太久了。”法諾爾寬慰到。


    “毛利的同誌們不怕犧牲,張艾嘉身份特殊,但我們會堅守住陣地。”


    “這樣就夠了。”法諾爾淡淡地說,“華夏也是一樣,北京的那位保守且多疑,你們不需要衝殺,隻要勾起他的疑慮,華夏就睡不醒。”


    “除了浮屠,我們準備策劃一些行動。”方臉的華夏代表沉聲回答,“雖然華夏分部力量不強,但我們肯定不會拖總體戰略的後腿。”


    “不用妄自菲薄。”法諾爾的臉色瞬間嚴厲起來,“真正拖後腿的不會是你們,而是非洲分部。”


    “阿納海姆實在……”


    “你們控製著非洲和地中海兩個聯盟的傳統區域,有數位能力者扶持,整體實力在各區中僅次於方舟和同盟,但成績呢?”法諾爾目光灼灼,讓非洲代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你自裁吧,青衛需要的不僅僅是忠誠,還有智慧。”


    一片沉寂,良久,非洲代表突然抽出手槍塞進嘴裏,轟!來自非洲的信號被掐斷,一張椅子空了出來。


    “非洲的工作需要重新調整,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估計是發揮不出什麽作用了,製作戰略時,別再期待他們的發揮。”


    全體應是。


    “剩下的都是和戰區有關的同誌了。”法諾爾目光掃過所有人,“美洲、高加索、同盟和方舟,你們都知道,埃塞爾來找過我,其結果就是我無法依照原計劃出現在格林尼治的戰場上,戰略需要調整。”法諾爾走動起來,“美洲的工作開展得如何?”


    “持續混亂。我們的人同時對雙方發揮著影響力,但沒有介入領導權的爭奪。”


    “沒有控製手段嗎?”


    “原本是有的,可惜安東尼奧被暗殺,我們失去了關鍵位置的控製。”


    “這樣很不好,暴亂要持續,但規模要控製,還有,不能讓安大略聯盟占據優勢,雙方要均衡,更重要的,我們必須有終結暴亂的能力,這一點很重要。”法諾爾拄著非洲代表空置出來的那張椅子,若有所思,“米羅,你別去香格裏拉了,去支援美洲的同誌。”


    米羅聳聳肩,不置可否,他有頭腦,有力量,又始終沒有暴露,最適合臨時抽調去執行某些任務。


    “對了,艾德拉諾那座老冰山在美洲吧?和他撞上我可就暴露了。”米羅突然想到什麽,臉色變得很精彩。


    “他不會再去美洲聯盟了。”法諾爾的口氣不容置疑。


    “那我馬上出發。”米羅點點頭,法諾爾的承諾,他從不懷疑。


    “剩下的,就是盟軍的問題了。”法諾爾看向淩佟,“聯軍組建得怎麽樣?”


    “托某些人的福,遙遙無期。”淩佟挑釁似地盯著托倫,他不信法諾爾不知道香格裏拉的情況,畢竟安木羅是托倫的盟友,但更是法諾爾的副官。


    “還順便拖住了我高加索聯盟2萬人的精銳兵力!我們在正麵苦苦抵抗,有些人卻在背後爭權奪利!”高加索代表厲聲質問。


    “行了。”法諾爾抬手,淩佟嘴巴努了努,終究沒有說話,因為法諾爾正在看著他,“我明白你的想法,淩佟。你想做的事,托倫攔不住,聯軍必須在周內完成編製,6天以後到達華沙。”


    淩佟霍得站起來,頭部甚至超出攝像頭的采集範圍,屏幕裏隻露出一張嘴,顯得怪異。


    “既然你知道我的想法,那聯軍就不可能在6天內到達華沙!”


    “必須在6天內抵達。”法諾爾沉聲道,“因為高加索聯盟明天就會啟動歸並程序,6天後不會再有高加索聯盟,隻有全球人類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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