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有很多東西都是無法避免的,這和強大與否無關。譬如普羅迪.埃塞爾,先天情感缺失的他思考問題總是簡單直接的,這種特質和莽夫不同,當思考中撇開了人性,一切問題都變得簡單,無非目的和結果。


    與之相反,法諾爾一生蟄伏,事實上青衛發展到如此地步,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從未借重過自身的力量。普羅迪的拜訪確實打碎了他對於格林尼治戰局的思考,另一個角度來說,卻也把他放回到自己最習慣的位置。一個歸並程序,法諾爾輕而易舉地讓敵友雙方都順著他的指揮棒跳起了舞蹈。


    胡德或許並不了解青衛的內情,但他的判斷沒錯,歸並程序啟動後,無論是格林尼治還是香格裏拉,現在能做的隻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搶時間。


    淩佟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工作著。法諾爾對他的判斷很準確,無論是三階能力者的實力還是全球人類同盟軍事領袖的身份,當淩佟下定決心和托倫爭奪聯軍主導權時,托倫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更何況此消彼長,安木羅立場急轉,幾乎是逼著托倫放棄抵抗。


    然而論效率,格林尼治還是更勝一籌。


    9月27日正午,皇家方舟號駛出格林尼治月台。女王親征,整個女王親衛800戰士並二階能力者“水銀”艾迪.賽斯、“不倒翁”因格魯.墨菲隨行,文官團體僅伊思.胡德隨侍。


    加上已經出現在戰場上的弗拉迪諾和艾德拉諾兩位三階能力者,這幾乎就是格林尼治身處進攻端全部的軍事力量。他們的目的地是維也納,作為已經淪陷的地中海聯盟的首都,那裏距離高加索聯盟首都華沙僅550公裏。


    列車進發,與此同時,兩封加密信件也通過特殊渠道送到了兼任特使的兩位三階能力者手裏。


    麥克羅沃,埃盧爾的美洲聯盟遠征軍修整已經遠遠超出了原計劃的7天,艾德拉諾很有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


    美洲內亂不止,埃盧爾作為領袖在整個局勢的演變中實在功不可沒。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他的愚蠢和多疑,整個局勢才變化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艾德拉諾看來,埃盧爾算不上一個合格的政治領袖。從出使之日算起,他為了解放兵力而放棄了對所謂安大略聯盟的圍剿,結果正是因為這些失去約束的政敵使他錯過了出兵的最佳時機。


    除了時機,在兵力上他也沒能達到最初的目的。全美洲聯盟擁兵30萬,他最終隻帶出了2萬。遠征之初,為彈壓內部他甚至留下了祖魯奧巴和艾德拉諾,這個失誤直接導致了首場失利。


    還有阿萊克納吉克,艾德拉諾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一個統治者居然可以因為遷怒就毀掉一個恭敬的轄下綠島。這個行為直接造成了現在美洲聯盟的動蕩。


    動蕩發生以後,埃盧爾的反應更加不可思議,明知兩個二階能力者不可信,卻讓自己的副官帶著他們回師彈壓。強勢收權失掉軍心,暴力彈壓失掉民心,而他自己在擁有絕對兵力優勢的情況下居然停留在麥克羅沃寸步不進,連盟友的耐心都基本失掉了。


    如今那個叫安東尼奧的副官身死,帶回去的兩位二階能力者一死一叛,群龍無首的美洲聯盟居然還沒有徹底崩塌,甚至近兩日傳回來的消息,叛軍內部權利鬥爭激烈,奪權暗殺接連發生,艾德拉諾不得不感慨那個範圍第一、綠島數量第一、總人口第一,總體實力卻堪堪擠入二流的奇特聯盟的政治傳統了。


    艾德拉諾鄙夷這個同盟者,但那份有著女王和外相聯名簽署的命令卻讓他不得不再去接觸這個同盟者。


    埃盧爾很好找,無論得意或是失意,他幾乎永遠都待在象征他權利的地方,放在麥克羅沃,就是島政廳頂層的總理辦公室。


    祖魯奧巴抱著手,斜靠在門外充當臨時副官,似乎在假寐,這也是艾德拉諾鄙夷的人。


    “在?”艾德拉諾昂著頭,用下巴指向。


    “要不然呢?”祖魯奧巴撐開一隻眼睛,神情似不屑,似嘲諷。


    艾德拉諾冷笑一聲,推門而入。


    埃盧爾在裏麵喝著酒,一本高加索曆史就在他麵前,翻到中間,即使借酒澆愁,他也習慣性地裝出一副勤勉的樣子。


    “女王命令你部即日西進,必須在明日前攻克摩爾多瓦。9月30日下午2點,聯軍將向華沙發動總攻。”


    “女王命令?”埃盧爾醉眼惺忪地抬頭,“我記得我們是盟友,擁有相同的權利和地位,這一點,在漢堡協約當中寫得很明白。更何況我的下一個目標不是摩爾多瓦,薩拉托夫,那才是我會去的地方。”


    “協約定議隻屬於王國和她的盟友。”艾德拉諾冷得像一塊冰,“我會在2小時後出發,至於貴部的作為,你可以自己定奪。”照本宣科般說完這些,他轉身,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麽,“女王有句話讓我轉達給你,有價值的盟友理應獲得更多。”


    沒有等埃盧爾的回話,艾德拉諾徑直離去,直到他走遠,祖魯奧巴才懶懶散散地推門進來:“傳令集結嗎,我的元首大人?”


    埃盧爾的眼睛紅得嚇人,但在祖魯奧巴看來卻像是幼獸露出獠牙:“告訴所有人,車站集結,目標……摩爾多瓦。”


    ……


    摩爾多瓦距麥克羅沃4000公裏,一座瀕臨黑海的小型綠島。正如埃盧爾所言,那裏並不是最適合美洲聯盟進軍的方向,薩拉托夫和彼爾姆距離麥克羅沃更近,也更富饒。尤其是彼爾姆,擁有秋明地區巨大的礦產資源,是高加索聯盟最有價值的占領區,而摩爾多瓦,唯一的特色隻有酒莊。


    更何況埃盧爾已經沒有餘力分兵了,薩拉托夫是有駐軍的,數量還不少,出擊摩爾多瓦意味著他連麥克羅沃都要失去,也意味著他的後路徹底斷絕。


    然而摩爾多瓦距離華沙僅有700公裏,對格林尼治來說,美洲聯盟在那裏才能實現戰區協同,安琪兒不會去考慮一個始終沒有體現價值的盟友的處境,正如她讓艾德拉諾傳達的,這是提供給埃盧爾最後的機會,他也隻剩下這個機會來體現自己的價值。


    摩爾多瓦不是軍事重地,根據情報,高加索聯盟在那裏的常備軍力不超過500人,再考慮到阿納海姆在維也納高調集結兵力,也許等美洲聯盟到達時,他們麵對的將是又一座空島。


    這次進兵的車程超過10個小時。和格林尼治的判斷相似,整個車程一路順暢,直至駛入摩爾多瓦車站高加索人也沒有發動伏擊。這是個理智的決斷,如今的遠征軍雖然軍力不足15000,輜重軍備損失也很大,但卻有了兩位三階能力者,而眾所周知,高加索聯盟沒有三階能力者。


    車隊進駐,包括埃盧爾的座駕在內,占據了摩爾多瓦全部4個分軌齊同並進,在輔助輪的摩擦聲中,摩爾多瓦月台進入了所有人的眼球。


    整個月台淩亂不堪,垃圾、雜物和散落的行李四處都是,和麥克羅沃如出一轍,果然又是一座空島嗎?就在所有人漸漸慶幸的當口,艾德拉羅霍的站了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窗外。


    一個男人,穿著肥大的黑色鬥篷,猙獰的金屬假麵遮住整個臉,狀若惡鬼,他背著手站在指揮塔的頂端俯視整個車隊進站。風起,鬥篷被吹起來,露出腳下的高筒軍靴,懸離地麵。


    “李大江……”


    男人動了,紅色的熔岩從鬥篷下流出來,匯聚到手上,隨後他一躍而下,如雷霆似閃電,直撲2號分軌上正在緩緩減速的埃盧爾座駕。


    車廂裏結起冰霜,玻璃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艾德拉諾冷哼一聲,身旁的水杯炸裂,茶水凝結成褐色的冰柱衝天而起,撞碎整個廂頂,艾德拉諾飛撲出去,和俯衝的李大江猛然撞擊在一塊兒。


    轟!


    凝固的岩漿化成黑色的灰紛紛揚揚灑落,不多時就被水汽包裹,結成雪花,落地時已經成了鵝毛大雪。


    一場暴雪在摩爾多瓦狹小的車站裏降臨。積起厚厚的,純白的顏色,但室內的溫度卻在升高。艾德拉諾擋住了李大江對2號分軌的襲擊,李大江倒退,踩上相鄰的1號月台,以他的腳下為中心,積雪融化,一道熔岩穿透厚實的水泥湧出來,集聚成窪,不斷擴大,1號分軌上的軍列很快遭受了池魚之災,滿載士兵的車廂瞬間起火,兵士裹著火,慘叫著拍打廂壁,隨後是運輸輜重的車廂,在高溫下轟然爆炸。


    滿地積雪卷起來,在空中凝結成一睹冰牆把爆炸的氣流和飛濺物統統擋住,但冰牆本身也沒有持續多久,在四處碎裂間崩塌下來。


    “列車繼續往前開,離開車站。”艾德拉諾的聲音被盤旋車站的雪花放大,傳到所有人耳朵裏。


    “我記得你,雪山,斯蒂格.艾德拉諾,三階之身敗給當年二階的埃塞爾,然後做了格林尼治的走狗。”踩在湧動的熔岩上,李大江抱著臂,沒有搶攻的意思。


    “我也記得你,烈焰,李大江,威爾遜先生的手下敗將,假死二十載,沒想到做了小輩的打手。”艾德拉諾反唇相譏。


    “20年前就該打這一場的,沒想到等到今天。”李大江張開手臂,腳下的熔岩升上來,包裹住雙手。


    “說得沒錯,你已經苟活夠久了,這次我會把你的屍首冰封起來,送回到威爾遜先生的墓前。”艾德拉諾單指向前,漫天的雪卷過來,一寸一寸凝結成一柄剔透的刺劍。


    一腳蹬地,艾德拉諾啟動,指尖的刺劍倒轉過來,把握柄送進手心。艾德拉諾握緊,從天而降一劍刺下。叮!熔岩散去,兩把豔紅色的中式長劍交叉著擋在刺劍前麵,如金鐵交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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