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韻皮球一樣從一個坡上蹦蹦跳跳地滾下來,這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一座不大的山敢有這麽大的風,你還能更無恥點嗎!”


    不大的山,這是一個地名,臭小子起的,實際上這座山很高……很高……很高,而且很大。


    其實這根本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有著平緩的坡,兩邊都看不到盡頭的牆,或者說堤會更形象些,因為不大的山的造型,和那些河堤一模一樣。


    太陽永遠都掛在那兒,在墨離韻的印象中,好像從來沒落下來過,甚至角度也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以至於時間長了,臭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裏過了多少天。


    姑且算是1天好了,反正在這個混蛋透頂的世界裏不會餓,不會困,不會累,就是不會擔心外麵的世界這一點有些奇怪。


    毛利正要打仗,或者說不定已經打完仗了,那是一場決定生死的護國戰爭,小秋在那裏,回歸的朋友們在那裏,秦鈺?怎麽可能會想到她……


    為什麽會不擔心呢?亞瑟.法諾爾是四階,連安迪都死在他手裏,毛利即便能擊敗剩下的全部入侵者也攔不住他,這是位階上的差距。


    攔不住他,抵擋了再多軍隊也沒有意義,法諾爾一個人就可以施施然地殺光整個回歸,殺掉所有政治領袖,大不了再殺盡軍隊的指揮官,毛利自然就輸了。誰也不能指望一群平民去贏得如狼似虎的戰爭。


    回歸的朋友們會死光的,小秋會陷入兵災,毛利不複存在,為什麽自己就是擔心不起來呢?難道真的自私自利到這個程度了?


    臭小子百思不得其解。


    不解就不想,墨離韻活動活動手腳,眯著眼睛又盯上了那座不大的山。


    這樣的內心拷問經常會出現,因為這裏很無聊,可以想的東西不多。


    永遠走不完的甬道,永遠吹不停的亂風,永遠穿不透的罡風帶,永遠爬不完的山,墨離韻很早就明白,這是個隻存在於想象裏的世界,躲不過,繞不開,隻能一關一關地過,一件一件地克服,他已經成功了3次,現在是第4次。


    這是一個巨大的考場,試題就是無止境的風,白駒、鐮鼬、罡風,如今的山嵐,雖然失敗是自然的,成功才是偶然的,但墨離韻的信心卻越挫越強。


    這是把自然界的氣候放大了千倍萬倍的世界,這些風是最完美的風,也是墨離韻一路走來依仗著的技能,敗給它們總會產生一種敗給成長以後的自己的錯覺,很奇妙。


    臭小子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不急著尋找出去的辦法了,毛利的困境很單純,擊敗法諾爾就夠了,而自己不正朝著這個方向邁進嗎?


    在這裏有我最好的老師,學習它們,利用它們,擊敗它們,原來掌控風,可以讓我強大到這個地步。


    當信心建立起來的時候,領域就自然而然地打開了。


    嗡!蜂群的聲音響起,墨離韻打開領域,淡的幾乎透明的青色裹挾著狂躁的氣流圍繞在身體周邊,組成一個球形的罩子,和普羅迪、安迪和唐寧的領域都不一樣,墨離韻看過的領域都安靜如處子,而他的領域卻喜歡狂暴地低吟,就像弓起背蓄勢待發的豹子,隨時都會暴起噬人,他很喜歡。


    再來一次!


    蟬翼啪地一下打開,化身翠綠色的流光,墨離韻又一次衝上那座看似平緩的坡。


    腳下是茵茵草地,草葉很茂盛,不時能看到肥厚的莖上滾動著露珠,根本動都不動。


    如果腳踏實地地走,他永遠也感受不到風的存在,不過同樣也永遠翻不上盡頭,哪怕它就在那兒,最遠不過千米高度。


    那就是一座隻有飛起來才可以到達的蜃樓,而一旦飛起來,你就會知道,從山頂刮下來的風有多恐怖,讓人覺得即便是一座綠島,也能被它掀上天空。


    領域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流轉,雖然用眼睛看不到,但墨離韻能感受到純粹的風護佑在身體四周,正是靠著這種流轉把山頂俯衝下來的怒濤推開,甚至把其中一部分引導到身後從阻力轉化為推力。才得以讓他保持住迎風而上的力量。


    嗡嗡聲越來越激烈,墨離韻的速度也越來越慢,這說明光憑領域的被動流轉已經不足以破開山嵐了。


    掌心攤開,碧綠色的絲帶從領域的壁障匯集到手裏,凝結成刀劍,領域也變得越來越小,直到貼合在身體四周。


    長劍在前,彎刀在側,墨離韻把自己變成戟,旋轉,旋轉,光影聯結如同閃光的鑽頭,以山嵐對山嵐。


    轟!墨離韻提速到最高,迅裂的氣流被擊碎,碎裂的空氣被聚集,聚集在腳下,聚集在蟬翼上,爆發!


    “山!嵐!”一道虛影從鑽頭的頂端延伸,無形的風裏破開一個有形的大洞,墨離韻一閃而逝,緩坡上的土浮了起來,帶著草葉卷入通道,然後是山石,是漫天飄動的雲,是周邊的風,堤被切成兩半,整個通道被塞得滿滿當當。


    轟!墨離韻出現,一擊破空,翻山登頂,通道才緩慢地崩塌下來,擠壓著,把所有的內容物都碾成肉眼難見的碎末,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


    “啊!”墨離韻仰天長嘯,他又突破了一關,那麽接下來……


    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墨離韻麻木地加上一個永遠也遊不到頭的定語,視野的盡頭有一塊小小的礁石。


    海是狂暴的,因為無數接天連水的龍卷風在海麵上巡遊,吸出遊魚和砂石,一同翻滾。


    墨離韻甚至看到一條隻在書裏見到過的藍鯨被扯上天空,四五條龍卷風匯聚起來,藍鯨在它們的摧殘下被撕扯地七零八落,血霧漫天飄灑,卻一滴都沒能落回海裏,全部成了水龍卷的一部分。


    “呃,如果這一次嚐試失敗……會死嗎?”


    ……


    瘋了!要瘋了!


    陶淘坐在蒼喆的飛毯上哇哇大叫,已經徹底後悔跟柯蘭說的那些大實話了。


    殺就殺好了,橫豎做了奶奶的男人,讓爺爺考驗考驗又掉不了幾塊肉!陶少爺小命金貴,不會死於空難吧?


    陶淘的悲慘人生還得從月餘以前說起。


    廣闊的大西洋根本不是蒼喆這樣半吊子的二階飛行能力者可以橫穿的,陶少爺顯然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美妙了。


    飛上一陣,能量枯竭,飛毯歪歪扭扭地在灰海迫降,如果不是能力應用專科那些人腦洞大開地在蒼喆的武裝底部加裝了充氣閥,這對報名參加了亞特蘭蒂斯旅行團的遊客,第一天就會變成那些變異海獸的美餐。


    可是這裏是大西洋啊,是ic時代的大西洋啊,對流層充斥混亂的電荷,水汽稍稍聚集就是暴雨雷鳴,大西洋就像一個更年期的老處女,誰也不知道她下一次翻臉是在什麽時候。


    或許幾天一次,又或許一天幾次?


    這樣的天氣,一個充氣閥能保證什麽?陶淘一回想起過往的好日子,小眼睛淚汪汪地,都要哭了。


    睡一覺的功夫漂回陸地3次,最多重新飛。無緣無故被掀翻在水裏,最多遊回來,反正全套的防輻射服都在綠島裏買好了,他們現在看上去就像是公元年間的宇航員。


    平白無故地打雷?隻要沒有一下劈死你陶爺爺,絕對第一時間就往水麵上鑽。水獸……陶淘見過8次水獸,逃了12次命,飛毯都被咬掉一個角,以至於他們又主動飛回陸地一次,然後充氣閥上多了一個又紅又亮的大補丁。


    說起來全是淚啊!


    老司機蒼喆已經瘦得脫了型,有了掉頭發的毛病,還發過3天高燒。好好一個哈薩克斯坦族的老帥哥隻剩下一個老字,整個人奄奄一息。


    終於福星高照,撞上連續5天的風和日麗,他們終於看到了那一輪銀色的太陽,陶淘哭得稀裏嘩啦,蒼喆哭得虎目含淚,卯足了勁兒,就衝向那座會自轉的浮空島。


    結果激動之下,卻把距離估錯了,蒼喆的能量幾近枯竭,不得不放緩速度,一點一點向著天空之城飄過去。


    那是半個小時前的事。丿丿ㄥ靠著最後那麽一點能量,憑著脫離苦海的意誌支撐,啃著二階能力者可憐的,可以忽略不計的回複速度,飛毯就像忘了換電池的遙控飛機,在天上飄忽不定,任何一陣小風都可以讓它打上幾個卷兒。


    兩人把能丟地都丟了,能脫地都脫了,隻留下兩條繩,像捆豬崽兒一樣把自己捆在飛毯的固定抓環上。


    環抱亞特蘭蒂斯的彩虹已經近在眼前,陶少爺晾著冰清玉潔的身子,心裏已經給自己叛了死刑。


    上不去了,連高度都還差百來米呢,肯定要死於空難了。好樣的唐寧,這就是你說的飛一飛就到了?小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老司機凸著眼珠穿過最後一片雲彩,嘴角那兒冒著白沫,青灰色的岩石已經清晰可見,垂天的瀑布已經震耳欲聾,那輪銀色的太陽已經踩在腳下,剩下的……就是在撞島和墜毀當中選一條路了。


    “大叔!那裏是個洞!”


    蒼喆神遊物外。


    “大叔!就在瀑布後麵!”


    蒼喆看破虛空。


    “大叔!對不起!”陶淘揪住老司機的丁丁對準洞穴的方向用力一扯……


    “啊!”飛毯像犀牛一樣一頭紮進美輪美奐的水簾洞。


    “什麽人!”


    “撞啦撞啦!我們沒買保險!”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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