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窪的白樺林裏,蘇勒叼著草棍,躺在離地十餘米高的枝丫上,看著天邊那一個忽隱忽現的黑點出神。


    黑點是咯咯雞。在毛利養尊處優的它在茉兒和蘇勒轉籍以後,就被柯蘭廢了老大的勁轉運過來,為此還專門動用了2個班的伯加索斯戰士,據說因為是定情信物什麽的。


    不過蘇勒更願意相信是華夏想要借重咯咯雞的監控能力。海東青配合茉兒,這樣的組合抵得上一架“天聽”。


    茉兒如今就在遠處的山窪裏監控,配備了武裝的特務營以組散開,擴散在整個百草窪山區,依靠區域頻道相互聯係,蘇勒這個指揮官反而成了可有可無的角色,沒有什麽必須由他出麵的事情,特務營對抗人數眾多的聖徒靠的也不是正麵阻擊,同樣的尷尬,特務營正牌指揮官胡賁也正感受著。


    所以蘇勒和胡賁就藏身在這片百草窪最靠近北京核心的白樺林裏麵休息,不時還能看到山路裏遷徙的民眾背著行囊咬著牙跋涉。


    和外線不同,距離北京核心區隻有30多公裏的百草窪是允許居住的,一個個經營林木的村落散布在山地裏,遷徙進行了4天還沒有完全清空,以警察和護島隊為主力的動遷隊伍至今還在戰區堅持。


    真是眾誌成城呢……


    作為當時的暗衛,蘇勒全程旁觀了趙睿總統的那場告全體國民演說,每次想到都感覺心潮澎湃。


    演說無疑是成功的,在一對高聳的華表下,總統數次被歡呼的民眾打斷,整個會場彌漫著決戰的意誌,似乎整個北京都能夠化身長矛,把入侵者刺落馬下。


    毛利就是缺少這種近似意誌綁架的演說啊。開戰日久,聽說奧倫總理不是坐在智腦裏觀戰,就是用旁觀者的語氣召開新聞發布會,本島至今沒有戒嚴,反而還打通了去往美洲避難的軌道,特型列車帶頭承擔起輸送避難民眾的任務,日夜不息。


    毛利人堅信自由,選擇政府是自由的,選擇人生是自由的,選擇立場也是自由的,政府要打仗是他們的自由,民眾要不要跟從也是他們的自由。


    於是塔斯馬尼亞的難民潮是自由的抉擇,斯奈爾斯全區堅守也是自願地結果,草原民置身物外也是他們的認知,蘇勒甚至感覺,如果青衛願意在毛利公開活動,張艾嘉的夢魘也沒有理由去抓捕他們……


    蘇勒至今還記得,王勳告訴他們毛利開通了往美洲的避難通道時那種無可奈何的表情,因為不屑於綁架民意的毛利,在這場戰爭的大部分時間表現地都比華夏要好。


    華夏總歸爆發出自己的力量了,以後勝也好,敗也罷,至少不會再有遺憾,那些實際掌控華夏的大人物,估計也是這麽想的。


    蘇勒記得趙睿結束講話,暗衛都接到了準備撤離的通知,那個從頭至尾都被忽略的,坐在觀禮席第一排的林恰卿站了起來。


    他在華夏呆的時間已經不短了,所以他不可避免地熟悉了這個老頭和他的政治理念,無論何時何地都在鼓吹統一,抨擊政府反抗的意誌。


    偏偏老頭威望隆重,在13座綠島都有數不盡的支持者,連民間支持率都比趙睿要高,三個標準軍的流產他是出了大力的。


    蘇勒以為老頭要絕地反擊,應邀的媒體大概也以為老頭要拚死一搏,一時間長短炮筒都瞄向他,維持現場秩序的官員進退維穀,無論如何都不敢伸出手攔住他登上發言台,像鬥士一樣站到趙睿的對麵。


    “趙睿,保重好身體,打贏以前你不能倒!”


    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候,連握手都沒有,全場歡騰,全島歡騰,警察、護島隊全力運轉,媒體在1個小後就發出了鋪天蓋地的特刊,標題一致得出奇,顯然特別管理法中意識形態主管林恰卿第一個行動起來了。


    華夏一心,誓死決勝!


    “這才是華夏啊……”蘇勒失神地喃喃自語。


    身下的枝丫沉了一下,蘇勒被驚醒,皺著眉頭看向跳過來的胡賁。一個鐵塔似地中年男人,也不怕把樹枝踩斷了。


    胡賁是昆侖機關的能力者,代號,震蕩,三十七八歲。已經過了戰士最黃金的年紀,也看不出李大江那種老而彌堅的氣質,估計這輩子二階就是極限,他的能量級已經固定在9級的門檻將近10年,這兩年,連他自己都對三階的廣闊天地絕望了。


    “教官,麥德蘭.伊爾諾菲爾出現了。”胡賁甕聲甕氣地指了指蘇勒身邊的對講機,裏麵茉兒的聲音已經有些氣急敗壞。


    “按計劃把他引到伏擊點,注意安全。”蘇勒吐掉草棍,翻身躍下枝幹落地。終於出現了,還以為你會一直做一隻縮頭烏龜呢。


    赤圖在美洲一箭打破了那群聖徒的首戰,雖然有大量僥幸的因素在裏麵,可是卻把這種改造人的缺陷給打了出來。


    接戰時蘇勒特意跟蹤了一段,這些聖徒作為戰士無疑可悲,他們像野獸一樣作戰,像野獸一樣奔襲,像野獸一樣進食和交流,除了人的外表和強大的力量,他們已經是徹徹底底的野獸。


    蘇勒輕易就確定了這些人6人一組的規格,隨後發現他們對戰鬥的敏銳感知,悍不畏死的作戰意誌和最大的缺陷,他們不會學習。


    這些戰士的關注模式和人類不同,對常規的威脅更敏感,對超常規的攻擊卻顯得笨拙。


    爆炸箭對他們的威脅很小,嘶風和電擊收效非凡,這樣的部隊適合應對大規模戰爭,適合組成大軍征伐,鬼使神差地,武裝小隊卻是他們天然的克星,隻要讓他們聚合,再打出特殊彈,收獲往往就是對手的全軍覆沒。


    蘇勒估計連同盟都不太清楚這支新部隊的優缺點,幾次幹脆利落的伏擊讓聖徒損失了幾百人,他們的指揮官已經停止了無意義的滲透,大概是要親眼判斷一下他們的戰鬥效果,所以蘇勒就有目的地設置了幾個戰場,隻等麥迪上鉤。


    “第5,9,12,16小隊前往伏擊點,第2小隊誘敵,沒有命令不準發動進攻。”蘇勒和胡賁並駕飛奔,衝向百草窪中心的某個小村。


    ……


    淩佟貼著樹冠飛行,腳下拔起的樹人三五成群,破開森林砸碎零散的工事和戰車組成的防線。


    也有樹人被威力強大的炮彈撕碎,不過森林是淩佟的主場,巨木到處都是,隻要不吝嗇能量,樹人總能做到源源不絕。


    靈霧山是北京的核心戰區,雙方十幾萬標準軍,萬數的裝甲堡壘,以及威力巨大的輔兵器具都蝟集在這片鬱鬱蔥蔥的山區。


    淩佟的目標是歪桃峰,作為靈霧山的最高峰,那裏虎踞戰場中心,突兀高企,據說馮銳喜歡會當淩絕頂的感覺,如果真是這樣,他一定在那裏。


    跨過幾公裏戰區很容易,腳下的樹人已經換了幾波,北京的抵抗意誌確實很頑強,哪怕麵對那些普通人無法理解的巨大怪物也可以迅速反應,遊走剿滅,這是戰士們已經打瘋了的征兆,他們不在乎麵對的是什麽,在乎的是怎麽消滅它們。


    歪桃峰的樹木要稀疏得多。燕山山脈在核戰期間作為核彈基地的主要懷疑目標被集中轟擊過,歪桃峰幸免,也隻剩下半座主峰,變得凸起如擎天之柱。


    不過草、藤和稀疏得樹木已經足夠淩佟使用,樹人上不來也不是太大的問題,淩佟感覺不舒服,是因為這座山峰上密密麻麻像刺蝟一樣的磁能界柱,似乎才豎起不久,沿著山石的角度固定,完全超出了單位麵積需要的數量,而且高度……真的需要百餘米高的界柱嗎?這裏離綠島外延有好幾公裏,已經超出界柱的淨化極限了。


    淩佟不得不放緩速度在柱林穿梭,這算是架設主場嗎?一介武者,自不量力。


    頭頂勁風激蕩,淩佟微笑,速度不減,角度不變,兩條藤蔓不知何時已經纏上身邊的界柱,像蛇一樣迎了上去。


    啪啪啪!密集如雨點的捶打聲,淩佟飛出百米懸停上浮,居高臨下地看到馮銳的攻擊。


    他在界柱之間登踏飛躍,一出手拳如幻影,根本分辨不出打了幾拳,似乎每一拳力量都不大,乍合乍分以後藤蔓就會爆開,枝葉零落,隻剩下一道雄健的影子踩上雕著各色浮雕的柱麵,幾個折返,落到某一根柱子的頂端。


    “馮銳?”淩佟的背上血藤妖舞,如同傳說中惡魔的觸手。


    “人不人鬼不鬼,能力變異終歸不是正道,也成不了正道。”


    “雖說我也看不起武者這種粗製濫造的改造貨。不過作為一方指揮,在戰火紛飛之處討論什麽正不正道,你不覺得有些蠢嗎?”淩佟嗤笑。


    “既然是一方指揮,你難道不知道君子不立危牆之道?還不是迷信身上的力量?”


    “哪兒來這麽多廢話!”淩佟煩躁起來,他的目標與其說是馮銳,不如說是馮銳保護的偵察車營地,毀掉這個營地,北京自然處處漏洞,憑他們不足7萬的兵力還沒有本事在山區裏攔下各方麵都占優的同盟大軍。但是馮銳主動出現,他既想棄他而走,又舍不得擒賊擒王的誘惑。


    “心性不定,難成大器。”馮銳搖搖頭,“你要找的天聽都在這片柱林裏,不擊敗我,你毀不了他們。”


    “既然你找死……”


    轟轟!藤蔓突然絞斷馮銳踩踏的界柱,血藤搖曳著,淩佟從上空直撲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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