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如刀,眼前的碧海藍天見不到一朵雲,密密麻麻地水龍卷呼嘯著來來回回,好像不知道疲倦的巡邏衛兵。


    海邊有一座高高的壩,壩上有一間小小的木屋。木屋簡陋,有頂,有壁,唯一的開口背對著海,屋裏還有一張原木堆砌起來的木床。


    臭小子正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發呆。


    已經許久沒有嚐試去挑戰水龍卷了,雖然冥冥之中知道那裏就是終點,雖然突破那些龍卷風的封鎖並不算難,但是臭小子就是鼓不起精神,哪怕他也知道,這樣老是困在幻境裏不對。


    外麵說不定打起來了……


    小秋一定很擔心……


    已經有力量報仇了……四階的法諾爾,不再是高不可攀,連想一想都是奢望……


    可是,墨離韻在挑戰水龍卷時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唐寧為什麽不遠萬裏地把自己拖進幻境。


    一開始的時候,臭小子把幻境當做孩子氣的暗算。


    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如今唐寧牛了,自然會想著報複一下,拉進幻境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大家都成熟了,唐橈的死算不到臭小子頭上,所以小小出個氣,使個壞,說不定出去的時候隻是千年一瞬間,唐寧會在對麵一臉惡作劇得逞的表情,什麽都不耽誤。


    但是在裏麵太久了,久到墨離韻肯定這不是一個惡作劇。力量或許可以輕易得到,隻要有足夠的天分就可以,比如說陶淘。


    但對力量的領悟,尤其是對不屬於自己的力量的領悟,卻是需要閱曆的,那不是年輕人可以掌握的東西。


    這個幻境是教學,一場專屬於墨離韻的,手把手的教學。


    白駒,鐮鼬,山嵐,直到現在的龍卷,設計這個幻境的人對力量的把握遠遠高於墨離韻,以至於明明不懂風,卻可以把風的狂暴演繹到淋漓盡致。


    正是在對抗到降服的過程中,墨離韻真正懂了風,隨後領域便打開了,他順理成章地晉入四階,沒有感到任何阻滯。


    這樣的人墨離韻隻能想到一個,而且他還和唐寧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普羅迪.埃塞爾,人世間的主宰,傳說中封神的男人。


    普羅迪為什麽要幫助自己晉入四階?想也不可能是為了保護毛利,明明有毀天滅地的力量,明明一個人就可以壓製地青衛不敢動彈,但是他連自己的祖國都不顧。


    回想起普羅迪的為人,墨離韻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


    這是一個鬥獸場。他和法諾爾,普羅迪隻是在挑選下一個對手,或者說潛在的對手。


    就是因為這個想法,差點突破水龍卷的他一個分神被甩上天空,之後就再也沒有嚐試過挑戰。


    或許是心裏因素,從放棄的想法產生開始,這天就變得越來越熱了,再熱下去,大概就會自燃。


    哪怕你是世上最強的人,也太過自說自話了。


    揮揮手把頭頂的樹葉遮得更嚴實一些,臭小子心安理得地眯起眼,真以為墨少爺沒脾氣嗎?我就不挑戰,就不出去,毛利……


    叮鈴鈴鈴鈴鈴……


    “別吵了……讓我睡一會兒。”


    叮鈴鈴鈴鈴鈴鈴……


    好吵的鬧鍾,和小秋那個一毛一樣……算了,就算是鬥獸吧,總歸不能因為鬥氣,真的放下小秋,還有毛利的那些家夥……


    啾!鷹啼越空。


    ……


    法諾爾一步一步走向失去反抗能力的約西亞夫婦,三階對抗四階,階別的差距不是勇敢和決心可以突破的。


    “如果你們死了,格林尼治地上王國就應該是第二次滅亡了。”


    “把國運寄托在一兩個人身上本來就是畸形的。我們死了,地上遺民自然會找到自己的路。”菲尼克斯理順柯蘭額前的碎發,輕輕抱著他坐起來,靠著軌道,看也不看越來越近的法諾爾。


    “不知道信仰你們的人民是不是也這麽想。”法諾爾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殺掉他們,毛利最後的抵抗力量就隕落了。


    “他們總會想到。”柯蘭咳嗽一聲,咬著牙拔出胸口的劍,丟到地上。失樂園的結晶體碰撞在磁能結晶上,發出好聽的脆響。


    “希望如此吧。”法諾爾抬起手,如水光波動,他的身後走出兩個人,安琪兒和弗拉迪諾,帶著溫和的笑跳下軌道。


    “你始終是個卑鄙小人。”柯蘭灑脫地一笑,牽住菲尼克斯的手閉目待死。


    菲尼克斯順從地坐到他邊上,解開青劍,和紫劍丟到一起:“能在死前看到姐姐和埃爾,哪怕是假的也是好的。”


    “也是。”


    青劍和紫劍被撿起來,握在安琪兒和弗拉迪諾手裏,瞄準各自親人的心髒。


    “山………………嵐!!!!”


    轟!c4的穹頂轟然炸出一個大洞,狂暴的風吹進來,破片旋轉著匯聚成群,掃過,把弗拉迪諾和安琪兒的幻想切成碎片。


    幻想如氣泡般散去,直到這時一道白線才延伸進來,隨後是天邊刺目的青色流星,嗡嗡的蜂鳴由遠及近。


    “是你自己把領域收起來,還是我來碎了它?亞瑟.法諾爾!”


    “已經有四階誕生了嗎?”法諾爾的眉頭第一次皺起來,領域瞬間收起,任由流星撞進車站。風隨龍遊,車站穹頂大麵積坍塌,碎片和鋼梁被卷入氣旋,送上高空。


    “你來晚了啊。”柯蘭喃喃地躺倒,菲尼克斯已經在手忙腳亂地幫他處理傷口了。


    “主角嘛,總要在最關鍵的時候才出場。”臭小子露出一口白牙,一對透明的蟬翼貼在背上,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震顫,隻能聽到嗡嗡的震動,似乎整個車站都在跟著顫動。


    啾!一刀一劍從遠處飛來,拖出兩道璀璨流光。


    “你們真慢呐。”墨離韻抬手,直握劍,橫掌刀,揮動幾下,貼臂收好,“喂,那個誰,做好進入鬥獸場的準備了嗎?”


    “鬥獸場?”法諾爾的眉頭皺得更緊,事情似乎離軌道越來越遠了。


    “是啊,兩頭四階的野獸,究竟誰能有幸被送上神靈的餐盤呢?期待嗎?”


    “你是說普羅迪.埃塞爾?”


    “還能有誰呢?”墨離韻聳聳肩,“我們得表現得好一些,說不定那位大人正看著呢。”


    滿滿惡意的話,從骨子裏透著刻薄。


    “看來你不喜歡他。”既來之則安之,暫時不會再有機會殺掉約西亞夫婦,更何況墨離韻以四階之姿出現,再殺掉他們也沒有任何意義,法諾爾不再強求。


    “你喜歡?”


    “和我無關,在具備足以挑戰他的實力以前,我不會去找他。”法諾爾理所當然地說,領域不安分地貼合著身體一漲一縮,那是因為和墨離韻的領域相互感應。


    那個年輕人的領域也收在身邊,像流動的光,看起來熟稔非常,一點也不像剛剛完成晉階的人。


    “你不找他,可你攔得住他來找你嗎?”


    兩個四階的閑話讓菲尼克斯想起那個遙遠的預言,晉升三階時命運送給她的最後一次預言,巨島、碰撞、海嘯、滅亡。


    “奧弗,記得畫室裏的那個金屬桶嗎?掛在畫架上的。”


    “啊?”柯蘭當然記得,菲尼克斯晉入三階就失去了預言的能力,她的畫不再是機密,卻還保留了作畫的習慣。


    有一天他想收拾畫室,剛摸到那個顯然存著畫稿的桶,就被發瘋的女人趕出去,在辦公室住了兩天:“記得啊,你失態的時候可不多。”


    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不算致命,急救的止血藥效果也很好。肺葉穿孔對能力者來說不是不能克服的問題,隻是柯蘭肯定不願意把自己的傷口轉嫁到菲尼克斯身上。


    “去幫林可吧,她一個人麵對李大江,總是吃力的,我的能力也幫不到她。”菲尼克斯顧左右而言他。


    “到底怎麽了?”柯蘭抓緊菲尼克斯的手,似乎有什麽事情不對,柯蘭能感覺到,菲尼克斯不正常。


    “等獲勝的時候,會告訴你的。”輕輕的擁吻,女人推開男人,“現在去吧。”


    菲尼克斯是極有主見的人,她不想說,柯蘭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來,林可確實需要幫助,穹頂碎了,火山噴發產生的濃煙越來越厚重,刺破煙霧的光卻越來越少。


    法諾爾沒有阻擋柯蘭離開,因為墨離韻的立場嗡地彈開,和他見過的所有領域都不一樣,充滿了進攻性。


    “算完我們的帳再去找別人麻煩,可好?”


    “你是指墨钜,蘇定琛,還是蘇執?”


    “都算上吧。”臭小子抬起劍,劍刃凝結,寒光閃爍。


    “聽起來你並不憤怒。”法諾爾也抬起了手,一對鑲嵌著紫色水晶的手鐲,內裏似乎有機械原件的閃光。


    “沒辦法,有時候我也很討厭自己這樣。”背上的翅膀突然消失,大幅度的震顫隻在人眼中留下一片模糊的虛影,一道白線突兀地連接起劍和法諾爾,“白駒!”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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