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65年12月23日,戰火驟息,全世界的注意力被牢牢鎖定在毛利。


    早晨9時30分,總理奧倫在殘破的磁軌列車站中央召開新聞發布會,通過所有渠道,向世界宣告了法諾爾和李大江被擊斃的消息。


    他在發言稿的尾聲宣稱:“毛利有信心抵抗一切來犯之敵,並在這場正義抵抗邪惡的戰爭中,取得最後的勝利。”


    舉世嘩然!


    法諾爾敗了?


    無敵的四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青衛領袖,僅憑一副頭腦和20年的經營就攢下偌大家當,險些把整個世界踩在腳下的亞瑟.法諾爾,敗了?


    而且還是以一種孤身衝陣,屍骨無存的方式敗的?


    開什麽玩笑!


    所羅門和北京同時停戰,領導戰爭的人忙著通過各種途徑去確認這個消息。


    殘破的磁軌車站騙不了人,狼藉的澳大利亞山脈騙不了人,法諾爾和李大江離開伊甸的消息同樣瞞不過任何人。


    新聞發布會後兩個小時,人們終於確信法諾爾戰死毛利的消息,硝煙彌漫的戰場上,有人開始歡呼勝利,有人開始哀歎衰亡。為這些聲音伴奏的,是一個垂死巨人的歎息,青衛,衰落了。


    這是一個堪稱世紀拐點的時刻,無論是歡呼者還是哀歎者,沒人注意到泰斯汀.奧倫在這場新聞發布會上的稿件隻是最普通的通告,也沒人注意到他的聲音低沉,神色落寞。


    戰勝法諾爾,毛利並不是沒有損失的……


    “柯蘭還在那裏嗎?”


    “依舊在小樓,誰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陶淘不在,我也不知道叫誰進去好,畢竟……”麵對總理的詢問,雷因部長欲言又止。


    昨天那瘋狂的一幕,即使現在想起來,雷因依舊感到口幹舌燥。


    奧倫是第一個得知車站消息的,畢竟他全程都通過安置在車站的攝像頭旁觀那場至關重要的戰鬥。


    到了結局的時候,68個攝像頭損毀了65個,萬幸的是,法諾爾授首的一幕被準確地捕捉到,所以留下錢翎在總指揮部坐鎮,他們兩個是第一批到達車站的人。


    墨離韻在那道領域碰撞形成的深穀裏被找到,菲尼克斯就躺在他身邊,神情安詳。


    命運在最後一刻和這個一生篤行命運,從未行差踏錯的女人開了玩笑,她被流彈擊中腎髒,又被普羅迪的投影打入深淵。


    沒有人發現她,急救包裏的止血藥又在之前全部用在了柯蘭身上,最終孤獨的在戰場中心,因失血而亡。


    沒人知道她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想的是什麽,從周邊的痕跡看,她沒有嚐試過掙紮,也沒有什麽自救的舉動,似乎就那麽安安靜靜地接受了命運,等待死亡的降臨。


    該怎麽把這個消息告訴柯蘭呢?


    這個問題成了悲痛過後,壓在所有人心頭的石頭。


    山脈的戰鬥比車站結束地要早,可是林可抱了必死的決心手刃李大江,一身傷情簡直片刻不得等。


    柯蘭連通報的時間都擠不出來,隻能帶著失去意識的她,飛往位於澳大利亞山脈西麓的軍營搶救。


    姍姍來遲之際,他看到一個蓋上了島旗的棺材停放在車站,墨離韻沉默地守在一邊。


    黑炎……升起!


    “菲……娜!”


    轟!暴虐的黑炎卷成炙流,撲向一旁的墨離韻,墨離韻急忙飛退,可肩膀上已經被卷掉了大塊皮肉,待到黑炎散盡,鮮血噴濺出來。


    “你也瘋了嗎!”


    “你不是四階嗎?為什麽不保護她?為什麽不保護她!”黑色的鳳凰疾奔而至,眾人措手不及,一青一黑兩道流星衝出車站,在廣闊的大草原上空展開追逃。


    粗大的激光追著黑色流星射過去,惡魔從柯蘭身邊脫出來,化作屏障截斷光束。


    “林姨!別傷他!”


    墨離韻大喊,可是林可不聽,她化作流光追了上去,於是天上翻飛的流星成了三顆。


    錢翎打開電梯門,正好看到墨離韻從高空俯衝,在即將撞到地麵的時候拔高,貼著地麵橫飛,隨之而來的是滔天黑焰,一擊不中,直接砸在月台地麵上,炸出一個深坑。


    錢翎一愣,根本搞不清狀況,但戰士的血讓他下意識就舉起一塊散落的殘雜,衝著柯蘭就丟了出去。


    天使滿臉殺氣,蓮藕似地胳膊擺出拉弦的姿勢,一張五米多高的大弓在虛空顯形,粗壯的箭吞吐火焰,閃電般離弦。


    區區一個二階武者怎麽可能避得開柯蘭的絕殺?錢翎依舊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他隱約明白,自己可能要死了。


    死得真窩囊……他閉上眼睛。


    “白駒!”


    轟!墨離韻疾馳而至,領域全開,包裹住柯蘭和緊追不舍的林可,壓製住黑炎,騰起的旋風把兩人隔離開,無數月牙刃在身後隱現,爭先恐後地撲向那枚被壓製的箭,直到徹底把威脅抹消。


    “你真要殺人嗎?”


    “菲娜可以死,為什麽他們不能死!”


    柯蘭雙眼噴著火,微弱的黑色火焰凝結著,就連天使和惡魔都放棄了形體,化作兩朵火苗補充進火源。


    “滅世……”


    “你清醒點!”墨離韻大吼,身形一閃出現在柯蘭身前,拳頭包裹著刺眼的青色光芒,穿過黑焰錘在他小腹。


    咚!能夠刺穿耳膜的低音,柯蘭噴著血倒飛出去,雷因親眼看到墨離韻的拳頭隻剩下慘白的骨頭。


    這慘烈的一拳把接近暴走的柯蘭打昏過去,醒來以後他就沒有說過話,沉默著拉著墨離韻去療傷,沉默地看著奧倫總理把菲尼克斯的棺木送回e3-6的家,沉默地離開,再也沒有出來。


    雷因有種感覺,柯蘭要回格林尼治了,就像瑪雅以後的安迪一樣。


    ……


    柯蘭整理著菲尼克斯的遺物。


    確如雷因所想,他打算回格林尼治,這場戰爭已經沒有懸念,墨離韻是四階,除了神秘的亞特蘭蒂斯,這是最後一個四階。


    青衛的結局已經注定,這場戰爭隻能以全球人類同盟的失敗告終。


    接下來……大概就不會再有戰爭了。


    菲尼克斯死了,溫莎家族的血脈從此斷絕,隻剩下他這個名不符實的約西亞親王,他打算去繼承格林尼治的王位,窮其一生養護那個讓菲尼克斯始終記掛的故鄉。


    隨後呢?大概是在任上廢除君主立憲製度,菲尼克斯始終認為,真正的民主是沒有國王的。


    “奧弗,記得畫室裏的那個金屬桶嗎?掛在畫架上的……”


    畫架上的……金屬桶?


    柯蘭推開閣樓畫室的門,地板稍稍有些灰,家具上蓋著白色的布,幽幽的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顯出一些破敗。


    菲尼克斯不許任何人清理畫室,包括他在內,這是那次失態之後的禁令,她甚至要求他發誓。


    桶裏……畫的會是什麽呢?


    柯蘭掀開畫架上的布。


    一幅畫,有普羅迪,唐橈,安琪兒和少年時期的菲尼克斯,這曾是她最珍視的照片,那年離開格林尼治的時候她並沒有帶出來,柯蘭曾聽她感慨過。


    不過這幅畫似乎有些不同,柯蘭循著記憶一點一點摩挲畫麵上的人物,是了,在普羅迪身後,遠遠的位置還站著兩個孩子,大的比那時的菲尼克斯要大一些,小的似乎才剛剛學會走路。


    那是他和弗拉迪諾,菲尼克斯把他們也加入進來了,好像是一種承認,他們不再是家臣,而是家人了。


    “我本來就是你的家人啊,菲娜……”柯蘭呐呐地說著,摘下了掛在邊上的金屬桶。


    一大卷畫稿從裏麵滑出來,帶出一張透著清香的信紙,漂亮的鐫花體是菲尼克斯的筆跡。


    如果是奧弗的話,我大概已經死了。


    抱歉,我欺騙了你,我答應了你的求婚,卻沒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


    我唯一的守護騎士,我的丈夫,柯蘭.奧克費蘭斯.約西亞,不要為我傷心,因為自我從迷離的夢裏醒過來,命運就已經把結局告訴我了。


    我會死去,在我所不知道的未來,用我所看不見的方式,平靜地迎接死亡。


    這卷畫紙是命運給我的回報,在我死後的某一天,它會發生,我已經無力去改變結局,而你還有機會。


    去改變它!


    為了格林尼治,為了毛利,更為了不再有更多像我們這樣的人。


    當它發生的時候,你會知道。


    那時,請你把畫卷交給毛利,並最後一次,為我去戰鬥,以格林尼治的名義。


    奧弗,這是我的請求。


    伊麗莎白.菲尼克斯.約西亞,你的妻子。


    落到地上的畫卷淩亂地散開,血紅色的夕陽下,巨大的天空島墜落,徑直撞擊在不列顛島上,山巒崩塌,河水逆流,北海掀起滔天巨浪,灰色的海浪鋪天蓋地湧上大陸,更大的浪頭跨過大西洋,泛著白沫席卷美洲。


    世界末日!


    這是……亞特蘭蒂斯。


    柯蘭的臉上滿是沉痛和哀傷,怔怔地看著畫,不言不語。


    埃塞爾閣下,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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