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笙悠悠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他還是躺在那張床上,上衣不知被誰給脫了,肩膀上纏著一層厚厚的紗布。


    “杜先生,您醒了,廚房裏煮了粥,我去給您盛。”


    一道如同黃鸝般清脆的聲音柔柔的在他耳邊響起,杜笙抬眼看去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房間裏多了一名身穿白色繡花旗袍的年輕女子。


    這是一個容貌很精致的姑娘,她的皮膚像剛剛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嫩,大大的眼睛,小巧的櫻唇,頭發梳著民國時期最流行的樣式。


    哪怕在電視裏見過了各種類型美女的杜笙,也不禁被眼前這名女子的容貌迷的呆了呆。


    “哦,好,謝謝。”


    迅速回過神的杜笙用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小聲說道。


    姑娘微微一笑,頷了頷首轉身就走了出去。


    “難道她也是斧頭幫的?”


    杜笙強忍住傷口處傳來的疼痛慢慢靠在床頭,饒有興致的小聲自語道。


    幾分鍾後旗袍姑娘又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在她手裏不僅端著一碗散發著清香的小米粥,還有半盆清水和一條幹淨的毛巾。


    “杜先生,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旗袍姑娘身後還跟著馬爺,一進門他就三步並著兩步走,關切的來到床邊輕聲問道。


    “多謝馬爺關心,已經好多了。”


    杜笙勉強的笑了笑,子彈已經取了出來,傷口也經過細心的包紮,現在除了疼就是疼。


    跟昨晚取子彈時的痛苦比起來,這點小疼完全在他可承受的範圍之內。


    “對了,馬爺,周浩怎麽樣了?”


    周浩一共中了四槍,比他的傷勢嚴重好幾倍。


    在醫療條件如此惡劣的情況下,杜笙真怕他會挺不過去。


    “多謝杜先生關心,幫主暫時已經脫離了危險,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醒過來了。”


    馬爺臉上滿是感激之色,如果不是杜笙在關鍵時候替周浩擋了那一槍,恐怕他早就一命嗚呼了。


    斧頭幫僅存下來的這十幾個人都是死忠裏的鐵杆,他們當中有人效忠於王亞樵,也有人佩服周浩的為人。


    可不管怎麽說,老幫主已經不在了,所有人的效忠對象都換成了現任幫主周浩。


    周浩是王亞樵的徒弟,人品本事也都是幫內數一數二的俊傑人物。而且他扛過斧頭幫的大旗也是老幫主親口任命的。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他都名正言順。


    杜笙救了周浩,就等於救了整個斧頭幫。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斧頭幫更是差點被藍衣連根拔起,要不是有周浩在咬牙扛著大旗,恐怕斧頭幫早就散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從昨晚過後,斧頭幫的每一個人都對杜笙異常恭敬。


    “秀兒。”


    馬爺輕喚一聲,俏生生端著托盤站在一旁的旗袍姑娘柔柔答應道:“是,馬爺。”


    “杜先生,秀兒為您清洗。”


    秀兒輕輕把托盤放在桌上,擰了一把毛巾俏臉微紅的走到床邊,在杜笙屏住呼吸,心跳加速,眼神遊離的表情中,仔細為他擦拭臉頰和雙手。


    在這短短的一分多鍾裏,杜笙的心跳越來越快,到最後那顆小心髒都差點從胸腔裏跳出來。


    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雖然他以前也有過女朋友,可想讓他女朋友給他洗臉洗手,無異於癡人說夢。


    “秀兒,你好好服侍杜先生。”


    “杜先生,你好好養傷,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秀兒。”


    馬爺眼中閃過一抹莫名的笑意,丟下這句話就快步退了出去。


    “馬爺,馬爺!”


    杜笙看到這老貨像是沒聽到自己在叫他似的,幾步就溜了出去。


    “我去,他們該不是故意這麽安排的吧?”


    杜笙無語的翻了翻白眼,忽然有些懷疑。


    斧頭幫有女人這不奇怪,有像秀兒一樣漂亮的年輕姑娘也不奇怪。


    奇怪就奇怪在如今的斧頭幫早已今非昔比,剩下的人滿打滿算都沒超過二十個,連幫主周浩昨晚都差點被搞死了。


    這種情形下,突然冒出秀兒這樣一個漂亮姑娘伺候他,這就顯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杜先生,秀兒喂您吃粥。”


    秀兒把那一碗冷熱適中的小米粥端過來坐在床邊,用白白的小瓷勺一勺一勺的喂他。


    杜笙則是大嘴一吸,就把勺子裏的粥吞的幹幹淨淨。


    一小碗粥在不知不覺中全進了他的肚子,最後一口粥吃完,杜笙仍然顯得意猶未盡。


    “先生,秀兒替您擦一擦。”


    秀兒俏臉微微泛紅的用白色繡花手絹輕輕為他擦了擦嘴角的飯粒,又關切的替他掖了掖被子。


    先前秀兒一直稱呼他為杜先生,一碗粥的時間過去,稱呼則變成了先生。


    稱呼之間雖然隻有一字之差,所透露出來的含義則是相去甚遠。


    先生無疑比杜先生要親近三分。


    “謝謝。”


    杜笙有很多話想說,出口的時候不知為何就變成了短短兩個字。


    秀兒無疑是那種讓很多男人都頗為鍾愛的小家碧玉類型,溫柔體貼,我見猶憐。


    像秀兒這個級別的美女,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絕對是無數成功男人追求的對象。


    以杜笙在現實世界的地位身份,別說讓她替自己洗手洗臉,喂粥掖被,恐怕就連對他笑一笑都是一種奢侈。


    “先生,您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間,您有任何需要盡管喊我。”


    秀兒收拾了桌上的粥碗水盆,衝杜笙輕輕頷首,轉身款款走了出去。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望著秀兒離開的背影,杜笙下意識就想起了徐誌摩流傳甚廣的這首詩。


    “要是能找一個這樣的女人做老婆,此生足矣!”


    直到秀兒動人的身姿徹底消失在視線裏,杜笙才慢慢收回目光,靠在枕頭上任由思緒飄遠。


    他辛辛苦苦從現代社會搗騰手表自行車和洗發水等物品到民國,為的無非隻是賺錢罷了。


    然而賺錢的最終目標又是什麽呢?


    這個問題恐怕絕大多數人都會給出相同的答案。


    杜笙也隻是一個俗人,嶽不群的那一套他學不會,也不想學。


    以天下蒼生為己任,那是英雄、國家領導人和電影男主角才會幹的事。


    很遺憾,杜笙並不屬於這三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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